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家灭门，姑且算是私人恩怨，若是曹门灭门，方才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哦？”曹懿笑道，“不愧少年啊！”

    “只是可惜，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是因为你背靠一个强大的宗门，而你的底气，也皆是出自你的宗门。”曹懿看着他，轻轻摇头，“可我们曹家却与你不同，我曹家便是整个宗门的底气。”

    曹懿此言非虚，曹家光是当代便有“阵道、兵道、武道、剑道”四位仙人，而在他们之前，更有曹凌风、曹凌云、曹凌雷、曹凌雨这“风云雷雨”四位仙人，风云雷雨之上，还有曹家四兄弟爷爷辈儿的四位仙人，除此之外，还有本家的夏侯家老祖、联姻的韩家老祖……最主要的，是有曹门的缔造者——曹祖！

    这是曹懿的底气。

    而陈述的底气呢？他本不想借宗门之名，可除此之外，他真的一无所有。

    “我站在这儿，确实是我宗门给我的底气，但你说你们曹家如此有底气，我想问一问，莫说你们曹家，便是你们曹门，哪怕再加上整个白帝城，能当我师父一剑否？”

    远在落花巷的王玄黓，正悠然地喝着茶水，听见这话，笑的差点没呛住，大师兄韩曜也拍着大腿笑道：“真想不到三师弟这嘴皮子功夫，竟能如此之强！”

    曹懿当然不会因为这一句话而动怒，心里刚骂了句莽夫，身边堂堂白马将军却怎能忍此大辱？便强装着平静开口道：“小娃娃坐井观天，认知短浅，岂知我曹祖当年威风？”

    陈述问道：“能当我师父一剑否？”

    曹驰喘着粗气，却没理他，声音却不那么平静，越来越激昂。

    “曹祖之强横，震烁古今！诛仙之阵！堪称绝世，”

    堪称绝世他在喊的时候特意夹杂着炁，使得声音震动大半个白帝西域。

    陈述缓缓问道：“能当我师父一剑否？”

    他的声音不含一丝炁，他在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冲突做准备。

    曹驰被他气的不行，脸憋得通红，眼睛里面几乎冒出火，却是冷冷笑道：“九曲黄河阵，这失传的绝顶阵法，全凭我曹祖，才能得以在世上重现，使得后人瞻仰前人风采。”

    陈述平静地看着他，一脸无辜地问道：“能当我师父一剑否？”

    曹驰大吼一声，怒气再也憋不住了，只见他一掌拍碎偌大的点兵案台，一脚把一位身旁的客卿，连人带椅子全部踹翻，全然不顾那位客卿因为莫名其妙挨了一脚，从而摔了个狗吃屎的满脸疑惑表情，对着装无辜的陈述怒骂道:“狗仗人势算什么东西？敢不敢跟你爷爷我真刀真枪地干一仗？”

    说他狗仗人势陈述并不打算反驳，可他自称为陈述“爷爷”却是让他目光陡然凛冽。

    宿殃剑起，锋指白马将军。

    曹驰冷哼一声，转身扶起那位在他盛怒之下，被莫名踹翻的客卿，拍拍客卿身上沾染的灰尘，他没再吭声。

    曹懿有点累了，想早点结束这场闹剧，便开口说道：“小友，就算你口中所谓的凶手当真被曹门抓住，你凭什么认为他会跟你走？”

    曹懿说的词是——抓住。

    “凭我手中剑。”

    “好！”

    “这样吧，看在你小小年轻却有如此胆识的份儿上，我为你网开一面，在演武场摆生死擂，你若胜他，我便让你带着他，你若输了，命恐怕是会被他留下。”

    陈述身旁吹过一缕风，这风儿轻抚他的脸颊。

    于是他说道：“我不会输。”

    “半个时辰，给你调息。”

    “而我曹门，要杀贼人以祭生死擂。”

    说着，他身后走来四名弟子，每两人分别架着一人，送来一男一女，扔在曹懿的脚边。

    这两人陈述看着有些眼熟，却没认出是钵盂山的客栈老板与老板娘。

    他对人的印象，时间一旦久了，便会变得较为模糊。

    “大哥！”

    曹驰拽住大哥正准备拔刀的手。

    曹懿贴在他耳边小声道：“二弟，书院的人，马上要来了，你选他们，还是曹门？”

    曹驰震惊地看着曹懿，也是轻声问道：“大哥！您何故非要他们死啊！”

    “事以密成。”

    曹懿说罢，朝着东边大喊：“我曹门擒获六欲天两名贼人！今日由我曹门门主曹懿亲手处决，上祭生死擂，下安生命心！”

    话音落下的同时，刀也落下。

    一刀一颗大好头颅，一刀一柱滚烫鲜血。

    血溅了满天，也溅了曹懿满身。

    曹驰亦是被溅一身血，他满脸羞愧，缓缓低下身子，轻轻抱起两颗头颅，一个一个为他们合上双目。

    风云变幻。

    生死擂已搭建好。

    一架紫阳飞舟也停在曹门上空。

    刚颁布完书院弟子令的顾显一，一听闻曹门护宗法阵有异动，便急忙赶来，谁料能让曹门如此大动干戈之人，竟是陈述师弟！可他的目光却不是陈师弟身上，而是死死盯着生死擂台上的那人——陈罪。

    飞舟降在因撤去甲士，而变得空旷的演武场，顾显一跃下飞舟，指着生死擂上盘坐的陈罪道：“他是贩卖正幽丹之要犯，一个时辰前刚被六欲天的夜叉大将救走，不知何故，此刻竟会出现在曹门！”

    曹懿换了一身干净衣物后，坐在新搬来的椅子上，端着茶碗道：“顾先生不必急着兴师问罪，这乃人是我二弟从夜叉大将手里抓来的，他有意拜入我曹门，我曹门总要给人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吧。”

    顾显一当然不信他的话，但是非要说曹门与六欲天有染，却也不太可能，因为当年与曹家“风云雷雨”同名的夏侯家“风云雷雨”中最为耀眼，甚至有望于登上仙人境的夏侯雷，便是死在六欲使徒的手里。

    “曹门主，实在抱歉，这人书院必须带走。”

    曹懿笑道：“没想到他还是块香饽饽了，但是可惜了，顾先生你们来晚了，在你们来之前，我已许诺，若是生死擂上这位小友能得胜，便将此人交给这位小友。”

    “曹门主说笑了，周天境与门境之间，可是差着两个境界呢。”顾显一拱手行礼，“这生死擂，不妨让我来替陈师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