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永懒洋洋的走在回学校的路上。

    虽然快没钱了，但是以“庆祝高考结束”这样的理由，出来吃点好的，合情合理。

    他停在斑马线前，摸着吃撑的肚皮，感觉心情不错。

    叶永抬起头想看下红绿灯，随即一愣，红绿灯……不见了。

    不，不只是红绿灯不见了，原本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行人、车辆全都不见了。

    甚至连柏油地面和附近的大厦都像被啃了一口似得，整个空间被挖出了一个球型区域。

    区域内的一切都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下一秒，如同交换一般，一只全身覆盖暗红鳞甲，四肢着地就有两层楼高的狼型怪物出现在土坑中央。

    刺耳的刹车声中，四面正向路口驶来的车辆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纷纷冲进土坑，有些直接撞在了巨狼身上。

    嗷！因为四周景色突变，而正作戒备状的巨狼顿时被激怒。如同被石头砸中的野狗般，呲牙咆哮。

    它轻松踩扁了脚边的“小铁盒”，轻轻抬腿，就从土坑中跃出，落在马路上。

    巨狼很快被地面上众多的“小肉粒”吸引，巨口一张就能叼起两三个行人。

    它太大了，人类的体积在它眼中就和狗粮似的，一口就能炫好几粒。

    随着尖叫声响起，叶永也反应过来：交换现象！在他面前发生了交换现象！

    交换现象是自古以来就存在天灾，发生时就是如眼前这般，一个区域内的事物消失，然后换来一些其他东西。

    因为发生地点未必有人，换来的也不全是怪物，更多是一些泥土海水之类的。所以这种现象就和火山爆发一样，绝大多数人只在新闻、课本里听说，对人类社会的影响并不大。

    得知这种现象时，叶永只觉得神秘好奇。但现在发生在身边，感觉就截然不同了。

    他没有跟着人群奔逃，而是控制着有些抖的双腿退了几步，就缩在一个垃圾箱后面不动了。

    巨狼如叶永所料，本能追逐着奔跑中的猎物，没有注意到他。

    按叶永的设想，巨狼追逐着人群，一路逛吃，逐渐远离，然后他再反方向逃离。

    但不知道附近大厦里的人听到外面巨大的动静后，是怎么思考的，就和踏马的自动狗粮喂食器似的，不断有人跑出来。

    巨狼来回扑咬，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叶永眼看巨狼在土坑附近绕圈，甚至多次从他头上跃过，根本没有远离的意思后，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他扫视着附近的建筑门窗，寻找一个可以安全冲进去的目标。

    就在他瞧好一个巨狼背身远离的时机，准备搏一搏时。

    叮！一声清越的金属碰撞声中，一把长近三米的无柄双头剑从天而降，在巨狼暗红的坚硬鳞甲上擦出火花。

    叶永和巨狼一起抬头，看向空中。那里有两道人影踩在金属圆盘上飞速靠近，圆盘四周游弋着更多的金属剑。

    突然一道人影从圆盘上一跃而下，在空中刺啦一声爆衣，身体不断膨胀，最终化为一个身高超过10米的巨大女人，轰隆一声砸在地上。

    叶永无法描述女巨人脖子以下的任何细节，因为那样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只能说一切都很大……

    虽然女巨人是如此的高大，但和巨狼放在一起，也顶多算是萝莉战金毛，并无太多体型优势。

    但她“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和巨狼初次角力，就将其掀的人立而起，侧翻倒地。

    随即双手配合肩膀将刚起身的巨狼顶的四脚腾空，横掼在一旁的大厦上。

    哗啦！在叶永的位置都能感觉到的强烈震动中，大厦的玻璃幕墙爆碎，闪亮的碎片化作银色瀑布倾斜而下，地动山摇。

    这样的伟力……这样的战斗……叶永目眩神迷。

    他神往渴望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多半是活下来了，因为这两人他都听说过。

    两位都是“正义盟约”的超能力者，热搜的常客：“巨人”和“剑仙”

    在能力者公开存在的联邦，他们就是顶流，话题度绝非任何文体明星能比。

    叶永都不知道看过他们的新闻和视频多少次了……当然刷到“巨人”的视频叶永不太爱点开，马赛克太多了。

    叮叮叮，趁着巨狼被摔，“剑仙”站在圆盘上，操控着更多的金属剑此起彼落，疯狂刮痧。

    虽然伤害存疑，但看“剑仙”背手而立，御剑凌空穿刺，剑光呼啸转折的场面，至少是帅的。

    几个回合后，“巨人”抓住巨狼张嘴撕咬的机会，猛地撑开它的上下颌，高喝一声：“来！”

