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城里要走十里地，坐牛车只用交一个铜板。

    沈晚青小小的个儿挤在人堆中间都快被埋没了，她只能死死抱着怀里的小布包，就怕路途颠簸给抖落下去了。

    “哎哟，我还说这是谁呢，这村里咋出现没见过的小郎君了，原来是沈家大妹子，平时鲜少见你去城里，怀里抱着啥宝贝啊？又要给你弟弟送去啊？要我说让你弟弟这书别念了，去李家老爷庄子上干活管饭还给工钱呢，到时候你去那儿多探望探望弟弟，说不定这机缘巧合的你就被李家老爷相中了，到时候你就去享福做夫人去。”

    这说话的是张寡妇，这石板村有名的毒嘴，见人都会讥讽两句。张寡妇嘴里的李家老爷就是买沈晚青家中地的乡绅，如今已经是花甲的年纪了，沈晚青今才十五岁，她这一张嘴，全车人都等着看沈晚青笑话。

    在“沈晚青”记忆中，这张寡妇可没少挖苦过她。当“沈晚青”被打死的消息传回村里，这张寡妇可编了好生故事。以“沈晚青”柔弱的性子，不会搭理这张寡妇。可现在是沈晚青，她跟着母亲走街串巷看到学到不少，这吵架的本事她也不差。

    沈晚青柔柔一笑，甜甜说道：“难为张家嫂子还为我们这种孤子考虑了，想必张家嫂子常常去李老爷家地里转悠，不然我们这些小媳妇还以为这些老爷只会待在宽敞的大青瓦房里呢。不过我啊，可学不会张家妹妹的本事，这话本里的一枝梨花压海棠也就听听笑。”

    张寡妇脸色立马变了，阴沉沉的看着沈晚青，恨不得在她身上挖个洞来：“你这贱蹄子，胡……胡说八道。”

    沈晚青看到张寡妇不高兴，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哎呀，你瞧我这张嘴，莫不是张家嫂子瞧上了李老爷？不好意思说，拿我来寻开心。要我说这闺女和娘相差二十，这男人嘛也要找这个年龄差的才对，不然叫爹不对，叫哥更不对了。”

    说到这里，车上憋笑的人再也憋不住了，张寡妇彻的脸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紫。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这几句话直戳张寡妇的痛楚，这张寡妇前不久就在李老爷地里的草垛上被人捉奸，对方男子长不了她女儿几岁，所以沈晚青阴阳她没事在李老爷地里转悠。而她女儿，本来许配了人家做妻子，可惜嫌对方家穷，一辈子都是庄稼汉，扭头当上了四十岁多岁杨官人的第六房小妾。

    牛车慢悠悠地赶到了城里，他们这些人都是从西城门口入，东西两边都是市集，东城主酒楼、商铺，附近的小商小贩主要在西城摆摊。南北通官道，来往坐马车、骑马的人更多。

    沈晚青来到西城集市最繁华的地方，把十九根剥了皮的棒棒糖插在草桩上，十九根棒棒糖稀稀散散地插在上面，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像是掉了毛的公鸡屁股，同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比，实在是没有卖相。

    “卖冰糖葫芦嘞，卖冰糖葫芦嘞，两文一串的冰糖葫芦嘞。”

    走街串巷赚吆喝，她跟着卖糖葫芦的大叔有样学样的吆喝起来。

    “卖棒棒糖嘞，卖棒棒糖嘞，橘子味、葡萄味的棒棒糖呢。”

    卖糖葫芦的大叔憋了一眼身后亦步亦趋的沈晚青，继续吆喝到：“卖冰糖葫芦嘞，卖冰糖葫芦嘞，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嘞。”

    “卖棒棒糖嘞，卖棒棒糖嘞，橘子味、葡萄味的棒棒糖呢。”

    许是路人第一次见这玩意儿，三三两两的围过来上前问道：“小哥，这啥东西？你人看着面生，这东西我也第一次见。”

    “这位姐姐好眼力，这东西叫棒棒糖，是糖混合水果汁做的，不单单是甜更能尝到水果的味道。”

    “还真是稀罕玩意儿，这个天还能有水果做糖，一文钱能买几个？”

    “哎哟，这位姐姐，这个天您也知道哪儿有新鲜水果？这些果子都是我们家放到地窖里，才有的吃的，棒棒糖两文钱一个。”

    “两文钱一个，这一口下去还不够塞牙缝的，太贵了，太贵了。”上前来寻味的大姐摆手。

    围着的几人听了这价格，纷纷散开，沈晚青心里着急，这“开门红”别黄了，便连忙上去追赶。

    “姐姐，姐姐，小弟也是第一天做生意，您看三文钱两个？”

    刚走出没两步的几位妇人纷纷顿足，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但谁也没搭沈晚青的话。

    “一文钱一个？”沈晚青心里感叹，还好这东西不计成本，不然这种贱卖法，心得滴血。

    一旁卖糖葫芦的大叔见此场景，上前大笑道：“这几位大姐，莫不是家里有学子，这马上农忙休学了，想给他们买点零嘴尝尝？”

    “哎哟，谁说不是呢。”几位妇人和卖糖葫芦的大叔开始搭话。

    “那你们可得紧着点，别乱图新鲜，你们想想这个时候哪儿来的果儿啊，怕是掺些烂果子在里面，别到时候吃坏了肚子影响了以后的状元郎。”

    “哎哟，哪儿当得起状元郎，就让他认点字以后给账房当当伙计。”

    “这母亲都那么稀罕儿子，这儿子以后不得当当大官孝敬母亲？要不这样，我也是在这条街常走动的，今天冰糖葫芦三文钱两串。”

    这卖糖葫芦的大叔做的糖葫芦是这片区做的最好的，山楂选最新鲜饱满，根儿、蒂儿去的干干净净，外边糖衣薄脆不粘牙。

    三三两两的人听到这儿都围上去，各自买上两串。

    等买东西的人走了，卖糖葫芦的大叔对沈晚青冷哼到：“哼，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混小子，跟着我后边叫唤，跟我抢生意，去去别捣乱。”

    沈晚青意识到自己这棒棒糖确实竞争不过，赶紧换了一个地方。

    可这一天，地方换来换去，原本卖两文钱的棒棒糖降价为一文钱，也无人问津，沈晚青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小哥，这是啥糖？多少钱一个？”

    沈晚青跟前来了一老婆婆，笑眯眯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