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茉莉从办公室抱回自己的作业本，一路想着它们到底是怎么失去踪迹的。

    对方究竟是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窗口里，从那一大堆本子里翻找出这些本子的？明明所有本子的制式完全相同，不过是封面上写的名字不一样罢了。

    怎么也想不明白。

    一时找不到答案，只好暂且搁置着。

    “竟然是赵丝丝偷了你的作业本！她也太可恶了吧！”身旁孙倩义愤填膺地说道，比赵丝丝不肯跟她当同桌那时更为不忿，“想抄作业居然偷人家作业本，老娘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看到这种人！”

    杜渺被她说笑了：“……你说话老气横秋的好搞笑啊。拜托，我们才高一，顶多也就活了十几年。”

    “嘁。”孙倩乜了杜渺一眼，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老娘拜师修炼的时候，你妈都还在娘胎里呢。

    杜渺没理，转向李茉莉：“茉莉，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是被冤枉的。”

    “你是不是傻子啊？我们茉莉每天都在那做题，哪可能不做作业？只有傻子才信她没交作业。”孙倩对杜渺做了个鬼脸，“你这个大傻子！”

    杜渺被孙倩闹得有些着恼，心底对李茉莉却也感到有些对不住，于是便没有发作，惭愧又钦佩地道：“茉莉，老师冤枉你没交作业，你居然还那么淡定，你真的太厉害了。换了我，我可能要跟老师拼命了。”

    孙倩还不放过杜渺，捧腹大笑道：“拼命？你怎么拼命啊？大闹课堂，还是怎么样？放火烧学校？给老师泼硫酸？”

    杜渺：“……雇人把他打一顿是至少的。然后我再也不会想听他讲课，再也不会做他布置的作业了——当然他也别想好好上课了，谁也别想好过。”

    “老师固然弄错了，但也不能影响我自己的学习。”李茉莉听了，笑笑，随手把被风吹乱的额发拨到耳后，“不要用他人的错误惩罚自己。说到底，学习是自己的。作业本可以被偷走，但学到的知识都是自己的，谁也偷不走。”

    她转头又对孙倩说道，“从今天开始，我晚饭不去食堂吃了。”

    “为什么？？！”孙倩和杜渺大为不解。

    “我回去自己做三明治，这样可以节省一些时间。”李茉莉说道，“孙倩吃了饭马上回寝室，我们说好了的，我辅导你数学。”

    孙倩的脸顿时拉了下来：“还是别了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该忙啥忙啥去，别管我了。”

    “六点开始，到六点半，你不可以迟到。”

    “吃饱了饭学数学，不利于消化啊！我会肚子痛的！”

    李茉莉一板一眼：“不会。”

    杜渺暗自窃笑。

    李茉莉：“杜渺，你没事的话，也来一起学吧。”

    杜渺“啊”了一声，忙道：“我有事我有事。”

    孙倩能拖一个下水是一个，马上说：“你能有什么事啊？”

    杜渺想了想，说道：“呃，图书馆啊……”

    孙倩：“最近不是关了吗。我看你现在每天都挺无所事事的。”

    杜渺：“那它还会开的啊！只是暂时关闭！”

    孙倩：“那等它开了再说呗。反正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李茉莉点点头：“嗯，杜渺，你也来。”

    孙倩得逞地对杜渺做了个鬼脸。

    ··········

    余悦才走到四楼走廊，就听见了呜呜嘤嘤的哭声。这下子便不用去查看寝室房门号，也知道她要找的人住哪间了。

    她走到哭声传出来的那间寝室门口，轻叩房门。可房里人正兀自哭泣，根本顾不上来给她开门。余悦试着开门，没开成，门上了锁。于是她环顾左右，确定四下没人，用手捏了一个诀，门锁咔哒一下便开了。

    推开门看不见人，但哭泣声近在咫尺。循着哭声找去，只见1号床铺上的被子拱成一个小山包，正随着啜泣微微颤动。一只蜘蛛从床沿飞快地爬过。

    余悦在1号床铺下站定，撩开一条蜘蛛丝，强按下心中厌恶之情，三分娇媚的脸孔上装点上五分同情的温柔，她略仰起头，这样对方便能低头看见自己的脸：“丝丝，你还好吗？”

    被窝里的啜泣声顿了一顿，被子小山豁然敞开一条缝：“余悦？”

