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表演，一共持续了20分钟。

    “结束了啊……”当最后一发烟花发射结束之后，林子舟轻轻叹了一口气。

    老实说，他刚才放在烟火上的心思不算特别多——更多的时间，他都在偷偷看身旁的宫野志保。

    造孽啊……如果告诉一年前的自己，说“你会像个变态一样一直盯着喜欢的女孩子看”的话，大概会被对面当场判死吧？

    但是，就是忍不住啊——越看越觉得好看，然后就越想继续看。

    “嗯，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间了，”宫野志保对烟花的结束倒是有心理预期。“每年的燃放时间都是15-20分钟左右。那……我们回去吧？趁着人多的时候赶紧走，人少了就不太安全了。”

    “有道理，虽然我怀疑我们刚刚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林子舟耸肩，对此不置可否。

    新年是最喜庆的时候，但同时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在烟花爆竹燃放上天，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的时候，是没有多少人能够分辨出其中是否混杂了几声枪响的。林子舟甚至怀疑，说不定有人便已经趁着旧金山的烟火大会的声响，在附近完成了一起枪击。

    而现在，随着烟火燃放的结束，枪声便又显得突兀了起来，也不会有太多人再去敢于在这种时候开枪。

    无论如何，现在都是回去的时候了——书店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回去无论如何也回到接近一点了。考虑到明天早上很早的时候就必须离开，他们哪怕现在回去，也必须要立刻安寝才能有比较充分的睡眠时间。

    …………

    就这样，两个人并肩行走在重新寂静下来的人行道上。

    “有些意外呢，”瞥了一眼另一边，宫野志保露出有些感慨的表情。“明明几百米之外就是人山人海，绕了几个街道之后便如此寂静了。”

    “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办公区，而非居住区吧？”林子舟提出可能性。“那些来的人可能都乘坐了公共交通系统离开，或者开了车。像我们这样走路返回的人是少数。”

    “也是。”宫野志保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林子舟的猜测。“不过……怎么说呢，果然这么安静还是让人有点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蠢蠢欲动。”

    “别了吧，听着就瘆人……”林子舟说到一半的话语忽然被噎住。“呃……”

    “嗯？”宫野志保感觉到不对，连忙看向他。“怎么了？”

    “……”林子舟面露为难的表情，眯起眼睛看向不远处。“那边……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宫野志保循着林子舟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一个筒状物就那样平放在路边一处被顶棚覆盖着的屋檐下。

    她的心立刻紧张了起来。

    无家可归者，这个现象在过去的十年当中快速恶化。而在环旧金山地区，由于房价的恶性膨胀和社会福利的减少等原因，越来越多的人无法负担房屋的租金，被迫从家里搬出去，成为露宿街头者的一员。

    和尚且称得上体面的中产阶级不同，这些流浪汉从来就是社会治安的麻烦。无论是吸毒，还是恶性滥用公共设施，又或者是其他，他们在给其他居民制造麻烦的这一方面都是遥遥领先。再加上旧金山这两年应对流浪汉的方式偏向怀柔，这又使得他们在街道上的破坏力更甚于以往。

    毫无疑问，那里就是一个属于无家可归者的睡袋，而里面正躺着一个流浪汉。

    “是Homeless，”宫野志保已经停了下来，看向周围。“我们……要不要绕路躲一下他？”

    旧金山的大部分道路并不算宽，多半都是两车道。因此只要看准了路上没有车，便可以快速跑到路的另一边。

    “可以，”林子舟点头。“我们……离他远点吧。”

    就这样，两个人在确认了路上没有车之后，快步穿行到了道路的另一边，随后才继续向书店的方向走。

    “这些人……”林子舟还是有些难以释怀的模样。“他们为什么要住在外面啊？”

    “也许是因为穷吧？”毕竟在美国居住了许久，在这个话题上宫野志保了解的还是要多一些。“这里的房价还是比较昂贵的，所以也就只能住在外面了。”

    “那为什么不去那些物价更便宜的小村子呢？”林子舟继续好奇。“那些地方至少房子不会像这边这样昂贵到畸形的地步吧？哪怕是普通地打打工，应该也可以……”

    “反正……这里也有那些非政府组织在免费提供餐食，比如FNB（FoodNotBomb）之类的，公共区域也有更加发达的基础设施。所以他们就觉得在这里流浪的生活质量要比其他小地方也更好，所以就留在这里了。”宫野志保摇头。“反正……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他们无家可归。从结果上来看，他们也并没有表现出想要振作起来的模样。”

    “也是……”林子舟看了一眼刚才看到的那个睡袋的方向。“有一说一，我在想——如果我在伯克利那边找不到房子住的话，会不会和他们一样。”

    “啊？”宫野志保惊愕。“什么意思，你找不到房子住吗？”

    “不不不，我明年的房屋合同已经签好了。”林子舟连忙解释。“我只是在想，你看啊，基金会给我的注资合同是不随着通货膨胀增长的，而就是每年单纯的200万日元。但你也知道，这几年无论是学费还是房租，涨幅都挺大的——这个学年好像就增长了接近10%。老实说，我有些害怕，万一大四的时候，基金会的钱不够付生活费了我又该怎么办。”

    “不至于吧？”宫野志保也意识到了林子舟的担心有道理，但她却也不想再加剧林子舟的顾虑。“反正……这也不是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你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就是好好学习，然后努力攒点钱。就算以后生活成本和学费都提高了，也能用存款对付一下。”

    “我肯定有在攒啊，”林子舟撇嘴。“但我本来钱就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攒下足够的钱……按照最坏的打算的话，我可能需要在大四那年休学一年来节约开支，等到92年暑假成年之后再一边打工赚取学费一边读书。”

    看了一眼，确认了林子舟不像是在看玩笑，宫野志保便随即在心底立下了一个小目标。

    要不，先攒些钱吧……争取在两年以内攒5000美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