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入
Vol.6
“港媒很爱八卦的。我之前看过一些媒体报道,听说凛少的未婚妻也叫江雪倾。”
江雪倾有意试探。她很想亲眼看一看,当涂山凛再次听到江雪倾这个名字时,会作何反应?是像无事人一般冷淡处置,还是会心底掀起一丝波澜,神情出现须臾动摇。
“江小姐有心了,特意去搜索十一年前的媒体报道。”涂山凛将‘十一年前’这四个字咬的很重,就像故意提醒她的话有多冒昧和突兀。
“你都说了,我有心嘛。”江雪倾顺着他的话微笑回答。
小女孩看起来神色坦然又直率,可涂山凛却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这个女孩子果然是以为自己的名字和曾经的江家大小姐一模一样,想利用这一点借机接近他。
可她算计到这一步,却是彻头彻尾的算错。
因为他认识的江大小姐,无人可取代。任何人想借用阿倾的名头靠近,只会成为涂山凛最厌恶的人。
他黑瞳中的神采如冻雨过境,彻底冰封。他眼波无动,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再给她。
“我对你,没兴趣。”
他低沉凉薄的嗓音,让室内的空气瞬间冻结。
江雪倾心中一凛,也被他寒冽的气场所震慑。可她有心试探,并不想轻易放弃这个话题。
“对我没兴趣没有关系。可我是真的很好奇,因为我还在媒体上看到过另一则消息。凛少的未婚妻江雪倾,后来嫁给了一位来自外省的金融高材生,听说还是港大那年的1。港大校长亲自去谈许下诸多优厚条件,才让这位高材生点头答应选择入读港大的。”
江雪倾边说边不动声色观察涂山凛的脸,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微表情。
“出身平凡的天才学霸配天之娇女的豪门千金,难怪当时港媒要大肆报道这桩跨越阶级的婚姻。我作为后生读到这些八卦时也生出浓浓好奇心,很想问一问,作为江小姐前任未婚夫的凛少你本人,当初为什么会放弃你的未婚妻江雪倾?”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她褪去伪装的温和,眼神犀利如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刃直指涂山凛。
涂山凛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他脸色阴沉,如风雨欲来。面前的女孩正在一步步接近他的底线,而她显然还未意识到那是一件怎样危险的事情。
江雪倾眼睛一眨不眨执着地凝视着,等待涂山凛的回应。正当她以为他不会回答她的疑问时,沉冷如夜雾的磁性嗓音在屋内倏然响起。
“港媒八卦杂志向来喜欢断章取义,炒作新闻博眼球罢了,都是些无稽之谈。”
他竟然直接否认!
甚至只字未提他与江家大小姐的关系,就如同那些媒体报道都是弄虚作假炒作绯闻一般。
江雪倾怔怔地看着涂山凛,心中最后一丝希冀如雪花飘落,冰冷寒意渗入她的心扉。
原来在他心目中,她江雪倾竟从来没有存在过。
一股晦涩的泪意涌上心头,她迅速挪开视线,低头佯装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香炉上。
也是,只是订过婚而已,他们之间又算得了什么?
当时外婆因她的关系,选择无条件信任涂山凛,将他视为她的未来外孙女婿,在教授她传世香方时也将梅家的红梅雪踪一同教给涂山凛。
谁能料到当初的信任,竟是一场错付。
她和外婆全都看错了人,她们祖孙俩在生意人眼中不过是两枚用完即可抛弃的棋子。
涂山家能成为首富不无道理,商人重利益,而非感情。传世香方到手,涂山家自然要与她解除婚约的。至于之后的失踪,兴许是场意外,又或是另一场谋划?
十一年前一直令她耿耿于怀的真相,竟简单如斯。
江雪倾唇边勾起自嘲的冷笑。没想到十一年前没有得到的答案,她竟在十一年后用另一个女孩的面容获得真相。
“看来你并不是很在意这位江家大小姐。”再抬眸时,江雪倾眼底的苦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冷笑意。
她的目光直勾勾地像要望进他的心里去,唇边勾起讥诮笑意,让涂山凛反感至极。
他冷声道:“我和阿倾的关系如何,无需向你解释。”
“阿倾?”再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江雪倾只觉得可笑,“叫的这样亲密,你不觉得虚伪吗?涂山凛。”
江雪倾手里一直握着那柄用来挑开香灰火窗的侧灰压,此刻她心中只剩愤愤不平的怒气,故意在放下侧灰压时,把尾部尖细那端正对涂山凛的方向摆放。
尖锐物体对准他的一瞬间,江雪倾的视线掠过涂山凛的脸。
刹那间,涂山凛像一只被枪口对准的猎豹,倏地浑身紧绷,他面色依旧未改,但细细观察就能发觉他右手的食指指甲深深掐入拇指指腹,他正在强忍这股令他浑身难受的感觉。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
涂山凛的拇指指腹被他自己掐的快要渗血。
他脸色发白,额头隐隐开始沁出冷汗。
“凛少,你身体不舒服吗?”江雪倾站起身,故意笑盈盈地望着他。
涂山凛本来只是兀自忍耐这股令他针扎火燎般难受的感觉,可余光瞥见她唇边浮起的笑意,他心中忽地冒出一个强烈念头。
他觉得,她就是故意的。
可是他患有尖端恐惧症这件事一直对外保密,除了他的心理医生和两位保镖以及已故的阿倾以外,再无外人得知。
这个女孩是正巧将香具的尖锐端对准他摆放的吗?那么她唇边的冷笑又是怎么回事?
涂山凛额角冷汗涔涔,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地僵硬。
江雪倾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气闷的心情稍稍得到纾解。她掸了掸手上沾着的香灰,神清气爽地站起身。
“谢谢凛少救我和小弟上船,不过刚才我也帮你挽回了这盏名贵香,算是还你人情喽。我们互不相欠,游艇到港后我和小弟会立马下船,免得又让涂山大少误会我对你别有所图。”
她扬起下巴,抬脚便要往门口走去。在经过涂山凛身旁时,忽地被一只手抓住。
江雪倾的视线顺着扣住她手腕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往上瞧,涂山凛的脸色很糟糕,他的肤色透着一种病态的白皙。因为强忍尖端恐惧症带来的精神折磨,他正忍耐地咬着嘴唇,唇角一块隐隐泛着血丝。
“凛少你拉着我的手,这算什么?”江雪倾居高临下地注视他。
涂山凛并未松手,反而用力一拽。他手臂力量不小,竟轻而易举地将江雪倾拉近到跟前。
“放手。”江雪倾扯了扯胳膊,想挣脱他的钳制。她感受到紧贴在她手腕肌肤上的手指,正一寸寸用力。他的指尖温度冰凉,正透过皮肤沁入她的身体。
涂山凛坐在沙发上,一双墨瞳幽暗如深渊,紧紧凝视面前的女孩。
“你,究竟是谁?”
他的两个保镖与他一起在岛上十一年,不可能会将他的个人隐私透露出去。而那位心理医生早就在前年心梗过世,更不可能将他的隐私告诉江雪倾。
她是谁?
为何会掌握他的秘密?
江雪倾无法挣脱开他的手,索性缓缓低下头,贴近他的脸。她的双眸迎视他的目光,意味深长道:“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