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这是你认真考虑后的结果吗？”总长坐在晴天会议室的中央，微笑地问他。

    “我年纪也不小了，事务学院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宵明，是时候回景山多陪陪父母了。”

    虽是佣兵团总长和一个事务官的关系，不止差了一级，但是已经合作多年，心中对对方早已熟悉透彻。有些话，是谎言，是借口，也有真实。有些话，不用说出口，说出也改变了什么，还会双方尴尬。

    “离开之后什么打算啊？如果还是做这活，不用离开的嘛，你知道这活全国都差不多的。”

    “回家再看看吧，实在不行就继承茶园帮爸妈卖茶叶了，嘿嘿。”荆河轻轻笑着。

    “景山茶叶不错，不比宵明的茶，好好搞，说不定真能成，哈哈。”明知都是借口，双方都只是会心地笑笑，多年合作的默契就是这样。

    “江远还是没消息吗，还有云旗在华城怎么样了，蓝鹰是要继续重组吗？好歹相处过一段时间，临走前我还是想问问。”

    “江远还是没找到，但是他父母来过绿树，竟然一点也不担心，他们认为江远不会死；至于云旗，她现在是绿树华城分部的执行组总长，这个林天，两个这么好的出名人才竟是没发现；蓝鹰以后就没了，不需要重组了，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哦，我知道了，你看我临走前还需要做什么吗？”

    “找你的直接上级事务部总长把工作文件交接下就行了，然后找财务员把薪金和上次任务的奖金领了就行。”

    “我提出离开，我的那位上级应该挺高兴的吧？”荆河笑着问。

    总长只是笑笑，这些明理互相早都透彻，其中有妥协，有无奈，有利益，不过现在都和他没关系了。

    “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共事这么多年，说没点情分是不可能的吧，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了。”总长问道

    “晚上我就会搭公共飞龙回景山了，之前定好了，不好意思。”荆河推辞，他也知道对方不会勉强。

    “那就再见了。”总长站起身，朝他伸出手来。他也站起身，握住他的手。

    这么多年，有合作默契，有事务纷争，有心中怨言，但临别还是内心有些酸楚。荆河笑了笑，离开了晴天会议室。

    荆河处理好各种交接事务领了酬金走到绿树之外的时候，晚霞已经布满了天空。他那位直接上级很迅速的办理了他的各种交接手续，倒是那个和他经常打交道的财务员看起来很有些不舍。在这工作了具体多久他一时想不起来，来来往往去过许多不同的小队工作，这棵大树每一层都熟悉的像家一样。

    你就是贱，你那总长既然这么喜欢你，怎么不给你多涨点钱，你只不过是一个比较忠心的员工罢了！如果是李有德，一定会这么对他说，虽不无道理，但人终究是特殊的，情感独立，不同人对相同的事情会有不同的看法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果是露淼呢，对了，他还没告诉她这个事，他短时间内也不想这么做。

    只是很想知道她会怎么想，会惊讶，还是开心，或是生气。

    他摇了摇头，转头走入已经落下的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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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这幢水晶制成的大楼，不知是用什么工艺让它如此坚固。站在楼外，可以清晰地看到楼里面的各种事物。最抢眼的当然是在这楼的中上层中栖息的各种飞龙，五颜六色，几乎都是翼展三米身长四米左右的标准普通飞龙。虽然来这里已经无数次，但这次他只是一个简单的私人顾客，心里还是有些异样。

    刘店长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他，满脸笑容地跑过来问道：“荆哥，这次绿树又要采买飞龙吗？要多少呢？”

    荆河轻轻咳了一声，堆笑道：“呃，我已经离开绿树了，这次来是我自己想买，不知您是否有空带我看看啊？”

    刘店长非常善解人意，根本不问他离开绿树的事情，继续笑道：“没问题，你我都认识多少年了，保证给你最大的优惠，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我可没忘！”

    “那非常感谢，我想定制，不想买成品，看是否方便？”荆河试探地问道。

    刘店长顿了顿，斩钉截铁地说：“没问题，我刘某一定给你弄价格之内最好的材料，来，我们里边谈。”

