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老头的房子比我多建了一层，据说是几年前特意加建的，当时好像是说儿子和儿媳一起过来住，后来不知道什么事情告吹了。

    “你没事吧？我来帮你收拾吧。”我打开栅栏，走上前扶起他。哎，又要扮演良好租客的形象了，即使发出恶臭的药罐子就在旁边。

    “哎呀，真是麻烦你了”老头也不客气，连推辞的客套话也懒得说了。

    我收拾好地上烂掉的木梯子，心想这老头从这梯子上摔下来竟然没事？果然福大命大。

    “咦？房东先生、卢先生，你们在干嘛？”一阵爽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身穿黑色polo衫的刘强站在栅栏外，有色眼镜在阳光的反射下让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嘿！这家伙是真的喜欢穿黑色。

    “甭提了！这该死的梯子......明明挺结实的怎么说坏就坏了！”

    “他换灯泡的时候，木梯子坏了。”我说道。

    “啊！房东先生你有没有受伤？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我可以陪你去。”刘强一脸关心的神色。

    嘿！这小子也要来过过戏瘾？这世上有这么好的人吗？

    “谢啦！虽是老骨头但还摔不死，不用去医院这么劳师动众的啦！遥想当年我当兵的时候......”

    好家伙！又开始玩回忆杀这套了，我忍受着药味赶快收拾好地上断掉的梯子，逃瘟疫一般的离开了房东家。

    但基本的礼仪还是要保持，临走前我说了句，“我今天一天都会在家，要帮忙随时叫我。”

    “放心啦，我除了有点风湿外身子骨壮得很！就算从三楼摔下来都没事。”老头得意洋洋地拍着自己的胸脯。

    哼！我是真的希望你去三楼跳下来试试，当然了！这话是不能说出口的。

    我回到家中，把椅子放在窗前，拉下窗帘透过缝隙窥视外面。

    几分钟后刘强回到了他的住所。

    接下来整整三个小时外面的风景都毫无变化，下午四点左右老头骑自行车出门了，一小时后他提着个大塑料袋回来，不用猜，里面肯定是药材。直到黄昏过后都没有什么动静，窗外就像被按了定格键。

    这可不是无聊到爆做的无意义事情，这是杀手的基本素质！看过《这个杀手不太冷》吗？男主角连睡觉都是坐在窗前的。

    突然膀胱一阵刺痛，憋了一下午尿，我的膀胱要变成气球了。

    早上十点，我已经在山上晨跑了一个小时了，刚踏进家门就听到房东老头在乱喊乱叫。

    “妈的！谁把我的药罐子砸了？”

    “房东先生怎么了？”我假心假意地向房东家走去。

    刘强似乎也听到了房东的喊声，跟着我后面一前一后来到栅栏前。

    “他妈的！刚去上个大号！转眼间这药罐子都被砸了！”

    院子中小巧的碳炉仍然冒着火光，可是药罐子却碎成几片躺在地上，深色的药汤和药渣洒了一地，冒出刺鼻的味道。

    老头狐疑地看着我们，这里平时没有人经过，他怀疑我们也很正常。

    “我刚才经过的时候看到还好好的。”我指了指后面的大山，是不是野猫野狗闯进来碰翻了？

    “野猫野狗？”房东老头怀疑地问？

    “要不就是猴子。”我说

    “这山上还有猴子？”刘强问。

    我耸耸肩，“既然是山那应该什么动物都有吧。”

    “哎，今天熬的药浪费了，连罐子都破了。”房东可惜的说道。

    “房东先生别怪我事多，其实我觉得你这药味挺刺鼻的，说不定附近有什么动物受不了这气味才来打翻的，要不你以后放在室内熬？”

    “是吗？这炭火放在室内挺不安全的，那以后改用煤气吧。”房东绕绕头说道。

    “你究竟熬的什么药？我看你挺健康的有必要天天喝药吗？”我好奇问道。

    “就是一些活血祛湿的药材啦，服过之后还挺有效的。”房东老头笑着说，“你想要方子吗？你要我可以写给你......”

    “不要，我只是好奇问问，等我二三十年后得了风湿再问你要吧。”我笑得说道。

    我和刘强离开房东家，快到家时刘强问道，“刚才你说经过房东的家，你之前上山去了吗？”

    我一怔，“是啊，我说过我喜欢在山上做一些运动。”

    刘强点点头，和我挥手告别，回去了。

    嘿嘿！那些药罐当然是我砸的！难道被刘强发现了？

    回到家中，我再次坐到了窗前，盯着外面的动静。

    翌日黄昏，刘强来按我家的门铃，门铃没有响，但我在窗前看得一清二楚。

    “砰砰。”他改用敲门了。

    我打开门装出善意的微笑，“哦！是你啊，什么事？”

