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学习进入正轨，刚上了两天的课，就迎来了教师节。

    沧之海上午有课，下了课匆匆回到宿舍，给家里的沧老师打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母亲，她说沧老师跟学校的老师们去慰问退休的老教师，不在家。

    沧之海有些失望，母亲叮嘱几句，就挂了电话。

    她亲爱的沧老师，总是那么奔波忙碌。

    于是发了信息给沧老师，祝他节日快乐。

    到了午饭时间，叫上舍友一起去饭堂。

    每次经过同一楼层的其他宿舍，沧之海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一直盯着她，浑身不舒服。

    偌大的校园，还有些学生用怪异的眼神打量她，有的像是见了瘟神一般，急匆匆的离开。

    正如论坛上的警告的，怕是惹祸上身。

    沧之海不想去管别人怎么看，她问正在低头干饭的陈子义。

    “子义，你知道隔壁宿舍是哪个系的吗？”

    陈子义摇头，“不是很清楚。不过我知道有个一起军训的女生在隔壁的隔壁，叫什么我忘了。”

    军训？

    “咋了？”陈子义问，“对了，这几天都没见到齐峰，他怎么不找你？。”

    说来也是，她应该亲自去找齐峰道谢。

    “下午下课去找他吃饭，一起去吗？”

    “好啊，听说体校饭堂的菜贼好吃。”说到吃的，陈子义眼里冒光。

    “燕云，你去吗？”燕云正托着腮，戳着碗里的饭，心不在焉。

    “什么？”燕云抬头，迷茫的大眼睛看着她俩。

    “它们跟你有仇？”陈子义指着她的碗。

    那天回来后，她就神秘兮兮的，问什么也不回答。

    “我不去了，我还有事。”

    沧之海点点头，毕竟是刚认识的舍友，还不太了解对方。

    ……

    体校足球场，齐峰在场外休息。

    他两天没联系沧之海了。

    她那么出众，喜欢她的人那么多，她还会乎他的这点情意？

    他想多了。

    “卧槽，安少桀，你搞什么！”

    齐峰被一个足球砸中脑袋，跳起来骂道。

    队友安少桀，踢了他一球，打开一旁的水，咕噜咕噜的一口喝光。

    “男子汉大丈夫，别唉声叹气的！喜欢就去追啊！你不追，我追！”

    齐峰气呼呼的瞪了他，狠狠的把足球砸在地上。

    “你懂什么！”

    “美女谁不喜欢！”安少桀坏笑，搭上齐峰的肩膀，“走走走，吃饭去。哥们教你几招泡女神的秘诀！”

    ……

    体校各大教学楼、图书馆、饭堂门口都循环放着，祝老师们教师节快乐的电子横幅。

    沧之海一下课就和陈子义赶到体校，从校门口到饭堂，一路上都是被男生恶意吹口哨，侧目。

    学校从不缺漂亮的女生，看多了体校里运动型的美女，而沧之海则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漂亮女生。

    长得漂亮不是她的错。

    错在她出现在别的学校，又是是新鲜的面孔，亭亭玉立。

    “这体校也好大啊，跟我们学校有的比了，”陈子义感叹，“这些男生也真是，没见过美女吗？”

    “都是你的错，没事长那么好看干嘛！”陈子义撇撇嘴，一边看着各种美食单。

    沧之海无奈的耸耸肩，打电话给齐峰，正在通话中。

    打到宿舍，接通了。

    舍友说齐峰不在宿舍，早上出去训练到现在，还没回来。

    沧之海挂了电话，再次拨打手机。

    真是不巧，还是没打通。

    难道要去球场找他？

    “他可能有重要的事情吧，”陈子义点好了菜，“我们下次再找他，现在就当是来这里吃个饭吧！”

    饭饱，陈子义上洗手间，沧之海准备打电话给齐峰。

    “美女，我可以坐这里吗？”一个高个子强壮的男生过来搭讪。

    沧之海看看周围，“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的位置。”

    饭堂那么多空位，还要来她这，意图不要太明显。

    男生也不生气，自顾的拉开凳子，坐在她对面。

    “你是要找齐峰吧！”男生说。

    “我是他队友。”

    沧之海闻言，环顾四周，没看见齐峰。

    “别看了，他不在这。”男生又说。

    沧之海疑惑，打电话给齐峰，还是没打通。

    这齐峰，搞什么啊！

    沧之海生气的甩下手机。

    认识齐峰以来，他从来没有这种情况。

    说好的随叫随到，为她24小时开机呢？！

    “别生气，”男生突然一笑，扬起嘴角，“我请你喝奶茶？咖啡？我们学校的肯定比外面的好喝。”

    “不用，谢谢。”沧之海冷声拒绝，“我朋友来了，再见。”

    说着立刻起身，迅速拉着刚回来的陈子义，不等他她反应过来，便头也不回的离开饭堂。

    安少桀瞧着沧之海看似落荒的背影，他有那么可怕吗？

    他又不会吃了她！

    子非鱼？

    沧之海走得太急，像是手机链坠子模样的东西掉落在桌上都没发现。

    安少桀拿起抓在手里。

    “有意思！”阳光俊朗的脸上又是邪魅一笑。

    ...

