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温度骤然攀升，一夜花开，万木抽新叶。

    溪流旁边的尤莉卡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小心翼翼地用尺子丈量河堤，周围小魔女们也配合着做记录。

    她叮嘱：“第一年冬天很重要，必须仔细观察，详实记录冰雪融水对地质改变。旱季后往往会发大水，小心汛期，洪涝灾害的危险不能忘。”

    “遵命，始祖大人。”

    自从春节一番祭祖拜神活动后孩子们对尤莉卡正经了很多，态度愈加认真。

    这也代表了距离与隔阂，虽然本人略显感慨，但本就算历史演进变化一部分，即便自己对权威没兴趣，光环仍会自动靠拢。

    跟随记录的玄采边记录边喃喃道：

    “在九州洪水灾害最频繁，一些观点认为围绕治水形成的社会组织度推动了集权结构的形成，所以不可忽视地理对文明的影响。永安港是不是容易水患？唯有充分的科学调查能验证。”

    “你越来越懂举一反三了，没错，爪哇岛、啊不，永安港的季节变化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尤莉卡总容易把脚下火山灰农业当做某金坷垃之岛。

    玄采继续说：“根据下游监测的汇报，污染改善了，河流大体走向没变，灌溉系统稍加修缮可以再用。”

    “算是好消息。”

    “您放心吧，我们已经在为春耕做准备了。”

    “这次要尽可能扩大农田、扩大生产，耕作时有任何麻烦直接叫我，要快点积累出千人规模级粮食生产，否则齐塔伊公社谈不上人口增长，始终有饥荒风险。”

    “说到人口增长，如今公社其实已经出现一些恋爱关系了。”

    “啊？”

    差点以为听错了的尤莉卡顿时驻足，四处打量一番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当然了，自己母胎单身至今完全没经验，无法参考。

    硬要说确实有搂搂抱抱或者亲一亲脸的举动，但同为魔女很难武断的认定。

    “比如两个人约定以后要孕育魔女之卵，应该算那种关系吧？”玄采端着下巴沉吟“可第三人表示要一起加入，分别与前两人制造卵，大家都同意……应该怎么算呢？似乎与始祖的叙事长诗所主张伴侣关系有别？”

    “等等，信息量有点大。”

    “或者您觉得是小孩子间的戏言？”

    “不，我一直把你们当大人看，老实说很多所谓的成年人都不如大家现在心智成熟。”

    冷静一番后尤莉卡开始仔细盘算，直接用人类社会伦理嫁接给一个灵能种族才是犯了懒政错误，不可一概而论。大家不一样，要积极探索适合自己的伦理道德。

    家庭是稳定的最小单位，但魔女种族家庭似乎天然的更自由？因为大家只需要交换魔力特质创造卵即可。

    所以不存在“为了共同面对生育代价而结成伴侣”这一层利益关系。

    一个生育简单的社会将变成什么样？早期护理相关的产科、婴幼儿产品、奶粉等产业链原地蒸发，放现代社会保守估计几千亿市场消失。

    会带来什么？

    姑且不谈商业，这可能导致人口迅速膨胀，限制魔女的只有不同代际的性成熟，当第一波人口潮来临时又将资源吃紧。随之而来的家庭关系处理、伴侣该基于生育还是喜欢、孩子怎么样……

    尤莉卡抚了抚额头叹息一声，我哪里晓得？

    那是人智难以企及的未来，虽然说起来有点不负责，但只有发生在眼前她才知道该怎么做。

    眼见始祖一脸纠结玄采提议：“严格规范一对一生育关系，任何不遵守的都要公开批评，而且我也会为监管不力检讨。”

    “不，先别去管。”

    “那始祖觉得怎样的家庭关系才适合我们魔女种族？”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婴儿潮一旦发生会对我们的社会生产力发出巨大的挑战，备战备荒等级得再提升。”她摸了摸女孩的头说：“伦理、道德和规则往往是滞后的，别陷入辩经问题。你只要记住，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魔女社会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尤莉卡搞了一年，也并没完全搞清楚。可能思路不够好，但务实总没错。

    玄采深以为意的点了点头，只有持续的面对问题并解决方可前进。

    接着她做了水文情况的总监报告。

    尤莉卡依旧无法判断：魔女种族到底在陆地或者岛屿，又或者半岛？次大陆？仍未可知。

    整个冬季探索活动几乎停滞，因为生产力不够供养脱产探索者。到处紧巴巴，抠抠搜搜过日子，不知道什么猴年马月才出现剩余财富。一想到围绕它产生的分配问题，又一阵头大……

    任重道远。

    确认溪流没什么大碍后尤莉卡便结束这里的活动，转而前往村落中心。

    此处正一片热闹氛围。

    小魔女们从仓库中取出久违了的农具，包括但不限于钉耙、犁、镰刀等物品，铮明瓦亮，宛若崭新出炉。因为冬天闲来无事美玲一行人仔细打磨维护了一番，看上去不次于新品，比秋末丰收时期锋利了很多，可堪大用。

    可能因为刚才玄采报告的缘故，现在尤莉卡还真注意到一些亲昵的举动，总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单身狗之视线。

    “始祖大人，我们收拾好农具就会出发。”

    正说话间北念从棚屋里赶出耕牛，许久未活动的它牟牟叫，春暖花开的时节连动物都兴奋。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庆祝熬过了春节没被宰掉。

    “对了，这儿有一份规划图，是我们预计要开垦的新土地。”她递上一张图纸。

    得益于孜孜不倦的艺术课程培养，现在负责管理的小魔女都知道画图要讲比例尺、等高线之类，一目了然是一片超大梯田。

    北念对这份设计颇为得意，结合化肥、种子、新农具等条件产量至少翻3倍，养活大家没问题。

    “还不够。”

    尤莉卡重申：“别担心浪费，往20倍目标努力，我们为两个计划，也即魔女种族预计十年成熟期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