    “卢先生，你家的门铃坏了哦！”刘强又按了一下门铃没有响。“其实也没什么事啦，朋友送了我一瓶上好白酒，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小酌几杯？”

    “哦？这酒确实价格不菲！一般国宴上才会用吧？！去你家喝？”

    “我们去房东家，我跟他约好了，他准备了拿手的铁锅牛肉。”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会一口回绝，但今天我答应了。

    在我们去房东房子短短路程中，刘强问道，“今天下午你好像开车出去了，匆匆回来后又匆匆出去，似乎很忙？”

    “不，我只是忘记带东西，特意回来多跑了一趟，呵呵真糊涂。”我随口撒谎道，“你看到我出去了？”

    “只是凑巧听到你车子声音而已。”他再次展现招牌笑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这家伙五官不错，脾气也装得挺好，大概挺有女人缘吧。

    我们来到房东家，这老头看到酒后皱纹都舒展开了，看样子也是个酒虫。桌上摆着碗筷，中央铁锅里炖着红色的牛肉。

    我们一边吃饭一边喝酒，虽然在这里住了快一年了，进入老头家却是第一次，客厅装潢相当时尚，跟老头平时做派格格不入。

    最近天气闷热加上铁锅烫热，几杯下肚后众人两颊发烫，刘强更是满头大汗。

    “我去把空调温度调低一些。”房东老头有点微醺，在门前找到遥控器按了下去。

    “啪！”房间的灯突然熄灭。

    “嗯？”我们都发出惊讶的声音。

    “停电了？”刘强问道。

    “是保险丝跳闸了吧。”我说，房间里虽然灯黑了，但路灯的光线从窗户外射了进来，“应该是空调导致短路，电力超负荷所以跳闸了。”

    “是吗？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啊？用了这么久电路老化了吧？！”房东从架子上拿出一个手电筒，“你们等等啊，我去查看一下。”

    不到一分钟，屋内重获光明。老头一脸微醺的回来了，笑着说，“咱们今天就别开空调了，不如到院子里接着喝，今晚月色不错，模仿一下古人喝酒赏月也是乐事！”

    于是我们三人换到庭院继续喝，喝光一瓶白酒后老头又拿出一瓶陈年花雕，一起喝到了晚上十点。

    “我还有一瓶，怎么样！继续吗？”老头笑着说，他的舌头已经在打架了。

    “免了，再喝下去明天我都画不出画了。”我今晚喝得实在有点多，喝酒误事！万一有什么意外会发生呢？

    “我......我也该回去了。”刘强踉踉跄跄的站起来。

    “那么我们改天再喝个痛快！”房东显然还在兴头上。

    回家时我问刘强道，“怎么了？感觉你今晚话不多有点无精打采哦！”

    “呃！其实我不太喜欢喝花雕。”刘强苦笑了一下。

    和刘强道了晚安后，我回到了家中，伸手开灯，没有反应。

    家里一阵漆黑。

    哎，我忘了。我家的断路器现在镶在房东家的变电箱里。看来明天要跑趟五金店了。

    好在明天过后一切麻烦都解决了，今晚就忍忍吧。

    第二天我继续坐在门前监视。除了房东老头在中午外出一次，刘强在下午三点出去了一个钟头，门外完全没有变化。

    我就这样等到日落，转眼间已是晚上九点多。

    我拿上一瓶好酒离开房子来到了刘强家前，按下门铃。

    “叮咚。”铃声挺清脆的。

    不到两秒，门开了，刘强站在门前一如既往的穿着一件黑短袖。

    “咦！卢先生？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我把酒递给他，“礼尚往来嘛，我买了一瓶好酒送你尝尝，顺便找你有件事情。”我指了指他身后。“我能不能进去说？”

    “没问题，请。”

    我走进客厅，他房子布置和我家差不多，没有什么花里胡哨多余的家具。

    刘强关上门把我送的酒放在架子上问道，“喝点什么？咖啡？啤酒？饮料？”

    “不用了，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情。”

    “哦？什么事？你说。”他往沙发坐下。

    “问事之前先请你看样东西。”我把《胎中的婴儿》拿了出来，指着上面问道，“这是我画的，你能看出这是什么吗？”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露出那招牌笑容说道，“卢先生不愧是大画家，连一个饺子都画得这么传神！我敢打赌你画画的技法比起那些名家来也不遑多让！”

    “刘兄真是谬赞了。”我点点头收起了画，“那么接下我要问问题咯”。

    刘强点点头。

    “你为什么要杀手房东老头。”

    “什么？”刘强一怔。

    “你听到我说什么了。”

    刘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卢先生，你在跟我开玩笑吧？平白无故的我为什么要杀死那老先生呢？”

    “不用再装了，我和你是同行，你没有看出来吗？”