    一早，于楼开着豪华的商务车，稳稳的穿过狭窄的村级道路，沿途的风景早就一片秋意。

    坐在副驾的于露，扎起高高的马尾，换上一套樱花粉色休闲套装，更显青春靓丽。

    她拖着腮趴在车窗上，其实她是在盯着后视镜，偷看江之鱼。

    那个路远行，本来她是和江之鱼坐后排的，他非要抢着上来，说要玩游戏。

    真是讨厌！

    江之鱼和路远行在后排打着手游。车里没人说话，只有轻飘飘的播放一首首老歌。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山村。

    那是他们小时候长大的地方。

    村里的人都认识他们。

    于楼家是村里的大善人。

    更让村民想不到的是，最调皮捣蛋的问题少年江之鱼和路远行，长大后会给村里做出大贡献。

    他们几人不仅出资给村里修了路，还增添了村里的各种活动设施，建设美丽乡村。

    逢年过节的，还会给村里的孤寡老人、困难家庭送来慰问。

    村里的篮球场边，有一个大型的娱乐场。

    此刻，学龄前的幼儿们在无忧无虑的玩乐，老人们锻炼的锻炼，下棋的下棋，其乐融融。

    是个和谐的美丽乡村。

    “哎，大伙快看，是小楼他们！”

    一位观棋的老者发现了于楼的车，拍着手高兴的大喊。

    村里的三姑六婆、老少爷们听到喊声，都停下手上的动作，纷纷跑过来把他们围住，好不热情。

    “小楼啊，最近忙不忙？怎么有空回来？”

    “哇，这个是小露吧，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哎。”

    “阿路？怎么还是酷酷的老样子啊。要多笑，不然怎么找老婆呀！”

    “还有那个小鱼儿，真俊！哎哟，头发那么长干什么咧。”

    “好久不见小露了，是不是还追着小鱼儿跑哦？”

    “小楼，听奶奶说，你还单着呢，事业固然重要，成家也是重要的，大伙都等着呢。”

    ...

    路远行最受不了这样子，每次来都像猴子一样被围观。

    他和江之鱼不喜欢热闹。

    于楼是个生意人，生意上杀伐果断的他，面对淳朴的村民也有温和的一面。

    像变脸似的。

    社交应变可是他最拿手的。

    路远行不屑一笑，这家伙，真有一套。

    江之鱼给他一个眼神，便在人群中钻出来。

    两人躲到一旁抽烟，透气。

    于露在给孩子们发糖饼，拿到糖果的孩子们露出天真烂漫笑脸，高兴极了。

    眼尖的江之鱼发现，有个小女孩躲躲闪闪的藏在滑滑梯后面，时不时露出头，闪着大眼睛看着他们。

    江之鱼走近，小女孩紧张又害怕的蹲下来，双手不安的抱着腿。

    稀疏干黄的头发扎着一个小辫子，红扑扑的脸蛋干燥的嘴唇。

    “到哥哥这来。”江之鱼挥手让她过来，“别怕。”

    小女孩听到江之鱼的话，很听话的站起来，小手抓着单薄的小裙子，怯生生朝他走来。

    江之鱼摸着小女孩的脸蛋。

    外婆说的就是她吧。

    路远行看着眼前一幕，似乎想起了儿时的过往。

    秋风吹来，一旁的树叶沙沙响。

    路远行的心一阵悸动，猛吸一口香烟，经过心肝吸进肺里，再由鼻腔和嘴里同时喷出来，顿时烟雾萦绕四周。

    “奶奶呢？”江之鱼问。

    小女孩不说话，指着远处，又回头看了看江之鱼。

    ……

    废旧的乡村小学，只有一个教室，可见有几个留守儿童，坚定的眼神，稚嫩的脸庞，书声琅琅。

    他们相信，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而破旧的教师宿舍里，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

    “哈哈哈，难为你们还挂记着我这个糟老头子。”老人白发苍苍，精神瞿烁，声如洪钟。

    “十几年不见，老师可还好？”说话的是一个中等身材，背影清瘦的中年男子。

    老人又是一阵大笑，“好，好着呢，哈哈哈。”

    “对了，沧澜，”老人眼神一亮，“小海那丫头应该上大学了吧？”

    此人正是沧之海的父亲，沧澜。

    “今年考上了南城大学，”说起女儿，沧澜面带微笑，“这孩子倒是让人省心，不知道上了大学会不会叛逆。”

    老人严肃道，“唉，女孩子家家的，无才便是德。可我瞧着，她会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总是做温室里的花朵。”

    “老师说的是。”沧澜满眼的宠爱，笑眼中闪过一些忧郁的伤感。

    他的女儿，已经长大了。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小情人，到哪都牵挂，这话也是没错。

    此刻在陌生的城市，不知道怎么样了。

    看着沧之海发来的祝福短信，沧澜暖心一笑。

    老人看着众人，满意的点头。

    虽不是桃李满天下，而这些昔日的爱徒不远千里来看他，也算给他的教师生涯最大的回报了。

    ...