    说着，刘店长带着他们以前经常碰面的一楼的单独会客间。

    “不知道荆哥想要什么价位的？”刘店长小心翼翼地问。

    “三十万左右的。二十八万到三十五万之间吧。”

    “那这样，来个四十万的，给你八折，三十二万，你看怎么样？”

    “这么大折扣，刘店长做得了主吗？”荆河咧嘴笑，和这位刘店长相处多年，虽然生意场上油嘴滑舌那一套他也很在行，但是实际合作下来这人还是非常守信用的，不然也不会指定这家店为绿树的飞龙的独家供应商。

    “做不了主也要做，总部也知道您在我们成为绿树的独家供应商中帮了不少忙，这是应该的，实在不行，我个人填上窟窿。”

    “那是工作，我也是按照公司章程办事，你们店也符合标准，就成了。”

    “不要多说了，就按照刚才的，现在随我去地下定制层去选材料吧。”

    去地下定制层的路，荆河也早已熟悉，随着刘店长绕着盘旋的水晶楼梯逐步向下。

    “刘店长，咱们国产的飞龙和西炎那边过来的，到底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在下楼的路上，荆河问着。

    “具体制作原理我也不知道，那是生产部门的事情，但是对于购买者最大的区别是售后服务，国产的你出了事随时来找我们，西炎那边的虽然在我们国家有办事处，但真出了事也麻烦。还有就是我们国产的飞龙粪便对于您家周围的土地或者水源污染是西炎的十分之一。”

    “那为什么我国的人大多数还是喜欢购买西炎的呢？”

    “这个很好理解啊，西炎是最早研发出飞龙的，而且他们有天龙、水龙这样的军事招牌，话语权和优越感十足啊。当然近些年，购买国产飞龙的人已经增加很多了，毕竟经过了长时间验证，只要东西好，还是会有人买的。”

    “我明白了，我们是不是到了。刘店长。”

    “对对，随我来。”

    他们走到了水晶楼梯最底部，那浓烈的生物粪便味道扑面而来。他们来到一处巨型的透明柜子，那柜子上面标了四十的字样，柜子里有沙土，岩石，里面爬满了各种蜥蜴。

    “您看您要挑哪一条，其实都差不多的，主要是颜色不同，飞龙的整体颜色主要取决于蜥蜴的颜色。”

    “我要那条紫色的。”荆河指着一条紫色的对着他吐舌头的蜥蜴问道。

    刘店长招呼旁边一个头戴面罩的工作人员过来，想必是长期在这层工作的。刘店长指着那条紫色的蜥蜴对那工作人员说了几句，然后那工作人员快速打开了柜子，利落地抓到了那只紫色的蜥蜴，然后带着蜥蜴上楼去了。

    “接下来要挑选蝙蝠，我们这都是幽都那边过来的大蝙蝠，幽都的回归真是好啊，啊，就在那里。”

    荆河朝着刘店长指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有一大块人造的石头房顶，上面倒挂着一只只硕大的黑色蝙蝠。

    “别担心，幽都的大蝙蝠有个特点，他们没有寄生虫，干净的很，您看你要哪只？”

    “就那只正对着我的。”

    刘店长又叫来一个工作人员，朝那只蝙蝠指了指，说了几句，然后那工作人员带了一只黑色的大手套，缓缓把那只蝙蝠抓到手里，期间那蝙蝠没有任何反应。荆河想问问那是啥手套，但想想还是算了，这和他没什么关系。

    挑选完蜥蜴和蝙蝠之后，他们再次回到了一楼会客室，荆河长长地舒了口气，刚才那浓烈的粪便味道让他有些头脑发胀。

    刘店长端了杯茶给他，喝了几口后，荆河才觉得头算是不太疼了。

    “既然是定制，那我们这里的定制标准是预付款为总款项的25%，也就是8w，您看今天方便支付吗，方便的话我们今天就可以签定制协议，您可以三个月后来取龙和支付尾款。”刘店长还是小心地问。

    “没问题。现在就办吧。”

