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稍微适应了一下，然后跳上了刚才那跟突然升高的木桩，但这一上一下的节奏实在难受，我感觉我下一秒就会掉下去。

    这样不行，只会白白浪费体力，重点在于……随机应变？

    不至于，也许是我想的太复杂了。注意前方几根木桩的上下轨迹，然后试着连续跳跃。

    我太着急了，我知道。但这至少给我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对吗？

    啧……不出意外我掉下来了，这木桩竟然是无规则起伏的，这我刚才竟然没注意到。幸好我没觉得自己摔出了什么伤，只是稍微有点疼。

    快速离开木桩的覆盖区，我找到了凝素浊小姐。她的表情拉扯显得有些怪异和僵硬，脸上还有泪痕，看起来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东西。

    “立格……你真是我见过的天赋最好的人，这样的反应力……精彩。”

    天赋好？我？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考虑到她的状态，我没有提醒凝素浊小姐，只是将话题引到这些木桩上。

    我的时间不多，大概只有一个上午，抓紧才是。

    “谢谢。不过我是因为想不到该怎么做才过来的，就这样没有规则的高台该怎样跨越？”

    “已经很厉害了，很多人哪怕反复练了一个月也只是能保证不被木桩甩下去，能不能跳到下一个桩子上就只能看运气了。”

    他们是都不想练吗？这东西只要不是技术太烂都应该完全能适应……这是在安慰我？我内心没这么脆弱。

    关于那木桩，我还是有点思路。刚才在那上面不方便思考，但下来之后我脑子就清醒了不少。

    不过，是很幼稚的想法，还是不说了。

    “至于做法，你可以试着给自己制造一段反应时间。再试一次？”

    制造？我不是很懂这个词的意思。不过剩下的部分的意思能明白。

    那就再试试吧。

    最外层的一排木桩并未活动，看得出来是好让被甩下来的人重新上去设计的，唯一人性化的地方……

    接力跳上木桩，还差了点高度。至少是证明了我的臂力还不错——双手扒住木桩顶部，然后爬上去。

    我从开始就没觉得我能跳两米高，这不是我能做到的。

    重新上桩，我好像明白了凝素浊小姐说的制造是什么意思，理论和实践结合更利于得出结论是吧？

    往低处的木桩跳，这样哪怕变化也会多一小段反应时间方便调整，尽管这大概并不会派上什么用场。

    我是说这点时间根本不够，我是能看清楚变化，但看清再做出动作的时间高于取巧换来的时间。或许我本身就想错了？

    换一个思路，这木桩麻烦的点就在于会上下动不好保持重心，能不能想个办法解决这点？

    改变不了环境就改变自己……

    拔出镰刀，虽然我并不觉得这会管用，试试总没错。

    如果在空中让自己得到一段力……

    大概在2/3段的时候，因为我想尽量提速（这选择蠢透了，正常是先搞明白自己该怎么做再想办法提高效率的，但我就是这么做了），所以跳上了一根来自高处的状态。

    正常这种状态都是该重来了，但我大概是精神状态又出了些问题，挥动了手中的镰刀。

    镰刀劈在了木桩斜上方，这里我得提一下除节肢生物外的大多数生物都很难拥有比自己体重更高的力量（注意不是指爆发力，例如兔子、俯冲状态的猛禽、猎豹、食肉牛龙什么的都能做到在短时间内达到比正常状态高好几倍的速度和力量），大概是因为我做的手术，我的镰刀成了支点，带着我越过了这根桩台。

    这就是这些木桩为什么会有利器划痕的原因？我开始还以为他们在木桩间对练呢。

    倒也合理，总之我就这么顺着状态跳完了全程，这进程我确实没想到，会不会太快了？

    这才两遍……嘶，不至于能一遍过吧。如果是第一遍尝试怎么都……

    如果，如果是里梵会不会真的一次成功？施耐德呢？会不会只是我反应力太迟缓了，正常都是一遍过，然后提速的？

    不至于吧……

    得了，管好自己吧，重点在于我能以多快的速度通过其他人怎样与我无关。

    “能帮我记个时吗？”

    距离离得有些远，我不知道凝素浊小姐能不能听到，但她应该是会唇语的，理论上能听明白我的意思。

    凝素浊小姐用手以示意我先下来，不要着急。看来她不仅懂了，还懂我不明白的。（我对手语方面的学习和唇语差不多，只是能看懂基础的意思，复杂一点的就不行了）

    真是厉害呀，会园艺、医术，是个设计师，有十分专业的反侦查技术。连这些一般是一协会和七协会才学的技能也学了，看来她真的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不过现在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当下，以后再打听吧，再混熟一点。

    我重新将镰刀绑在了背上，我觉得虽然待会儿还会用这个，但至少和平交谈时不该拿武器。

    武器该指向敌人而不是朋友，哪怕或许是暂时的朋友。

    “怎么了？我觉得我刚才状态正好，可以继续。”

