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图书馆:天窗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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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跳木桩

    转身离开这间没有第二个人的二人病房,凝素浊小姐靠在门外的墙边等我。

    而且,她在哭?

    这又是哪出啊?

    “我替我的弟弟向你道歉,立格。他这次实在是太任性了。”

    这次?还是个惯犯啊。

    “至少结局是好的,我不在意。总之还是谢谢您明辨是非。”

    凝素浊小姐的鼻梁一抽一抽的,抹着脸上的泪水,表情痛苦。

    不至于吧?这反应也太剧烈了。

    “应该的,你也是我的朋友嘛。不过你来我这儿干嘛呀?是要找我吗?”

    凝素浊小姐深呼吸了一会儿,很快平复了心情,不愧是最让我觉得难以琢磨的人之一。

    凝素浊小姐或许有机会和米凯尔较量?

    ……我连酒都不喝怎么会喝到假酒呢?这想法太扯了,米凯尔那张嘴可不止单单有攻击性,能压着特维尔的嘴绝对不多,米凯尔就算一个。而凝素浊小姐说过她曾经是四协会的人,但她看起来并不显老最多也就30的样子,实际肯定低于这个数。

    她是被内部裁员换掉的吗?如果是这样那她肯定比不过米凯尔了。

    虽然我不觉得按凝素浊小姐的能力会被筛选过滤掉就是了。

    “我想和您单独谈谈,凝素浊小姐。”

    “好啊。跟我来,我们换个地方。”

    经验、知识、技巧,这些都是我需要的。我知道求稳才是重要的,可有些人就是想要速成。

    做梦一样的想法,凭什么他练那么多,你就可以马上学会?

    就凭那人是天才……

    我不是天才,但愿意学,大不了死磕,总会有点理解的。

    虽然目前我对法西斯的印象不太好,但就通过他我变得好开口了很多,哪怕凝素浊小姐真的搞不到变压器,能学一些有用的东西我也能接受。

    我们出了医院顺着道路前进,这条路有些陌生,我没走过。

    “凝素浊小姐,这些花都是你一个人种的吗?”

    醋栗、兰花、木栾……大概是因为多林斯小姐的原因,我对兰花有远超其他植物的关注性,这到处是兰花。

    我有些想问的问题,但不愿意直接说出来,先闲聊个两句吧。

    “怎么可能?那我早就累死了,我只是负责一片区域而已。”

    是这样照顾植物,动物实际上是很累的,不过我倒不是因为这个讨厌宠物,只是很单纯的理由——过敏。

    别的园丁是什么样的?也像凝素浊小姐一样清净吗?

    这似乎不太可能,这种人在整个都市都很少,或许多林斯小姐也算一个,然后我就说不出第三个这样的人了。

    是这样,我傻了。

    “如果有一片区域的花因为不明原因枯萎了,你们会拔掉那部分重新种吗?”

    “如果你完成委托时手部肌肉坏死了,你会想换一只手吗?”

    我可没有精神洁癖,但装上别人的身体部位一定会影响自己的协调性,而且需要一段可长可短的十分致命的适应期。

    主观判断是无所谓,但客观是得不偿失。

    那这话就是否定了。那他们要怎么处理?插假花吗?倒也合理。

    “说起来您能详细给我讲讲这个教吗?来过两次了,我对这里还是只了解皮毛。”

    “别‘您、小姐’这么叫我了,听着怪怪的。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不过嘛~你想了解什么部分?太敏感的话题可说不得。”

    也就是凝素浊小姐并不太渴望言语方面带来的优越感,或者他真的在尊重我这个才认识三天的朋友?

    我总觉得有股违和感……从理性的角度看待问题,切莫被主观蒙蔽双眼。

    “制度、思想纲领、教义、内部规定……这些能讲吧?”

    我本来想问关于法西斯被赐名的事儿的,但想一想还是试探一下凝素浊小姐的目的比较重要。

    我希望您不是我想的那样……我想尽量把周围的人想的友善,但结果总是不尽人意。

    “能,这种公开的事不至于不能说,这没U公司那么抽象。一个一个讲吧,首先是制度,这教采用民主选举制,经过投票选出委员进行管理,而教主实行监督权。本来是跟六协会的儒家一样超棒的制度的,可惜被歪曲得太多了。”

    “怎么说?”

