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这张支票之后，宫野志保一时间愕然——她从没有想到过，林子舟能掏出这种东西。

    “你……”最终，她蹦出了一句让林子舟有些啼笑皆非的问题。“你去找别人借钱了？”

    “啊？”林子舟原本还以为宫野志保会表露出开心的模样，然而对方的这个回答实在是和他的心理预期落差过大。“不，此话从何说起？”

    “停停停——”宫野志保的大脑终于开始运转了，她看了一下林子舟的模样，终于意识到猫腻可能在他的手上。“这是什么，要给我看的吗？”

    虽然经历了些曲折，但这一步至少是林子舟准备过的了。没有任何犹豫，他便将手中的那叠纸递给了宫野志保。

    这便是刚才林子舟和教授签署的，名义上从本周正式生效，实际上从下一周开始工作的研究助理合同——在本学期剩余的两个月内，林子舟以每周10小时的1/4工时工作，并且获得两倍于典型本科生助教的收入（科研助理的工资比教学助理一向要高，而本科生担任教学助理的收入又比研究生教学助理要低许多）。而从夏季学期开始，已经毕业的林子舟将获得完全的全职工作，并且获得每周334美元的税前收入，全年春夏秋三个学期的工资总额为16000美元。与此同时，这份工作还会为林子舟提供宝贵的免费医保。

    越翻合同，宫野志保脸上的惊喜之色便更甚，而看到她这副模样的林子舟也更加满意。

    宫野志保对他有怨气这件事，他大概能猜到——并不是因为他觉得宫野志保是这样的人，而是因为作为好面子的男孩子，他始终对于自己在吃别人的软饭这件事有所认识，并且深深为之不安。

    现在，他终于可以赚到更多的钱，报答宫野志保之前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了。

    而第一件事，就是带宫野志保出去吃大餐——自从去年他们做准备，为熬过现在这个艰难的学年而开始积攒金钱之后，宫野志保的个人消费就已经被限制到了对女孩子来说相当拮据的程度：没有新的衣服包包化妆品，也没有新的外出旅行高消费，更是连去体面的餐馆吃一顿的享受也是重大节日才能有一次的享受了。

    这不对，也不好，所以林子舟决心从这一点开始弥补。

    在盯着$16000许久之后，宫野志保抬起头，欣喜若狂地看着林子舟，而林子舟也展开双臂，微笑着看向宫野志保。

    宫野志保没有任何犹豫，在小心翼翼地将合同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上之后，一头撞进了林子舟的怀里——她环抱住林子舟的手是那样的用力，几乎要把自己的身体镶嵌到林子舟的身上了。

    “好了好了，”林子舟原本还以为宫野志保会有一个比较优雅的轻微拥抱，而现在这样的热情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你……我要被你压死了——”

    虽然腺体和脂肪都是比较柔软的组织，但像现在这样以大团半球的方式挤在林子舟的肋骨上，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胸闷。而且，如果宫野志保再不放手的话，那可能就会有些不合时宜的生理反应发生了。

    宫野志保的身体相当敏感，自然也注意到了林子舟身体上产生的变化，因而也立刻松开了他，保留了彼此间的体面和克制。

    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只有10厘米，在这个距离上，两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的面部表情，自然也都能注意到对方的脸已然带上了红晕。

    “那——”宫野志保的声音相当轻快。“我们现在就出发吗？还是说，给我点时间打扮一下？”

    “看你心情，”林子舟的语气同样暧昧到了极点。“对我来说，你是否打扮都很美。”

    “那给我一点时间，”宫野志保显得很是受用。“让我变得更美一些。”

    关上门，宫野志保才意识到自己的电话还没有挂断。到现在，听筒还被她扔在床上。

    “喂？”稍微有些后悔于自己的唐突，宫野志保试探着对着电话问了一句。

    电话那一端并没有传来挂断之后的嘟嘟声，所以显然，樱井小姐还在另一端听着。

    “怎么样，你现在的心情是不是好多了？”樱井小姐已经从听筒里听到来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对对于宫野志保现在的心情一点也不意外——只要林子舟有了收入，甚至比宫野志保能实际到手的可支配收入还要高，那么他们之间的氛围立刻就会有所改善。不仅仅是相对地位的问题，更包括了生活质量的问题：毕竟，很多冲突的来源并不是因为关系真的有问题，而是因为他们已经被惨淡的生活弄得遍体鳞伤。很多在温饱中挣扎的时候会产生的矛盾，在中产阶级家庭当中就完全只是花点钱就能解决的小问题。

    伤口是脆弱的，哪怕是最温情的拥抱，接触在伤口上时也会带来刻骨铭心的疼痛。

    “嗯，”宫野志保又恢复了一贯的彬彬有礼。“那宁子姐，我先挂电话，出门吃饭了？”

    “去吧，”樱井小姐的语气相当玩味。“祝你们今天晚上吃的愉快，逛街也愉快。”

    “诶？”宫野志保并没有反应过来后半句的意思。但时间所迫，也只能结束话题。“好的，那我先挂了。”

    “……”樱井小姐的脸上保持着微笑的模样，听着电话对面传来的忙音。

    虽然林子舟没有明确提到逛街的事情，但樱井小姐知道，一顿大餐绝不是林子舟的计划的全部——他是一个非常理想主义的，仿佛在童话故事里长大的男孩子。对于这样的人，第一笔收入一定会用来购买一些能够送给宫野志保的礼物。不知道具体会送些什么，但一定是在付得起的范围内尽可能昂贵，而且会非常有长期价值的精致物事。像大餐这样的一次性消耗品，是绝对不会被列举在林子舟的礼物名单的核心位置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