    “不，不用继续了，一次就够了。这个桩台没有反复练的意义。尽管就是速成的设计，但是你瞧你不需要这么低级的机械化训练，看来我的思路有些许出了问题，我不能拿如此基础的东西来让一些本就有差距的……”

    后面我没听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这是指我不该这么快完成这个吗？感觉是她所指的某一部分干扰她自己使她在反复强调这个观念，是这样吗？

    她以为我是协会的，同样接受了协会内部的专项训练，可实际我只是直属事务所的？不对……她说过她曾经是四协会的人，而且据我所知所有协会历来都是不会让直属事务所参与训练的。

    是因为来捞我们的是四协会南部一科的人吗？不可能啊，她当时不是已经走了吗？

    或许是以其他方式得知的也说不定，那位叫……范吉利斯的人应该不会特意掩饰自己的存在，从技术的角度上来讲，他说来都来了摸鱼休息完再回去，不可能干隐藏这种有一定技术量的事儿。

    至于怎么知道的？他是四协会的人，看一眼制服就知道了。

    对，这样就说得通了，虽然很牵强……

    “能直接说重点吗？抱歉我有些愚钝，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东西。”

    “来，换一下训练吧，走这边。”

    大概是因为凝素浊小姐以前受过的教育，她说的很精细。为了方便理解，我将其简化了。

    换一个吗？我突然有些觉得她在敷衍我。

    什么叫没有反复练的意义？她几乎什么都没教，只是让我自己适应，刚有点肉眼可见的效果就停了？

    她刚才是说给我增加难度还是换一个训练的方向来着，不太明白。

    冷静，保持理性，整理思绪。

    总之，先跟着凝素浊小姐吧，别因为一时的头脑发热对他人施加恶意。

    凝素浊小姐并未带我使用这建筑里的其他设施，而是把我带到了大概主训练或队列的一处空旷场地，然后拿了份地图给我。

    “玩过捉迷藏吗？立格。”

    捉迷藏？她要教我潜行？

    “并没有，只是碰过棋牌类的打发时间，那种游戏我没兴趣碰。”

    认真的？哪怕是机械化的流水线练法我也认的，她不会要整什么快乐教育吧？

    还是说想知道我的出身呢？这样也说得通，但试探出身是想干什么？得知我的教育程度吗？

    ……我可是连幼儿园都没上过来着。

    “那太可惜了，关于你们四协会的武士道精神，你又知道多少呢？”

    “有些了解，但不多，我向来不喜欢满嘴付出不谈回报的文化，骑士、君权神授什么的都是这样。”

    个人利益为什么一定要为集体利益牺牲？我一直对那些无私奉献的人感到好奇，他们是以什么样的心态付出的？哪怕他们明知道不可能得到回报。

    “那就好，我挺烦那些连安静说话都做不到的家伙，这样我也就放心大胆跟你说了。先把这个戴上。”

    凝素浊小姐给了我一根黑色的眼罩，这是什么用意？

    而且她怎么会认为我是个思想有成见的人？我并没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吧？

    戴上眼罩，我莫名觉得听力变强了一些，这是错觉，但就从主观上来说确实要清楚一点。

    “我没有任何信仰，更不是什么信徒，正常交就好了。”

    “了解～一点一点来，先拔武器吧，来攻击我。”

    这是……练听声辨位还是洞察力？基础的啊，我倒是不介意。

    拔出镰刀向脑中凝素浊小姐的位置回去攻击打中了别的什么东西，但就像打在了铁壁上、撞上了什么难以撼动的东西，无法继续发力。

    被挡住了，没闪避吗？

    转而扫腿。我发现镰刀上传来的力降低了，她在调整角度？

    因为有一只脚悬空，我没办法上前压制，只能调整镰刀的角度进行一次二段斩击。

    打空了，无论镰刀和踢击都是，我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但也只有赶紧调整自己。

    “不要紧张，我不会还手的～这训练的目的是让你预测对手的行动，这个期间我会保持和你的交谈，以保证你有办法确认我的位置。那么立格，想聊点什么？”

    凝素浊小姐还真是温柔啊……实话实说，她有些让我想起希瑞姐了，我认为不会再遇到第二个这样的人。想想没准还有第三个？

    嗯……还是算了。我也不清楚自己对这种逆流的人的具体看法，未必是敬仰……

    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快速迈两步（即十一点钟方向）我觉得距离差不多了，挥出了横斩，但是什么都没打中。是被闪避了还是我没掌握好距离？

    “有些不适应啊……这就是盲人的世界。”

    “不，盲人是能感光的，其实际的感受会很独特，不过我也不清楚就是了。”

    难以想象我会在镰刀这种武器上用刺击，也许我不该把剑给青咏的，虽然我觉得一手重武器一手轻武器会很奇怪，但实用性高于观赏性，如果我现在手上的武器更轻，没准儿反而更有胜算。