    “这职位能世袭,选举时部分人一票能当十票用,还有些我都不好意思揭穿。”

    U社的规矩……她是指不能以任何形式记录下航海图还是哪个?都行,反正是这么个理。

    放弃无用信息,抓住重点。

    我和凝素浊小姐上次见面时她告诉我这个教不存在实际意义的平等,只有书面意思意义是这样。也就是她现在在说的被歪曲的制度。

    “能说具体点吗?关于被歪曲的部分。”

    凝素浊小姐还对我说过她在被排挤,看她这不满的态度貌似是真的。那几乎是下意识的面部拉扯,代表她真的对这个制度有不满,我能当这是真的。

    “你认为我们在什么地方?就在这儿说只怕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

    有人在听吗?我找不到一个和我们保持一定距离或反复出现的目标。凝素浊小姐是发现了什么?

    我不明白,考虑到她这方面的能力确实比我更加优秀,我也没往下追问,而是保持沉默。

    “下一个问题。布里教的思想纲领是人治,我们不信神,但是一直在潜移默化的搞思想枷锁这一套。所幸我还没见过有狂热崇拜的人,那我真的会犯恶心的。”

    人治?我还以为信仰飞鸟呢,就像天主教信奉天主,佛教信仰佛。

    是为了符合民主这个主题吗?统一信仰和民主并不冲突啊,不是这个原因,那是什么?

    这并不重要,他们信什么并不是重点,我只要知道这个叫本质上依然是思想集权,这就够了。

    “那这跟神学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吗?凝素浊。”

    “只是形式上的区别,宗教本质上都是一个样,洗脑集权、限制行为……哦,对,立格,我还没告诉你这方面是吧?布里教限制所有人不得对对大家好的提案提出异议,而最终解释权却一直归于教主。感觉就像把我的脑子强奸了一遍,一群认不清楚现状的弱智……”

    民主外衣的君主专制啊,那雷克斯要怎么掌控委员?

    ……等等,我隐约记得凝素浊小姐说过她不被赏识一类的话,结合现在他这态度,逻辑好像通了。

    她说的弱智应该是那些被麦芽糖外衣迷惑住的人,不重要,不用去管。

    委员们掌控布里教,根本不需要什么直接的实权,只要掌控住委员们一个专制也就诞生了。

    如果有其中的一部分人不想合作,像凝素浊小姐一样,那就分掉那个人手上的权利,而能达到这一点的方法可太多了。

    穿小鞋、戴高帽、削权……连我这种收尾人都能想到方法,可见做到这点有多容易。

    是啊,宗教……我对这儿报了多余的期望,从开始我就该意识到这一点了。

    话是这么说,那凝素浊小姐为什么不走呢?考虑到她有一个重要的弟弟,我能当做还有其他原因,不然按她的能力加入协会当收尾人肯定比现在自在多了。

    “还有教义,教义是什么?”

    “人也应该如同有着双翼的鸟一样自由的前进。”

    教义反而是没有意义的信息,或者说全是已知信息。

    整理一下,我脑子有点乱。

    我正准备问下一个问题时,凝素浊小姐告诉我我们到了。

    那是一座分为多个部分的练习场的建筑,很对称,但一眼望去又是那种华而不实的结构。

    “这一片上午不会来人的,也没装那种密到让人觉得心里有残缺的录音器,走这边。”

    一直到凝素浊小姐提到这点我才发觉已经没有路人,可见的活人只有我们两个。

    我太专注自己的猜想了,以至于根本没注意周围。

    别着急反思了,先想想凝素浊小姐说的话。

    她看起来很讨厌录音器,但上次我们见面可是在待客厅,那地方会没有这东西吗?

    她当时可是毫无顾忌的想到什么说什么。

    还是说因为我和施耐德拖累了凝素浊小姐从而导致她在厌烦这东西?

    ……要不我现在把兜里的录音笔关了?好像没什么必要。

    跟着凝素浊小姐,我们来到了一处应该是训练平衡力的封闭场地。

    “好了,这儿应该没事儿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您……你说你不受重视,为什么你的弟弟法西斯会被教主赐名呢?这不符合逻辑。”

    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我会说的那么直白,应该绕一圈的。

    凝素浊小姐和我对视了几秒,老实说我不是很明白这么做的用意。

    “为了,让我更加孤立无援。”

    我不明白。提高她的弟弟的地位不是会改良她的处境吗?说反了吧?

