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笔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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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的人

    一个英国绅士从一匹雄壮的黑色马上跃下,在温顿塞斯特城宽阔的街道上悠然前行。他身披一件黑色大氅,头戴一顶黑色的呢帽,帽子上又缠了一块黑绸,这让他整个头部都显得愈发小而神秘。他的脸孔瘦削,面色苍白,而一双漆黑的眼睛则是炯炯有神。

    这位绅士在镇上的一家旅店前停下脚步,似乎打算在此投宿。店主露出殷勤的笑容迎上前来,他的举止和谈吐表明他是个地地道道的乡绅。他对刚到的客人寒暄道:“先生,您需要一间上好的客房。我想您从马上下来之后,肯定不愿再劳您的尊步了。”

    “当然,我想请你帮我把马带到马厩里去。”客人说,“我会和福尔摩斯先生住在同一层楼。”

    “哦,您是说福尔摩斯吗?这可真是个怪名字!他住在最东边的那间客房。但老实说,我真不希望您和他住在同一层楼。福尔摩斯在这儿才住了一个星期,可已经为镇上做出了不少事。开始的时候,他给人的印象挺不错的,可现在……”

    “噢,福尔摩斯先生让我很感兴趣。我听说他从没在任何地方住过这么久的时间。他到底做了什么事?”

    店主压低了嗓门说:“他是个盗墓人。”

    客人似乎很吃惊:“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在这一带附近,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的。他盗过许多坟墓,不过,他专门对那些无人理会的土堆感兴趣。一个星期前,他在伯尔斯通教堂的古老公墓里被当场抓获,因为用力过猛,连教堂墓地里的一个坟头都被他挖出来了。这件事真让人恶心,我们这个安安静静的小镇可不想和这种事情扯上关系。”

    客人说:“听起来他好像是个无恶不作的坏蛋。”

    “噢,不过,他倒也不怎么伤害别人。只是有时候会有些争执而已。现在,您已经对他有了一些了解。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就叫人把您的马牵到马厩去了。”

    店主正要转身离开时,客人又把他叫住了:“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你刚才说他盗墓被当场抓获是在一个星期前。那么之后呢?”

    “哦,警察已经把他关起来了。但是您得记住,福尔摩斯先生确实有些来头。他和警察局长有些交情,所以在他被关押的第二天就被放出来了。据说有人替他担保。”

    “这样呀!那么他现在还在店里吗?”

    “对,他就住在那儿。现在应该还在楼上。”

    客人说:“我打算去看看他。”说完就向楼梯走去。店主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我担心他会给您带来厄运。”然后便转身去照料其他的事了。

    客人走上楼梯时,福尔摩斯先生房间的门正好开着。他看见一个穿着衬衫的背影在里面晃动。于是他在门外喊了一声:“福尔摩斯先生!”那人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可怕的面孔:苍白、冷酷、凶残、狡猾而又诡异。客人可以看见他那双深陷在眼窝里的黑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天哪!”客人惊叫一声,“福尔摩斯先生不在家吗?”

    “我就是福尔摩斯先生!”那人回答说。客人站在那里愣住了,惊惧的神情从脸上消失之后又浮现在他的脸上。“噢,”他说,“你就是报纸上所说的那个……”福尔摩斯微微点了点头。“那个发现尸体的人就是你吧?请进!请坐!你不用害怕这里的血迹。我已经把它们处理得差不多了。”客人不由自主地朝那个角落望了一眼,那里曾经血流成河。“噢,”福尔摩斯说,“这不过是女人的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