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徒的第一次考核并没有因为白梅的几幅画而有所改变。

    所有的学徒都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来应对这次考核。

    白梅也不例外，她也在发愁。

    她不求考个好成绩，只求能继续留在绣坊。

    正经八百的绣技考核她肯定毫无胜算，只能剑走偏锋了！

    考核的时候绣的图案都是现场指定，想依靠绣几个字就能蒙混过关也不可取。

    绞尽脑汁后，白梅觉得，双面绣是她最后的杀手锏了。

    这个朝代也有双面绣，但双面绣的绣法有很多种，有的是工艺比较复杂，有的则是图案更加立体，但是无一例外的都能给白梅这个菜鸟加分。

    确定了方向，接下来是找个值得信任又靠谱的帮手。

    石燕儿得知白梅要教她双面绣的时候，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梅儿，你别开玩笑了！黄班主和张管事只是跟我们提过双面绣，还没教过我们针法！”

    白梅叹了口气，她就知道不好解释。

    “你信我，我说的双面绣跟黄班主她们说的不一样！其实我也不会，但我知道双面绣是什么样子，我来说，你来做，咱们一起研究研究。”

    石燕儿半信半疑。

    白梅咬牙道：“好姐姐，没时间了，我还指望你学会了再教我呢，我能不能通过这次考核就看你了！”

    石燕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马上取来了自己的绣篮。

    白梅仔细回忋了一下双面绣的针法，连比带划的跟石燕儿说了一遍。

    石燕儿听的糊里糊涂，根本没办法下针。

    白梅便找了一块碳，拉着石燕儿在地上涂涂画画，意图用更加立体的图案来描述这套针法的精髓。

    石燕儿的表现果然不负白梅所望，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开始试针。

    先是白梅说，石燕儿做，慢慢的变成石燕儿问，白梅答，到最后变成了石燕儿讲解，白梅跟着做。

    一套针法，姐妹俩熬了几个晚上，终于试出来了！

    石燕儿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

    在她看来，这样的针法必然是一个绣坊极为难得的珍贵底蕴，轻易不会外传，而白梅居然就这样随随便便的传给了她！

    她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白梅惊讶的说道：“燕儿姐，这难道不是你教会我的？我该谢谢你呢！”

    石燕儿脸上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

    当考核的那一天真的到来时，白梅的心里还是起了不小的波澜。

    到薛家绣坊已经三个月了，每一天她都在那种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的心态中笨拙的学习着刺绣的工艺，不怎么尽心却又尽力的学着做一个合格的学徒，她太难了！

    学徒的考核受到了薛家绣坊的重视，除了日常教学的管事和班主，就连绣坊的三个坊主也来了。

    甚至连薛家四房的管家也被薛四爷派了过来。

    先是理论考试，所有的学徒都要被轮番提问，一般都要答上十来个问题，多的要回答十五六个问题才能结束。

    这些理论方面的基础知识都是日常上课的时候几位管事讲授过的，考核的目的就看能否理解、能否被记住。

    二十个学徒排排坐在考场的矮凳上，紧张的等着被点名。

    白梅旁边的女孩子脸色发白、两眼直愣愣的盯着前方的评委台，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个样子还怎么回答评委的提问？

    白梅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小声说道：“背个书而已，记住的就说出来，记不住就说忘了，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女孩子像是听进去了她的话，眨了眨轻颤的眼睫，呐呐道：“背书？”

    白梅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就是背书！就像我们背绣坊教规那样背出来就行了。”

    女孩子机械的点了点头，“教规……我会背……。”

    白梅朝她竖了竖大拇指，拍拍自己的胸口，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女孩儿便学着她的样子也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几次吐纳后，终于朝她露出了一丝笑脸。

    第一个被点名的是姚荷。

    她虽紧张，却没有失态，很得体的上前给评委行了礼，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回答也中规中矩，前面有一点小小的失误，后面就慢慢的顺畅了，直到所有的问题都回答完毕。

    也许是姚荷的表现比较稳当，后面的学徒渐渐的也没那么紧张了，回答的都不算太差。

    只有一个女孩子中途卡的时间长了些，自己被自己急哭了，越到后面就越不顺利。

    直到被胡雪梅领下去的时候，还在嘤嘤的哭着。

    女孩的后一位是石燕儿，她的回答相比前面的女孩子，表现就好的太多了！她在回答已知已会的几种绣法时，大胆的添加了双面绣。

    这个回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石燕儿反应过来的时候，脸色刷的就白了。当她本能的望向白梅时，却得到了白梅一个鼓励的眼神。

    白梅的运气很好，她是最后一个被提问的。

    无论是新鲜感还是好奇心，这个时候也都被磨的差不多了。

    白梅轻轻松松回答了几个问题后，薛班主突然问了她一个问题：“你觉得是绣品的灵气更重要，还是绣工的技术更重要？”

    这个问题不仅仅跳出了这一次的考核范畴，还跳出了学徒应该掌握的知识面。

    比较刁钻！

    但是又不能不回答。

    薛班主是薛管家的妹妹，是薛四爷的人。

    不是无极公子的人。

    白梅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半是茫然并是懵懂的道：“老师不是说，好的技术才能绣出有灵气的绣品吗？”

    不，老师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

    几位管事倒是常常说起绣工的灵性极其重要，有人终其一生都绣不出有灵气的绣品，有人还是学徒的时候就能体现出其天赋。

    灵性是类似于天赋般的存在。

    在场的管事们或是班主，都具备了一定的刺绣技巧和技术，但他们绣出来的绣品却不一定具备灵性。

    但是真正能绣出有灵气绣品的，其作者也必然掌控了一定的专业绣技。

    所以，白梅的回答似乎没有太大的毛病。

    至于她所谓的“老师说”，在场的授课老师多着呢，谁又知道谁给学徒们教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