    所幸凝素浊也没跟我卖关子(卖了的话我大概会认为她在现编吧),马上就为我做出了解释。

    “凝素蚀,这是他原来的名字,但也只有我记得了。雷克斯很聪明,同时提高了我和我弟弟的地位,让我忙起来的同时把我弟弟调离了我身边,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我的弟弟成了我最瞧不起的那类疯批狂信徒……

    立格,你很像我,以前的我。我不知道说这些对你有没有用,但是我希望你别走上我这样的路。”

    凝素浊和凝素蚀吗?那索洛缪又是指什么?只是教主雷克斯一时兴起加的吗?不可能啊,他应该是个强迫症患者,容不得一处瑕疵才是。

    我有理由相信索洛缪·法西斯是一个有着特殊指向的词,但是是什么意思却有待考证。

    法西斯这个词在拉丁文中指束棒……感觉没什么关联啊,让三协会的人过来也找不到什么关联吧,这根本就是两个毫无相关的词。也许是我思考的方向不对,找找其他的逻辑点。

    上次我们见面时她提到了钟古树,现在又说我很像她。假设这让她起了共鸣,倒是能用来解释她对我的态度。

    信息对上了,这我还真没想到,虽然还是有些疑点,但是大致逻辑说的通。

    是我想多了,想想这个举动本来就是多余的,人与人之间本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那么在意有没有被利用干嘛?

    ……为了知道自己是不是在被利用。

    “说不好,但我在尽量翻过眼前的障碍,就像现在。凝素浊,我这样说可能会让你有些为难,但是……你能搞到一台X-17型变压器吗?这对我很重要。”

    凝素浊小姐眼神变得有些飘忽,好像是在观察周围,可我还是什么都没看到。

    “有一些难度,我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立格。但是我不能说完全没有机会。”

    好中肯。不过至少没画饼给我,而是告诉了我实情。

    凝素浊小姐带我走到了一片木桩阵旁,短的离地1.5m,高的离地2m,看不到任何防护,只有木桩上利器的划痕让我有些头绪。

    “我给你换一个补偿吧,来,上木桩。”

    ……这正是我想要的,虽然不知道这是要练什么东西,但从这对木桩带来的视觉效果上来说应该会有用。

    提一嘴,这木桩就从上台这方面来说很不人性化,不存在什么矮一头的木桩,方便上台,而且木桩并不宽,只能站下一只脚。

    或许是我还没完全适应这把镰刀的重量,刚上来我差点没保持住平衡掉下去。

    “我要怎么做?”

    “很简单,别在一根木桩上待超过两秒,在不失去平衡的前提下到达另一边。提醒一下,这些桩子是会动的,能理解吗?”

    会动?怎么动?

    我试着在几个木桩间来回跳跃,这并不难,身体协调能力和平衡能力都是很基础的东西。

    “你真的认为这会有用?”

    “从理论上来讲,是的。”

    理论啊,为什么我完全想不到是什么理论?

    总之,实践大于理论,先试试吧。

    尽可能快速的完成这些,然后再计时。

    以前脚掌落在木桩上使重心前倾,这样更方便跳下一个桩,不过前提是能够适应前进的速度,不然就得不偿失了。

    在中途一根木桩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我正处在起跳的前倾状态,突然我前方作为目标的落脚点升高了,我是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虽然凝素浊开始的时候就提醒过我了,但毕竟刚才是正常的,而且这太突然了,一点预兆都没有。

    我没有时间想更优解,只能下意识做出动作,偏转脚的角度使我是以踢在木桩上的受力状态重新迎来着力点。然后接着着力点向后倒去,后空翻调整好身体的角度后,我落在了另一根木桩上——我承认落在木桩上是运气,但就是中了。

    后空翻回旋踢。

    ……还真用上了?虽然省略了最后的回旋踢但中间的两个接力动作都用出来了。

    ……我收回我之前的质疑,米凯尔教的真有用啊。

    这些木桩就像起了连锁反应,一个接一个的激活了,开始上下晃动。

    速度还挺快的,且木桩间的抽动速度不一,不好连续跳跃。

    烦人的是保持在木桩上观察也不容易,因为只能单脚站立,再加上这不平稳的桩子想保持重心非常难。

    这就是我的训练?确实有难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