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唐门:寒鸟惊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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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陌人空问葬母前

    神界。

    作为新任的执法者,唐三每日事务繁多,本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老一派毁灭神王主张扩张神界,老跟自己作对,他每日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已经许久未与小舞亲热。

    今日总算早早结束一天的公务,海神唐三伫立在窗边忧心忡忡注视着下界风云变化,眼见自己一手创建的唐门运势逐渐衰退,终于面色凝重地长叹一口气。

    可惜他已成神,斗罗大陆的气运早就无法干涉,四千多年前的地壳变动带来诸多变数,本土的纠纷矛盾经过万年岁月仍然延续,他在神界本就没有背后可以依靠的势力,若是自己贸然对此出手,必定会在毁灭手中留下至关紧要的把柄……

    俊美的容貌上笼着淡淡愁色,海蓝色幽深的双眸看似空洞却在一动不动观察着变化莫测的星轨,云雾之间柔和的光晕勾勒出远方捉摸不透的变幻。

    突然间,男子眉宇一动,惊诧地发出一声轻咦,神识随着意念微动自然探向试图窥视自己权威的那个方向,在感受到这股气息完全陌生的神力碰撞后正欲冷哼唤出新一道封锁逼出躲藏在气运之力后的存在,周身的空间却忽然出现一道涟漪般的波动。

    “三哥!”一声清脆的呼唤,脑后留着长长蝎尾辫的粉裙女子从虚空中一步踏出搂住唐三的手臂,略显焦急地询问道:“可是斗罗大陆又出什么意外了?”

    就是这么一晃神的功夫,男子的注视出现短暂的中断,等到他再度将目光投向那片未知的气运时,已惊讶地发现自己先前留下的诸多印迹竟在无声无息间被抹消,那枚熠熠生辉的新星也在这变数到来后变得灰蒙蒙一片,迷雾重重掩映下只是一个呼吸就融入纷乱的星轨之间。

    “倒不是什么太大的意外……斗罗大陆万年变迁,唐门由盛转衰虽然是时代与位面进步的必然结局,而我身为它的缔造者,实在舍不得就此灭亡。”唐三很快稳住心神,轻叹一声道:“我试图通过允许的手段施加干预,可是‘神界执法者’的身份终究限制太多。”

    “兴衰枯荣,这正是命运的抉择啊!三哥,你也别想太多,或许还会有新的转机呢?”小舞淡笑道。

    “是啊!”唐三点了点头,“好在我近来密切观察中,发现斗罗大陆似乎有一颗新星应运而生,更是隐约与你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这正是唐门再度兴荣的关键!只可惜刚刚有道陌生的力量阻碍了我持续注视的尝试,连我都看不清他的命运,也不知这一切的结局究竟会向何处发展!”

    言语间男子英俊的面容上复出现一丝忧虑,这种本该握在手中井井有条的气运竟然在疏忽间悄悄溜走了一缕,被完美掌控的局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并不明显的漏洞,这种程度的弱小的变数似乎对他的地位造成不了任何威胁,可是他的心头却莫名出现了一丝不可控的悸动。

    “是时候下手干预了……”低声喃喃道,而在唐三的神识笼罩之内,不远处的云雾中,一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探出来脑袋,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父母打情骂俏的交流,疑惑地嘟了嘟小嘴,咬着食指自言自语道:

    “总听见爸爸妈妈说起来斗罗大陆的事情,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呀?要是我也有机会去就好了……”

    小孩子玩笑一般的语句散在风里,左右为难的唐三却像突然间想到什么一样,那双蔚蓝色的深邃的眼眸中刹那间闪过一道让人心惊的紫意,一抹并不明显的红很快遁入无尽的海蓝里。

    ……

    戴雨浩从未像现在这样慌乱过,他想要找到管家先生,找先前对自己很和蔼的那些姨娘帮忙,可是这才短短半年时间,他们就已经宛如见到洪水猛兽般对自己避而远之,唯恐惹祸上身似得自始至终闭门不见。