    ……也就想想，别在意，那样大概率是会弊大于利的。

    “如果有机会见到一个盲人的话我会问问的。”

    “可别太直接，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的。”

    “……深有体会。”

    是这样，就像施耐德和耐凛哥，他们的嘴大部分的使用是用来嘲讽和挑衅。

    根据声音的方向，我连续挥动着手中的镰刀，但这样常规的招式根本无法对经验丰富的凝素浊小姐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这样的做法不对。

    按凝素浊小姐说的预测对方的行动，先一步做出拦截。

    这种方式大概是被用在慢速收尾人对付速度特化收尾人上，我想我用得着。

    而且用不着的我也学了不少啊……

    “你学过心理学吗？”

    “略懂。”

    略懂？不像啊，我记得我们刚见面时，她做了不少的暗示，尽管是善意的……

    不仅是言语暗示，还有肢体方面的

    “我想学一点，对这方面我的知识太薄弱了。”

    “嗯？这我倒没看出来，不过你要学的话我就能教哦～”

    要以这个状态击中凝素浊小姐比我想的还难，我不了解她，不清楚她会以怎样的方式和角度进行防御。

    她让我试着预判她的行动，而这正是问题所在，她让我戴上了眼罩，我无法观察她的动作，也就没有根据对方的行动习惯拦截一说。

    这是要我从脑内构思她的行动吗？不至于吧。

    我现在没什么思路，只知道凝素浊小姐或有或无的在闪避和格挡之间轮流使用，这应该就是她留给我的突破口了。

    我的体力在一点点减少，但在主观上我却没有任何不适感，这给了消耗下去的理由，我不用太急。

    她确实如她所说的一样没有进行任何反击，我不用搞什么抢攻，认真想就好了。

    如果无法在战斗中抓住敌方的破绽，对方又没有攻击意图，该怎么做？

    假动作诱导，然后变招，单一的招式对于大量系统化训练又有实战经验的收尾人是很难派上用场的，一位叫悠树的收尾人用他的大刀告诉了我这点。想破招就把多套不同的招式放在一起用。

    而这正是技巧特化收尾人所学的，不过我不保证会有用就是了。

    试试吧……？就像我们刚开始时那样的动作，大幅度挥斩接上扫腿，但和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扫腿是虚招。

    我连部分发力链都省去了，就只是为了加快自己的速度。

    尽量跟上她……收腿，根据她一定会格挡的模式往对方压上去，然后向另一边挥斩。

    只是这样没能派上改变现状的作用，镰刀才刚刚调转，就被什么威力很大的东西引导，脱手了。

    “呼……？这招不错呀。停止吧，你赢了。”

    ……啥？

    嗯了嗯有些发麻的手，我取下了眼罩，因为眼睛的对焦，我的眼睛竟然被光闪到了。

    过了两秒，我的眼睛重新适应了光亮，镰刀在大概距离我4m远的地面上，这么看来凝素浊小姐攻击了镰刀的某处而非直接夺我的武器。

    凝素浊小姐正站在我调整角度攻击的方向，这给了我一点安慰，至少我攻击的方向是没问题的。

    “赢？我连打中你一次都做不到。”

    “因为我作弊了啊，按规则我不能做出反击，但刚才条件反射了，我进行了攻击——还好没伤到你，真是吓了我一跳。就这样吧，刚才那一下不出意外是能打中我的。”

    是这样吗？打中就结束？条件原来放这么宽。

    “条件反射？你说的太夸张了，难道您没和那些怪物较量过吗？我连鳞片都不是。”

    凝素浊小姐的笑容僵了一下，但是马上就修正了。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您的笑容……”

    “怎么说呢？你挥动镰刀的动作让我有了些莫名的既视感。我想到了以前一个和我关系不太好的人，不好意思啦～”

    为了给我自己凑出一段思考的时间，我没有表达任何意思，而是先一步捡起了我的镰刀。

    既视感？关系不太好？这两个字联系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在我确定某个和我关系很好的人很会吸引仇恨的情况下。

    不至于就这么巧吧。

    “我倒听听那个人。”

    “啊～她叫艾比盖尔。是一个……很消极的人，几乎没什么欲望。老实说我和她不是很熟，也很久没见过了。挺奇怪的是吧，我突然想起了一个早就该忘掉的人。”

    ……吓我一跳，我第一反应是米凯尔来着。

    艾比盖尔吗？名字倒是不错。

    消极又没有欲望吗？听起来是个很容易降低底线的人，也不会有太多对生存的要求。

    ……我想这个干什么？

    想正事儿吧，集中注意力。

    “再来一次？我觉得我明白要点了，重点在于误导。和文字游戏有些相仿，但又不一样。”

    凝素浊小姐没有进行正面回答，而是保持着微笑后退了两步向我勾了勾手。

    好，第二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