    因为有客，江之鱼和路远行没有进去打扰，靠在圆拱形的宿舍大门，等候。

    小女孩拉着江之鱼的手，大眼睛一闪一闪的看着他，安静的让人心疼的眼神。

    众人聊了一上午，眼看着要到中午了，拒绝了老人留饭的要求，才从屋子里出来。

    沧澜跟老人握手告别，跨过一个小水沟的时候，突然一阵晕眩，双脚踩在青苔上，眼看就要撞到墙上。

    这时候，两只大手稳稳的抓住沧澜的胳膊。

    江之鱼和路远行左右扶着沧澜，两人互相对视。

    “谢谢了，年轻人。”沧澜惊魂未定，脸色惨白的看着架着他的两人。

    “我说，沧澜，”老人在后头看着也是一阵惊吓，“注意身体啊，该休息就休息！”

    教师这个行业，教书育人为本。

    总有操不完的心，熬不完的夜。

    沧澜扶着额头，闭目养神，最近是有点头晕乏力。

    “不碍事，估计是老师舍不得让学生回去。”

    沧澜笑着回答，双眼还是被明媚的阳光刺激了一下，模糊的眼神慢慢聚焦。

    “吃了午饭再走，你急个什么劲呢！”老人上前，虽是责备的话语，却隐藏关爱之意。

    “不用，上车休息一下就好。”沧澜拒绝道，“还得跟大部队去走访慰问，下回一定跟老师喝一杯，今日不宜饮酒。”

    老人也不勉强，毕竟有公务在身。

    沧澜走到拐角，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江之鱼和路远行，锐利的眼神打量着他们，点头再一次感谢。

    两人对上沧澜的眼神，随后跟着老人进屋里。

    ...

    “臭小子，你们还知道回来。”老人一进屋，对着两人一顿骂。

    其实，他们也就两个月没回来而已。

    “这不是回来了吗？”路远行懒散的靠在沙发上，“一把年纪了，莫要生气！”

    老人抬起凳子旁边的木头拐杖，轻轻敲打在路远行腿上。

    “你腿长，跑得快，我腿脚不方便，追不上你。”说着揉揉右脚膝盖，“这一换季，腿就痛。”

    路远行鼻子轻声一哼，刚才怎么不喊痛，人家一走，哪都痛。

    死要面子。

    “爷爷，”江之鱼说，“大家都忙着呢。”

    “每次打电话都说忙，其实是不想回来看我这个老头子和你外婆吧。做人要厚道，做生意要走正道，也该成家了。”

    “……”江之鱼和路远行无言以对。

    他才20岁，成家？

    还远了点。

    “小南，到爷爷这来。”老人招手让小女孩过来。

    小南？

    “奶奶去找你了，见着她没？”

    小南摇摇头。

    老人说这女孩有点自闭，要多跟她说话。

    半个月前有个陌生男人送来给外婆。

    不知道是什么人，舍得丢下那么可爱的女孩子。

    老人叹口气，让江之鱼去找外婆，路远行去准备午饭。

    江之鱼回到球场，于楼和于露还被村民拉着走不开身。

    午饭时间到，村民很热情的邀请他们上自个儿家吃饭。

    “小鱼，”于露大喊，“你来找我们吗？”

    终于有机会溜走了。

    于露跑到江之鱼身边，抓着他的胳膊。

    江之鱼看一眼于楼，点头。

    于楼拒绝村民的好意，一身轻松的跟着江之鱼走了。

    ...

    桌上摆着简单的家常小菜，吃多了城市里的山珍海味，这些土味的野菜才是亲情的味道。

    几个人围在一块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于楼的爷爷奶奶参加了老年团，出去旅游了。

    江之鱼的外婆是个和蔼微胖的老太太，正一脸慈爱的抱着怕生胆怯的小南。

    长大后各自都忙于工作，这样的团聚，真是难得。

    老人高兴得喝了几杯二锅头，路远行欲上前阻止，被他瞪了一眼。

    “老爷子今天高兴，难得喝几杯，你就别管。”于楼说，一边给老人倒满，“最后一杯。”

    老人看着于楼，满意的点头，“还是小楼懂我。”鼻腔哼的一声，白了一眼路远行。

    江之鱼漫不经心的玩着手机，是在等，还是不想错过谁的消息。

    于露看着江之鱼的脸，对面就是熟悉的人，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午饭后，老人要休息，于露带着小南到家里找一些小时候的衣服，把小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江之鱼三人来到后山的小鱼塘，是小时候一起抓鱼的地方，如今是老爷子闲暇时间钓鱼的地方。

    鱼塘边有个茶室，三人在里面休息，品茶。

    架子上堆满了他们带来的茶叶，有些都没开封，老人还是喜欢村里的土茶叶，平淡自然。

    午后寂静的山村，艳阳普照，看似平静的水塘下，波涛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