    “是我。”余悦关切又爱怜地看向被窝里的人。

    小山的豁口再次封闭起来：“你别管我了，我这是咎由自取。”赵丝丝对余悦也是有一点怨气的，要不是余悦给她提了一嘴，她绝对想不到要去偷李茉莉的作业本。当然，虽说方法是余悦先提的，但对方终究几次三番劝说她这样做太过冒险，应当从长计议，是自己不听劝刚愎自用一意孤行，方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她要证明什么呢？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她唯一证明了的是自己的愚蠢。

    被窝里黑漆漆的一片，几乎没有一丝光线，赵丝丝身在其中，她曾以为凭借她敏锐的感官能够洞悉一切，对每一条缝隙都了如指掌，就像她在盘丝洞时，无论是什么比赛总能赢了其他诸位师兄师姐。可没想到，千辛万苦脱颖而出获得入学资格，不过是来学校这里当个小丑。

    余悦的声音是那么的亲切柔和，她总是什么事都站在她的角度替她着想，这对背井离乡的赵丝丝来说近乎是一种诱惑。

    “丝丝，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难过。我真是气死了，孙倩这个天煞孤星！她们这么歹毒这么狡猾，竟害得你这么惨！我实在很为你不平。不，不行，不能这样轻易放过她们！”

    “那！……那我能怎么办？”赵丝丝惶惶然，“我不过是个小小的蜘蛛精罢了！”

    “你以为你不放过她们，她们就会放过你……我吗?”余悦一边在心里整理措辞，一边说着，将自己牵连进去一些可以显得两人同仇敌忾，但又必须掌握着分寸，不牵连过多，不要显得太过刻意，“我现在连个同桌都没有，一个人坐在第一排别提多尴尬了！不过比起你的处境，我这也不算什么了！”

    余悦伸手抚摸赵丝丝的脸，将她把颊边未干的泪痕擦去，“她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你想想孙倩那丫头，颇有她师祖遗风，孙悟空当年闹了龙宫闹地府，后来还闹了天宫，但凡招惹过他的，哪个有好下场呢？再到后来取经路上，被他一棒子打死的妖怪何止千千万万。再到孙倩，你可知道，自这妖猴出世，多多少少的妖丹因她而碎呢？”

    赵丝丝被吓出一身冷汗：“但是……孙倩她敢在学校里捏碎我们的妖丹吗？这可是在学校啊！她……”

    “我姐姐说，上一届的蚂蟥精就是在学校里被人害死的。但是对方背景太厉害，最后不了了之。”余悦继续循循善诱，“还有，你知道的，我跟你说过，我姐姐她……就是因为校园霸凌最终不得不选择退学，回了有苏国。她提醒我，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在学校里，定不能太过软弱！”

    赵丝丝坐了起来，被子兜头滑落，被窝里数不清的蜘蛛被主人心绪影响，踟躇着不敢动弹。

    “你看，孙倩和李茉莉显然是一伙的。如今你与她们剑拔弩张，她们现在肯定也在想办法怎么对付你，而且她们已经得逞了一次！这次是被陷害记过，下一次又是什么呢？丝丝，你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赵丝丝想起，在办公室里白老师问她，李茉莉的真身是什么。如果那时她答得上来，便也能拉李茉莉下水了。她很恨地握住拳头，尖锐指甲陷进掌心。

    余悦就这么站着，嘴角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静静地欣赏着赵丝丝脸上百转千回的神情。

    “余悦，你上次说过有什么办法，能逼对方现出真身呢？”

    ··········

    “阿嚏——”

    正在李茉莉指导下艰难地解着数学题的孙倩突然打了个大喷嚏，“谁在骂我？”

    “阿嚏——”李茉莉也接连打了个喷嚏。

    杜渺在本子上胡乱涂画着，看到她俩你一个喷嚏我一个喷嚏的，趁机丢下笔：“你俩不会感冒了吧？可别传染给我。”

    “你别想溜走，杜渺同学！”孙倩也丢下笔，去抓杜渺。两个人嬉笑打闹起来，再不肯乖乖回到座位上继续学习的了。

    李茉莉看了看表，预留下来的时间差不多用完了，只好随她们两个去，今日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而且按照今天她给两个人的测试来看，要补的课太多，这事实在是急不得，只能来日方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