    本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好吃的一顿饭变成混杂着咸湿泪水强行咽下去的噎人干饼,几乎尝不出来味道的烙饼囫囵几口吞入腹中,此刻哪怕这是山珍海味也抵挡不了他的心慌。

    奔来走去戴雨浩忙得像是无头苍蝇,终于在下人茶余饭后的闲言碎语里拼凑出这个故事的原貌:

    母亲本是打算绕远路从后山那里偷偷溜回来,可是天降暴雪,狂风与地面上的积雪让山上小路根本无法通行,为了早点回家让儿子吃到热乎的烙饼,霍云儿只能选择走公爵府的正门。

    可是那群畜生非但不开门,更是用言语羞辱、嘲讽,两相僵持之下撞见了正好打道回府的二公子。抬轿的马夫了解原貌之后竟还反咬一口是母亲顶撞了他们,戴华斌也不管是非对错,傲慢地轻飘飘地丢下来一句话让手底下的侍卫动手好好教训这个不知礼数的女子,自己转头就回到用着最昂贵的魂导器来保暖的奢华府邸。

    这个无知的、恶劣的娇生惯养的公子眼里从来没有蝼蚁的存活,在他享受侍女服侍更衣时,霍云儿已经奄奄一息倒在雪地里,寒风中浑身湿透,印满拳打脚踢的痕迹,只有胸口小心翼翼护着的那个油纸包完好无损,仍旧温热。

    戴雨浩不知道母亲究竟有多么强大的毅力支撑着自己回到家里,但是他却做不到挽回这一切,魂力增长的喜悦在这一瞬间荡然无存。

    春,夏,秋,冬,春。

    时间的流逝在生老病死之前毫无意义。

    霍云儿没能够见到来年的春天。

    ……

    收拾好最后的遗物——说是遗物,他们一家清贫至极,只有几套勉强可以用来换洗的衣物,一柄母亲口中白虎公爵送给她作为定情信物的匕首,瓦罐中见底的粮食,几枚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铜魂币,那个他从来不敢打开的锦盒,以及……那封在灾难来临之前宛如死神钟声般降临的纯白色“信封”。

    大大小小只够装进简陋的布袋里,男孩在后山上选了一处自认为的风水宝地,这里背对给母亲带来不幸的公爵府,面向风景宜人的开阔远方,如今冬雪铺锦,来年冰雪消融鸟雀回山,翠木葱茏生机盎然,这是困在一方院落里的女子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自由天地。

    亲手将母亲葬在这一方小小的坟墓里,男孩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双眼通红哽咽道。

    “妈妈,尽管您最后告诉我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反复强调您不恨那个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可是在我的眼里,他就是我们一家子所有不幸的来源!我没有办法不恨!妈妈,您的在天之灵看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那群自以为是的贵族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傲慢的蠢货,也被我踩在脚下!”

    “从今天起,我便跟随您姓,霍,我叫霍雨浩,只是您一个人的孩子……”

    眼泪终究有流干的那一刻,霍雨浩呆呆地看向远方,饶是他的心智比同龄人早熟许多,此刻也不禁产生一股不知所措的茫然。

    天地之大,何处为家?自己尚且年幼,不过二级的修为,不管到哪里都没有生存的保障。可是偌大的公爵府里早已没有可以容下他的地方,失去所有的经济来源,仅仅凭借这微薄的积蓄,究竟哪里才是他的未来?

    手足无措间,霍雨浩忽然想到包裹里那封未读的信,心念一动,他立马翻开找到,呼吸紧张地将其拆开。

    里面只有薄薄一张信纸,其上洋洋洒洒十余行,字迹与上回那张布条一般无二的龙飞凤舞,没有落款,但是霍雨浩的心情却随着阅读变得复杂起来,最后陷入长久的沉默迟疑。

    而在他一言不发的寂静里,似乎写这封信的人也知道会有这样的效果,寒风呼啸中一道熟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尖细却不夹杂任何情绪,仿佛只是一个最平常的问句:

    “你恨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