红楼之官居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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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宝二哥一片孝心感天动地

    探春为难地看向贾瓒。

    而黛玉也紧张起来,靠在书桌边,一手捏着桌沿,一手捏着帕子,捂住了唇瓣。

    贾瓒反问道,“琏二嫂子,若不是说这些,那你觉得我们在说什么?方才我们用黛粉提取了指纹,难不成,你觉得宝二哥该和我们谈论些胭脂水粉的事?”

    王夫人自然不喜听这些话,皱眉道,“既是说些正经话,怎地又扯到玉上去了呢?”

    宝玉曾摔过一次玉,便是在黛玉进府的那天,王夫人十分敏感,怕又是为了黛玉。

    她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可黛玉如何配得上她的宝玉?

    贾瓒道,“宝二哥听说去家千里,想到要别离老太太老爷太太,心里就十分难过,自古忠孝难两全,便将玉摔了,说,既是要别离祖母,不能孝奉双亲,我要这功名做什么,既不要功名,我又要这劳什子做什么?“

    贾瓒声调中充满了悲苦,感动得贾母和王夫人眼圈儿都红了,他煽情道,“宝二哥这一片孝心实在是让人感动,天底下多少男儿为了功名,不顾父母双亲,抛妻弃子,又有多少人背井离乡,一生追逐在名利场,宝二哥这等拥有一片赤子之心,纯孝之人,连书上都是少有,王祥卧冰,黄香温席,又如何能与宝二哥相比呢?”

    王祥和黄香均是世人耳熟能详,妇孺皆知的孝子典范,可谓名垂千古,而在贾瓒的口中,这些人连给宝玉提鞋都不配。

    “都说男儿当志在四方,可在宝二哥的心中,他本是有大时运之人,却肯为了老太太老爷和太太,放弃建功立业的机会,实在是令我敬佩不已!”

    贾瓒说完,朝宝玉正儿八经地鞠躬,以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意。

    宝玉羞愧不已,连忙避开。

    黛玉已是忘了流泪,充满震惊地看着贾瓒,她都做好了再次被鄙视的准备,谁曾想,故事竟峰回路转至此。

    “我的儿啊!”贾母已是感动得痛哭流涕将宝玉拉到了自己的怀里,拍着宝玉的后背,“亏得你父亲还常常骂你不长进,不肯好生读书,他哪里体谅到你的苦衷。我只盼几时我闭了这眼,断了这口气,你好去忙你的功名去,偏偏,又不咽这口气。”

    王夫人听得这话,心里又是喜又是悲,也是哭天抹泪起来了。

    王熙凤早就惊呆了,此时,她若是说出事情的真相来,她又能落多大的好呢?

    岂不是在否定,宝玉其实不如王祥和黄香?

    王熙凤只觉得满肚子都是气,偏偏没个撒的地方。

    可真是好样儿的,小小年纪,如此奸诈,将一干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她倒要看看,贾瓒是不是次次都能凭着这三寸不乱之舌逆转局面。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至少,贾母对眼前的局面十分满意,她沉浸在被宝玉的孝心感动中,看贾瓒也不由得顺眼起来。

    宝玉扶着贾母,将瞻和院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后,贾母便吩咐王熙凤,窗纸该换了,床上的帐子颜色不好,换个雨后天青的,将库房里一张大理石面梨花木的书桌拿出来给贾瓒换上,眼下这书桌用了多少年了,也该换了,云云。

    王熙凤一面忍着气,一面陪着笑脸。

    贾母又见贾瓒屋里连个丫鬟都没有,自己亲自斟茶侍奉给贾母,贾母便又道,“原先你在你那里不讲究,往后宝玉过来,还有姐妹们偶尔串个门,连个端茶送水的都没有,这如何是好?”