    刘强笑容僵住，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这就对嘛，还是本来的这张脸自然！天天在那傻笑脸部肌肉不累吗？

    “老头从木梯子摔下来不是意外，我检查过木梯子碎片，断裂处是人为的，我猜打破灯泡的是你，你特意让他爬梯子去修灯泡，希望他摔个半死吧？”

    “那......那也不一定是我干的啊？”

    “对，从你来的那天起我每天都在窗前监视你。”

    刘强瞪大眼睛，露出诧异的神色。

    “你......你监视我？”

    “对，从见你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你的笑容太假，你的牙齿太白，你太喜欢穿黑色。”

    “你......”刘强说不出话来。

    “那天早上你下药的过程我看得清清楚楚，为了阻止你杀房东我把那些药罐全部打翻。”

    “原来打翻药罐的是你！”刘强冷冷地说。

    “昨天晚上你对电箱做手脚也是我修好的。”

    “是你！”

    “昨天中午，我看到你趁着老头出去买新药罐地时候，提着工具箱在他家弄了十分钟，依我看，你是想让老头触电而死吧。”

    我指了指门旁的开关，“我猜你先在开关动手脚，例如插入小小的金属片使线路漏电，让接触开关的人遭电击。不过，如果回路的电荷突然提高，电箱的熔丝断路器会自动跳掉，为了确保老头被电死，你把断路器掉包，换成一个电压高至危险水平也不会跳的假货！”

    “你把断路器换回来了？”他平静地问道。

    “没错，我把自己家的装上去了。害的我昨晚一晚上没有灯，没有空调，真难受呢！哦对了！冰箱里的牛奶都坏了，真是浪费。”

    “可是昨天我明明没看到你走去房东的房子......“

    “因为我知道你也在监视我。”我模仿他招牌笑容说道，“为了隐瞒你，我只好开车往山后，从小路走下来，发现断路器有问题，只好原路返回家拆掉自己家的断路器再绕一圈到房东家给他装上，哎为了你杀不了房东害的我跑上跑下，累死了呢！”

    “你现在过来是干什么？就是为了揭发我吗？大侦探先生。”刘强的眼中闪过一丝狠毒。

    “不，我只是好奇，老头与我非亲非故，他死不死与我无关，我就是想弄明白你为什么要杀他？还要用一些这么麻烦的方法。”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嗯，那我换个问法吧！你到底在房东的家里藏了什么？”

    刘强身体明显一震，嘿！看来我猜对了。

    “我看你用毒用电的手法都非常纯熟，看样子你是职业杀手吧，”我摸着下巴继续说道，“房东老头是个与世无争的老人，应该没有人会买凶杀人，你做的一切就是要让他死于《意外》！或者说去医院躺上几个月，弄坏木梯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看他没有反应继续说道，“你也没有趁老头出门不在家的时候把东西拿走，那就是说，那东西埋得挺深或者要大费时间才能找到。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一个职业杀手这么费神去找呢？”

    刘强叹了一口气，“被你打败了，是尸体。”

    “哦？”

    “八年前我刚出道。杀死的第一个人就埋在这里。”他取下了有色眼镜继续说道，“当时房东正在建房子，我晚上把杀掉的人埋在了地基中。”

    “那为什么又要挖出来？委托人的新任务？”

    “不，是我的问题。”他把取下的眼镜放在了桌子上，“埋人的时候我不小心把钱包弄丢了，我一直找不到，最后想到唯一的可能是埋尸体的时候掉进了洞中，里面有我的身份信息。”

    “所以你想干掉老头挖出钱包？那你为什么早不挖晚不挖偏偏现在来挖？”

    “八年前我犯下错误后一直在监视这里，渐渐发现即使钱包在地基下也没太大问题，所以我就没有处理，直到三个月前听到风声有财团要收购这里的土地，万一大兴土木的时候挖出尸体和我的钱包的话，那对我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哦，原来是这样子啊。咦！不对！”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就算你解决了老头你如何瞒着我动工？总会有噪音吧？”

    “解决老头后，下一个就是你！”

    原来如此，哎！心理真不是滋味。

    “卢先生......不！这大概是假名吧？”同样是假名的刘强继续说道，“你的问题问完了，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怎么做？我只是好奇你埋了什么而已。接下来我会离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我有一个要求，别杀老头！因为我挺喜欢这里的，也暂时没有搬家的想法。”

    刘强狞笑道，“这就由不得你了！”

    话音刚落摆在桌子上的有色眼镜突然爆炸，闪出一道白光。

    我下意识的用手护住眼睛，等再次拿开手时，刘强已经用手枪指着我了。

    “侦探先生！你的死刑到了。”

    我的腋下出汗了，一滴冷汗从脑门流了下来，我虽然有超能力但我不是刀枪不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