    “剑仙”配合默契，漫天长剑，绕空加速，化作一圈圈剑影，呜呜作响。最终逐一从巨狼嘴部贯入，破喉穿肠。

    叶永以为下一秒会看到剑光破体而出，将巨狼撕碎，然而并没有。

    巨狼吃了一肚子剑，虽然重伤，但仍在挣扎。

    “巨人”只好继续摁住它，“剑仙”默默绕到巨狼身后，用留下的最后一把剑，为它做菊花深层养护。

    又过了好一会，巨狼终于不动了，也让叶永从巨狼瘆人的哀嚎中解脱出来，

    他对“剑仙”的印象发生了一些变化。

    叶永缓缓从垃圾箱后站了起来，附近的建筑中也有人探头出来张望，有些人还举着手机拍摄。

    治安员和医护终于到场，开始搜救和疏散。

    叶永最后望了一眼已经恢复常人大小，正披着衣服踩在狼头上自拍的“巨人”以及一旁背手而立，默默用最好的角度面对镜头的“剑仙”，在治安员过来赶人之前自行离开了。

    “祝毕业生鹏程万里，扬帆远航!”“昂首展翅，不负韶华”回到学校的叶永收回目光，继续向着宿舍走去。

    路两旁的毕业季横幅提醒着他：高中毕业了，也成年了。

    前程似锦吗？叶永叹了口气，未来是怎样的？无非是继续上学然后工作，又有哪里值得期待？

    刚刚死里逃生的他，脑子里全是能力者和怪兽的超凡之战，剑光纵横，摧城破岳。

    相比之下，普通人的生活未免太过平淡。

    或许有些人追求的正是这份平淡，但还年轻的叶永更渴望精彩、刺激的人生。

    超能力！真希望自己也能觉醒啊。

    哪怕是“裸奔打怪兽，还被人拍下来发到网上”这样的代价，叶永觉得自己也顶得住！

    呼，清凉的晚风带走暑气。叶永停下遐想，舒爽的抬起头，目光随即被宿舍楼前的少女吸引。

    她斜倚着墙，一手按低遮阳帽挡住眼眉，一手拎起长裙，让裙角在风中飞舞。

    叶永震撼的看着这一幕，不由赞叹：“多么勇敢的姑娘！”

    这老宿舍楼的深绿墙皮严重掉渣，可谓是下雨滴绿水，刮风飘绿粉。

    整栋楼的学生无人敢越雷池半步，今天叶永算是开了眼了。

    她是在等男朋友吗？叶永承认自己有点酸。他也想要一个等在宿舍楼下的女朋友啊，傻一点也无所谓！

    就在叶永即将越过女孩进楼时，她压着嗓子开口了：“能力琢磨一天了吧，是不是觉得很废？少年呦，不要沮丧，你的能力其实比你期待的更强，只是需要一点引导。”

    说着，女孩向上撩起帽檐，慢镜头似得缓缓抬起脸来，冲叶永歪嘴一笑：“而我，可以帮你。”

    叶永停下脚步，茫然的和女孩四目相对：“你是和我说话吗，什么能力，我为什么要沮丧？”

    无言的沉默中，女孩的目光逐渐变得和叶永一样迷茫：“哎不是，你为什么……预言不是说……等等今天几号来着？”

    不等叶永回答，女孩一个海底捞月掏出了自己的手机：“6.11？呃，那其实明天才是你，然后我今天张华那边也没去……完了我这波操作，不会全崩了吧？”

    女孩猛地一下站直，和学校年龄一样大的宿舍楼，对这个愿意和它亲近的人类很有好感，哗啦一声就慷慨的送出了一件墙皮披风。

    “咳咳咳，我踏马……”女孩突然打住，换了副若无其事的表情看向叶永，“今天这事呢你不要多想，回去就好好休息，等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一定会好起来的！”

    说完女孩转身就跑，深绿色的粉末从她的新披风上分离出来，簌簌落下，拖出长长的尾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正在铺设菌毯的邪恶虫母。

    搞什么鬼……叶永捂着鼻子目送虫母消失在夜色中。明明长得还挺好看的，可惜了。

    他快步走进宿舍楼，逃离绿油油的邪能空气污染。

    楼内无论是走廊还是楼道都看不见人影，毕竟这栋三层小楼是高三独占，男女各半，左右分离。

    而昨天连毕业典礼都开完了，大部分住校生当天就打包回家了。

    脚步声响在空荡荡的楼道中，居然第一次有了回音。之前班级聚餐吃散伙饭的时候，叶永专注干饭，没觉出多少离愁。倒是在这回响中品出点味来了。

    咔嚓，叶永转动门把手推门走进宿舍。听到动静，同班同学兼舍友，从床上探出头来：“永子回来了？”叶永环顾一圈，八个人一间的宿舍，看来除了自己就只剩这一个还没走了。

    叶永应了一声，边走到水池旁洗漱边随口问道：“你怎么没走？”

    舍友重新躺了下来，回道：“那么急回乡下做什么，在城里多玩几天咯。反正考都考完了，我爸妈也同意了。

    “我本来都计划就睡在网吧了，没想到宿舍楼没封也没赶人。那就更爽了，白嫖使我快乐。

    “叶永你呢，你怎么办？要不过两天和我一起走，在我家住段时间？虽然在村里，但我家还蛮大的。”

