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宿舍之长路漫漫。

    孙倩一会儿突突往前冲，一会儿又退回来跟李茉莉她俩并肩而行。

    杜渺实在看不过去了：“孙倩同学，你来来回回忙个不停干嘛啊？我都快被你晃晕了。”

    孙倩停下脚步，纠结了三秒钟，打出一个直球：“……你们都不怕我？”

    “我去，你谁啊？还怕你。”杜渺咔嚓咔嚓啃着小鱼干，腾出一只手来比划了一下，“才那么一丁点大，就算会吃人，你都咬不了几口。等你吃饱了人还活得好好的呢，被你咬掉的肉啊正好当抽脂减肥了。”

    “谁小啊？你才小！”

    孙倩双手比成兽爪形状，龇牙咧嘴地朝杜渺扑过去。杜渺死死护住自己的小鱼干。

    李茉莉浅笑。眼前这个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小姑娘，长得那么娇小，她一低头甚至能看到对方头顶上三个纠缠的发旋，扭成一个“S”形，还怪可爱的。

    孙倩头发养得不长也不短，剪得乱七八糟的发尾刚好搭到肩膀，她也懒得绑起来，就这么散着。那三个发旋让她一脑袋的头发分成好几股，各自为政，天南地北地支棱着。

    可怕？

    李茉莉心想，简直无稽之谈。

    ··········

    李茉莉每天晚上都会按照约定，给李东海通一个电话。

    李茉莉回到寝室，做完当天的作业，放下笔，正是晚上9点整。然后她会起身倒一杯水，吃药，打电话。

    李东海接起电话，第一句都是一样的：“茉莉，药吃了吗？”

    “吃了。”

    “今天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李茉莉想了想，道，“今天开学摸底考试。”

    “哦……你心情怎么样？你去了什么地方？学校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李东海很少过问李茉莉的学业成绩，大概是因为他觉得那是李茉莉自己的事情吧，“身体……或者心里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心情不错。”李茉莉一一回答，“我去了图书馆，借了两本书。今天班里转来三个学生，说是去年留级的……”

    李东海的声音突然激动了一点：“留级生？什么留级生？为什么留级啊？”

    “我也不知道。”

    “算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种人肯定不学好。你少跟他们搅和在一起，顾好自己。”

    “嗯……知道了，爸爸。”

    ··········

    青山无涯书院的图书馆并不鼓励学生在馆内阅读，李茉莉第一次去图书馆时便有所体会，馆内几乎没有桌椅可供人阅读或休憩。

    这一点倒还好，将书籍借回阅读便可解决，只是图书馆不管是距离教学楼还是宿舍楼都很远，这令李茉莉有些困扰。

    幸好室友杜渺在图书馆内兼职，每个双休日都要去图书馆坐班，主动提出可以顺便帮李茉莉借阅图书或归还，省去许多麻烦。

    这份兼职着实令爱看书的李茉莉有些羡慕。在某次寝室卧谈中，杜渺说那是她姑姑给她找的——与其说是帮她找兼职，不如说是硬逼她干这份活，杜渺对此不无怨言。

    “在图书馆里好无聊啊。我一点都不想去，可是没办法呀，你们都知道的，青山无涯学校向来实行淘汰制。我学习成绩不好，总是考不及格……姑姑说总得给我弄些加分项，不然就要被学校开除了。”

    杜渺拉起被子里盖住脸，小声嘟哝道，“其实开除就开除吧，我也无所谓的。”

    孙倩一个筋斗从床上翻起来，把床颠得吱吱嘎嘎：“诶嘿！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关系户。那你得多罩着我们一点啊！”

    “什么关系户啊。”杜渺掀开被子，委屈巴巴地道道，“我姑姑也就是学校里的图书管理员而已。你看，我今年还不是一样留级了。”

    “留级我是不怕的。”孙倩又滚了个后空翻，“反正我看那孙睿也留级了，”

    说着她想到孙睿那一脸吃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他那笨脑袋瓜子，估计也得年年留级。”