    等到所有手续办完，协议签署完毕，定金支付完成，他们在会客室又闲聊起来。

    “这款飞龙月平均食用飞龙专用石晶五十公斤，按照现在的价格的话，也就是一个月平均五百金币饲料费用，如果使用次数没那么频繁，也会少于五百。”

    “那还不错啊。我很好奇，这小小的蝙蝠和蜥蜴是怎么变成飞龙的，哈哈。”

    “我也不知道啊，我去过研发生产的地方，反正看了看不懂，反正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种杂交的生物方式，更多的是和血液还有石晶有关系。”

    “更难以想象的是西炎的天龙，至今连他们长啥样也不知道。”

    “据说和普通飞龙一样，就是体型大的很，可以飞到云层之上，不像飞龙只能在低空，还能吐火呢！”

    荆河听到这个顿了顿，随后又露出笑容，笑着说道：“这些就和我们这些普通人没关系喽。”

    “是啊，那是国家的事，对了，我们最近研发了一个命名技术，就是可以给龙定一个名字，会出现在他脖子处，之后除了龙哨，你喊它名字，只要是它能听到的范围，他也会过来，我们测试过，差不多三千米范围都可以。怎么样，您要不要命名？这服务就算免费给您了。”

    荆河陷入沉思，随后缓缓说道：“那么，叫它河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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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吹酒馆内，这已经是他来到宵明的第三天，幸好离开绿树后再没碰到老总长，不然那些善意的谎言多少会让气氛有点尴尬。

    “老板，来杯幽都二十年。”荆河坐在窗边的一张木桌旁。那桌子收拾的非常干净，没有一点油渍和脏污。

    酒馆老板走过来，给荆河的酒杯倒满，然后笑着走开。

    下午的酒馆之内只有稀稀疏疏几名顾客，老板和几个服务员都在柜台那闲聊打趣。只有时不时的上酒喊声才让他们离开会儿。

    酒馆门被轻轻打开，一道白色的苗条身影出现，无声无息。那白衣女子来到荆河桌旁，和他面对面坐下。

    “怎么这么突然就走了？”云旗还没等荆河说话就问道。

    “唉，这不就是日常的事情吗？毕竟还要生活，还有些想做的事情。你喝点什么？”

    “青米酒。”

    “老板，来杯青米酒。”

    那老板听到后看了看这边，随之一震，显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位白衣女子顾客，他对一个服务员使了个眼色，那服务员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一只干净的杯子和一小瓶酒。他把杯子放到云旗面前，倒了大半杯，然后又走回柜台去了。

    “你的信我收到了，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到时候别忘了通知我。”荆河笑着说道。

    “还没确定。”云旗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荆河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浓烈的酒精让他喉咙有火辣辣的疼痛感，随之而来的是莫名的轻松感。

    “你以后去哪？去做什么？”云旗问。

    “走一步看一步吧。”

    “我以为上次的委托之后，我们会继续合作，然后继续补充人手，成为头部的佣兵队，没想到就这么结束了。”

    “我也以为，这毕竟是最合理最梦幻的结局，只是我们各自都有事做，之前我还以为蓝鹰会成为全国有名的佣兵小队，没想到现在直接连队伍都没了。你在国都那边怎么样，还好吗？”

    “还行，基本都是些家族之间内斗的委托，现在有国家佣兵管理处管理，很少有见血的任务，即使有，都要提前打报告得到批准。”

    “还是要小心，我预感佣兵这个行当最多十年内就不会存在了。”

    “为什么？”云旗愣愣地望着他。

    “法律逐步完善，竞技场也取消了，现在除非事关战争，否则胡乱杀人都属于违法犯罪，佣兵能做的事只会越来越少，最后极有可能变成普通的事务处理工作，或者整个行业都会消失。”

    “你虽然不是第一个和我这么说的，但我还是认为你很特别。”

    “还有谁？”

    “我父亲，还有，我的未婚夫。”

    荆河看见窗外街道上的落叶被风卷起，在空中胡乱飞舞。那些叶子在空中和其他方向来的叶子碰撞纠缠在一起，随后又各自散落到不同的地方去，最后慢慢腐烂落入泥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