    舍友这么问是因为他知道叶永是孤儿，无家可归。

    叶永洗漱完也爬上床，给手机插上充电，自己盘腿坐着，听舍友这么说，有些感激：

    “谢了，但学校知道我的情况，舍管之前就和我说了，这层楼不会断电断水，只要我在下学期开学前一周搬走即可。”

    舍友道：“行吧，这么说我能继续蹭宿舍还是沾你的光咯？

    “到时候录取通知书下来，你就可以直接从高中宿舍搬出来，无缝入住大学宿舍，那挺好。”

    他不由调侃道：“这一路上，联邦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丝滑升学一条龙啊永子。这等你出来不得努力工作，报效联邦？”

    努力工作还学贷是吧？叶永抠着床板叹气。

    他想起刚才交换现象中，那些被巨狼一口好几个，死的毫无价值的路人。这些人生前不也都在努力学习、工作吗？

    而叶永不过是和他们别无二致的普通人，真是想想都觉得没劲。

    他有气无力的回应：“是是是，等我毕业出来，一定为联邦之昌盛而认真打螺丝~”

    舍友笑道：“怎么，不想打螺丝？这我有办法！觉醒超能力，成为人上人！”

    “得，你又开始了。”叶永躺了下来，枕在自己手臂上。

    叶永躺下了，舍友反倒手一撑坐了起来，每当说起这个，他就不困了：“我刚才刷视频又刷到一个，那家伙你猜猜觉醒了什么能力？”

    根本不等叶永回应，他就迫不及待的继续说：“是能和猫说话！你敢信？就这么个能力，这家伙就不上班了，天天到处旅游，到处玩。没钱了就发视频当地找几个客户，上门给人家的猫当翻译！你都想不到，那些养猫的为了和自家猫说上话多舍得花钱！”

    “啧啧啧！”舍友说着开始摇动床架发出了羡慕妒忌恨的声音。

    “哦，听起来真不错呢～”叶永望着天花板，“那么问题来了，我要怎么才能觉醒超能力呢？”

    舍友兴致不减：“觉醒嘛这确实是一个纯运气的活，但人要有梦想！正因为是随机的，这不也说明人人都有希望？或许是你，或许是我，或许就在今晚！万一呢？”

    “这和买彩票有什么区别？”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好吧我收回，确实不一样，毕竟觉醒的概率至少不为零。”

    舍友收住话头，继续刷手机：“……等等，这是什么？交换现象？巨狼吃人？就在我们冲平？叶永，太劲爆了，你快看这个！”

    叶永扫了眼舍友努力伸过来的手机，上面满屏的马赛克。

    他随意道：“我知道，我当时就在现场。”

    叶永话出口就后悔了，以舍友对超能力的兴趣，这不得追着他问半天。

    而他并不想说这个，因为事件中他不是主角，只是躲在垃圾箱后面的路人甲，这样的“参与感”不要也罢。

    半小时后，意犹未尽的舍友终于放过了叶永，感叹道：“超能力，真好啊。”

    他问叶永：“如果可以选，你想要什么能力？”

    “我选你就给啊？”话是这么说，但叶永还是浮想联翩，“我特别喜欢剑，所以……”

    说到这里，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努力刮痧以及擅长菊花护理的“剑仙”形象。

    叶永嫌弃补充道：“不要‘剑仙’这种，而是‘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那种。

    “然后和人战斗，我就让他先跑两万五千里……”

    “喂，剑气能算超能力吗？再说打打杀杀会死人的，你知道吗，能力者杀人，报官都没用，治安官根本不敢管！”舍友的语气分不清是气愤还是向往。

    “要是我选，我就选个能治疗的，专门给有钱老头续命。那得多来钱，不得爆杀那说猫话的？”舍友一脸虔诚，“娘娘在上，请赐我超能力！”

    能力者、超能觉醒、纵横三万里……叶永缓缓闭眼，喃喃入梦：“彩衣娘娘保佑。”

    次日上午

    嗯……叶永眯着眼睛坐起身，他没有定闹钟，但也不是自然醒——没有人能在六月的阳光直射下睡懒觉。

    他迷迷糊糊坐着，觉得哪里似乎不一样了，似乎多了点什么，多了一个器官又或者是肢体。

    就如同手脚，当他需要时，就可以抬手踢腿。那么同样的，只要他想，他似乎就可以……

    叶永看向对面的空床铺，下一秒奇迹降临：毫无征兆的，他凝视的区域光线扭曲，床板、铁架、衣柜如同橡皮泥般拉伸压扁，挤成一团，如同一幅抽象画作。

    旁边床上同样刚醒的舍友目光呆滞的看着这一幕，如此直观的超凡现象让他的嘴唇颤抖，不得不接受一个离奇的事实：“叶、叶永你就这么觉醒了？你有超能力了？”

    叶永怔怔的看着自己创造的“抽象画”，心跳砰砰作响，震耳欲聋。一股喜悦的狂潮漫过心头，过电般的颤栗让他的声音都失真了：“噫！好！我成能力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