    杜渺困惑道：“孙睿是谁？”

    “就是今天后面进来那三个傻子里面，最傻的那一个。”

    杜渺：“……？”

    杜渺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你们都姓孙，你俩什么关系？他是不是你哥啊？”

    “呸——就凭他？”

    孙倩跳了起来。床架发出吱呀惨叫。

    孙倩这动静有点大，杜渺担心孙倩是不是真的把口水给吐了出来，可千万别吐到她这边：“啊你冷静点……”

    孙倩哼了一声：“他给我当弟弟都不配。”

    山野中夜风凉，一入夜暑气消褪，温度降得厉害。

    李茉莉裹紧被褥，翻了个身。她搞不懂怎么这两个女孩子一关灯就有那么多话，平常一个啃小鱼干一个满地乱蹿，一整个白天都说不了几句：“已经11点了，你们赶紧闭麦睡觉吧，有什么想聊的，明天再聊。”

    嘎吱嘎吱。

    李茉莉找出隔音耳塞，在塞进耳朵之前，好心提醒道：“孙倩，你再在床上继续蹦跶，床真的要塌了。”

    这才安静下来。

    ··········

    大约过了一周，开学摸底考的成绩公布出来。青山无涯书院每个学期共有三次考试，每次都会张榜公布，以促进学生良性竞争、积极进取之心。这三次考试分别是：第一，开学摸底考，旨在测验学生假期是否有所松懈；第二，期中考试，验证前半个月的学习成果；以及第三，期末大考，为整个学期的学习做一个总结。

    考试张榜处在教学楼门口。

    “李茉莉！你是第一名哎！”杜渺大为震惊，“我身边竟然藏着这样的高手！”

    说着她又激动地拍拍旁边陌生人的肩膀，“你知不知道，考第一的那个人是我室友！是我好朋友！我室友考第一名哎！是不是很厉害？”

    不等对方回答，杜渺马上自问自答起来，“哎！她真的太太太太太厉害了！那可不是班级第一啊，”

    一旁的孙倩有点无语，因为杜渺看起来比考第一的李茉莉本人还激动。李茉莉考第一那不是很正常吗？孙倩心想，李茉莉是她见过的人里面最爱看书爱学习的。什么叫功夫不负有心人？

    李茉莉那么努力，考第一那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

    让孙倩最不爽的事情是，考第二名的人竟然是孙睿那家伙。

    凭什么啊？

    那个笨蛋！

    孙倩和杜渺两个人分数相差不大，说没及格都不够客观，离及格线还差得远。

    杜渺还在情绪激昂地感慨着：“你们知道那试卷多难吗？真的好难，那些题目都不知道怎么出的，我每个字都看得懂，但是连起来根本不知道什么意思！李茉莉居然能接近满分，你们说她是不是神仙啊？搞不好是文曲星转世哦？”

    孙倩：“……”

    老实说，孙倩在阅卷时甚至有好几个字不认识，连蒙带猜才能读个囫囵。

    孙倩万般不爽地拽住杜渺胳膊，面无表情地将她拖走：“你差不多就行了。李茉莉早都走了。”

    杜渺：“我又不是说给她听的！她还需要我夸吗？我这是在炫耀我有一个厉害的朋友！”

    方才杜渺也看到李茉莉只看了一眼成绩榜单，就匆匆走了。想来李茉莉这个大学霸每天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肯定没时间浪费在这里听杜渺替她吹牛，这会儿估计早就回到教室，坐下来题都做了两道了——当然这题肯定不是老师布置的，也不知道她哪儿弄来那么多题做。

    杜渺还在恋恋不舍地侃侃而谈舍不得走，孙倩拉着她有点费劲，于是凑过去贴着她耳朵小声说了句“过十分钟就上课了我们作业还没抄完呢”。杜渺顿时老实了，汲拉着脚步随孙倩而去。

    ··········

    可是她们走到教室里却扑了个空。李茉莉根本没回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