    王熙凤此时不敢再等贾母吩咐,忙笑道,“这倒是我先料着了,早挑了两个丫鬟,原说要等老太太过了目好送来。”

    贾母笑道,“我过目做什么,又不是我要使唤,正经你让瓒哥儿瞧瞧。”

    “是!”王熙凤强颜欢笑道。

    贾母略坐过,便领着众人离开,贾瓒一直送到了荣庆堂门口才折返回来,因到了贾母小憩的时辰,众姐妹各自都散了,连宝玉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他回去便一声不吭躺在了床上,袭人忙将他的玉来回检查一番,见无碍,方松了一口气,埋怨道,“二爷与妹妹拌嘴,也犯不着次次都砸这玉啊,倘或砸坏了,又如何是好?”

    宝玉一把拽过玉来,没好气地道,“与林妹妹什么相干?连瓒哥儿都说了,是为了旁的事,何苦又扯上她来?”

    一旁,晴雯嗤笑一声,“二爷是拿人当傻子呢,谁不知道是为什么事呢?也亏了瓒六爷那张嘴,都能把个死的说成活的,丑的说成美的,也就哄着老太太太太高兴罢了。”

    袭人一听这话,慌了,“哎呀,你在这里嚼什么舌根?这些话也是能够浑说的?二爷这次砸玉,就是为了一片孝心。”

    “还不是你说的,适才是谁先说起和林姑娘相干的事来的?难道就你们说得,我就说不得?哦,原是姐姐会说话,我不会说话,才说不得?”

    袭人有些急了,才闹了一通,难道又要闹一通,道,“好好的,又怎么了?我多早晚说这些?我还不是怕又有事故出来!”

    晴雯道,“有事故又与我们什么相干?又不是我们惹得这位爷动了气!这才来了不到一天,见了一个早上的面,就惹出这些事来,还不知道将来,又有多大的事呢?依我说,趁早啊,把他撵了出去,也省得祸害得大家都不安生。”

    “怎好撵?老太太还说要往六爷屋里放人呢,也不知道二奶奶会挑了谁去?”

    “管他是谁呢,横竖挑不到咱们头上来。”

    二婢还在说着,宝玉已是一骨碌从炕上跳起来,二话不说就往外去,袭人吃了一惊,正要跟过去,被晴雯拉着,袭人着急道,“也不知道这会子去做什么,万一又有个什么事?”

    “你跟前做什么?还能有什么事,几时吵完了,不得再赔礼道歉一番?咱们这位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

    黛玉已经睡下了,侧身朝里躺着,虽闭着眼睛,内心里,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今日这种闹剧,也时常上演,往日里闹过,哭过就罢了,这一次,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帐子放下来,狭小的空间给她一种难得的安全感,她的脑海里不时地浮现出那个狡黠的少年,面对倾轧从容反击,面对混乱从容应对,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难住他。

    那种沉稳的气质似有一种魔力,令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说起来,他们都是一类人,同样寄人篱下,无人可以依靠。

    外头传来宝玉的声音,奶娘在招呼他,“妹妹睡觉呢,等醒了再请来。”

    若往日,黛玉定是要起来相迎的,但今日,她动了动,身子有些懒怠,便又听着宝玉的脚步声远去了。

    紫鹃悄悄地进来,见里头没有动静,以为黛玉已是睡着了,又悄悄地出去。

    王熙凤的院子里,送礼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

    王熙凤从荣庆堂过来,看到后,很是诧异,问平儿,“这又是唱的哪一出?这几家人不大管我的事,为什么忽然这么和我贴近?”

    平儿努了努嘴,道,“还不是适才瞻和院里的话传了出来,听说那边要人,这些人可不是都动了?”

    王熙凤冷笑一声,“打量是个爷,近身伺候着,就都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做他娘的春秋大梦去!都是哪些人,都送了些什么来?”

    “奶奶想哪里去了?人家是想要谋这份差事?人家是怕呢,怕奶奶把人挑了去,才上门来的。”平儿好笑又好气地道。

    王熙凤方才欢喜些,道,“原是如此,也算他们识相!也罢了,他们几家的钱容易也不能花到我跟前,这是他们自寻的,送什么来,我就收什么,横竖我有主意。”

    她身子往躺椅上一靠,任平儿为她揉着眉心,自己盘算起来,将谁放到贾瓒屋里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