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割头人
“萨奇?”
“萨奇?!!!!”
你的四周漆黑一片,就连惊恐的呼喊声都被这些黑暗所吞噬。
你的手往砸在你心口处的硬物上摸索而去。你先是拽住了一个毛茸茸的结构,那应该是兔子的耳朵。你的手又迅速向下转,很快就伸进了一个孔洞之中,只是不知道伸进的是兔子的嘴里还是兔子的脑壳里,反正你最终往里面抓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你就这么抓着。
“怎么会这样!”你的另外一只手往周围的空间摸索,明明兔子的头就刚好砸在你身上,但是萨奇的身体你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这很奇怪,难不成他的身体凭空消失了不成?
你的手在冰凉的地面上蹭来蹭去,接着你突然接触到了一处坚硬凸起,那是一种类似于皮鞋表面的光滑质感。
“嗯?!”
你更加好奇地摸索上去,你似乎摸到了一件粗糙的布料,这会是什么东西?是那只兔子吗?他该不会是站着掉的头吧。话说回来,刚刚一闪而过的白光又是……
“闭上嘴,你们吵到我了。”
这是一个极其陌生的沙哑声音,你的手现在应该是触碰到了这个说话的存在。可你现在没有一丝力气完全无法反抗,你只能任由着自己的身体被一股强大力量朝着隧道深处拖拽。
“你要带着我去什……”
你的话还没有说完,那道白光再次闪动,接着你就感到脖颈处传来了一丝冰凉,有个锋利的东西架在了你的脖子边上。
你只好选择沉默,担忧着自己接下来的遭遇。
漆黑的环境逐渐就被微弱的橙色光芒渲染,很快这个陌生的家伙拖拽着你来到了一处空旷洞穴。橙黄色光芒的来源是一支支快要燃烧殆尽的蜡烛,它们勉强可以照亮洞穴的四周。
就在这空旷洞穴的墙壁上镶嵌着各种各样的头,不只有墙壁上有,墙缝的角落也都堆成了一座座椅子大小的密集小山。
堆不下了,实在是堆不下了。
你盯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头全身发麻,就连兔子头是何时从你手中被抢走的也不清楚了。
“真烦啊,这个也不是我的头。”
你的惊讶被这沙哑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你转过眼睛看过来,这才看清楚这说话存在的模样。
对方穿着一条深蓝色的背带裤,他的头上和光着的上半身上还有绷带缠绕着,这绷带缠绕地非常有个性,完全就不贴合身体,它们相互交叉缠绕着甩在地上,就那么被拖着走来走去。这家伙看上去十分的邋里邋遢。
这绷带怪人将兔子头往地上随意一甩,他便拿着一把弯月形的小镰刀朝你又接近过来。
“把你的头给我!”
你猛地用手臂抱住自己的手,尽量将头颅埋入手臂的遮挡之中。
镰刀扣在了你的手臂上越发用力,“你脖子上的那个才有可能是我的头。”
你惊恐地哭嚎,“可你的头不就在你的脖子上面吗!”
这绷带怪人一听愣住了,他抬起拿着镰刀的手摸向了自己的脖子,脖子之上呢,的确有个脑袋,“还真是……”
接着,这绷带怪人就笑出了声,“呵呵。”
他高兴地远离了你,你也得以正常呼吸起来。你看着这个绷带怪人朝着不远处一堆动物头颅堆叠的小山躺了上去,你畏首畏尾地靠近过去并小声开了口。
“你是……割头人?”
绷带怪人却是一脸的迷茫,他眨了眨眼睛,“割头人?我吗?”
但你十分坚信,眼前这个绷带怪人就是你和萨奇要寻找的割头人。
“我要找到我原来的头。”你一边小心翼翼地捡起萨奇的兔头一边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你不敢大声说话,因为你怕吵到割头人而会被他割掉脑袋。
割头人侧过身来,他用那双毫无生气的死鱼眼睛盯着你看了看,他懒洋洋地指了指四周的头颅,“你自己去找啊,这边没有就去那边,那边也没有就看看前面的箱子里,我见过的所有的头都在这里了。”
他见你没有动作便又开口说道,“要不然我帮你找找?你以前的头长什么样子?”
“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有两只耳朵。”你说。
割头人坐直了身子,他用手抓了抓胸前有些腐败的皮肉,“嗯……没有其他的特征吗?”
沙沙沙的抓挠声让你的脑袋更加混沌起来,“我不记得了。”
“那……这些都有可能是你的头。”割头人随意往自己身下拽出一颗头来,他指着头上的特征说着,“你看,它有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还有两只耳朵。嗯……甚至你怀里抱着的那个头也是一样,或许你抱着的就是你自己的头呢。”
“他叫萨奇,他是我的朋友。”
你很清楚,萨奇的头并不是你的头。他是只善良的兔子,他是你的好朋友,并且一定有什么办法能救活萨奇,你坚信着。
割头人笑着拍了拍手,他手上的镰刀也在你面前划来划去,“朋友?我也有朋友,不过我的朋友比较喜欢和我玩捉迷藏。他是一只猫,你见过吗?一只有着金色眼睛的黑猫,我把他的头丢了,我不知道丢在什么地方了。你要是能见到他,记得替我向他问好。”
没等你反应,这割头人又大笑起来,“噗哈哈哈哈,抱歉,我差点忘了,老鼠不能和猫见面,他会吃掉你的。”
割头人抬起手拍了拍你的肩膀,你的身躯立刻僵硬起来,不敢动,一点都不敢动。
“我们也可以一边玩一边找……像这样把它们都叠起来玩叠叠乐,我脑子里好像有这种印象,接着乒铃乓啷地就把脑袋打散。或者你从下面抽出最稳当的那颗头来往上叠!谁倒了就算谁输!谁就把脑袋留下!”割头人十分有兴致地开始搭建起头颅叠叠乐来,“你也来试一试如何?”
你有选择吗?
你没有选择,你只能陪着他玩这种游戏消遣。遗憾的是,你还是没有找到你想要找的那颗头。
“要不我来帮帮你,你把现在的头拔下来吧,再把其他的头安上去,这样你才会知晓其他的头是不是你的头。”
“这样真的可以吗?”
萨奇说过你不可以换头,但你现在也没必要听一只死去兔子的话吧。
“没什么不可以的。”割头人直接上手拔掉了你的鼠头,果不其然你又一次散架了。
“喂,散架了可还行?”割头人怕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情况,毕竟都是身体支撑头部,哪有头部聚集身体的不是?
割头人蹲下身子想将你的骨头拼接回去,结果实在是缺乏动手能力,“乱七八糟的根本装不回去啊!”
他只好伸出手在你的脑袋里掏啊掏,他一边掏一边皱起了眉头,“不在这里面啊……换到另外一个里瞧瞧?也不在啊……怎么直接跑掉了呢?你不找你的头了吗?可惜……”
老鼠头被掏的稀巴烂。
兔子头被掏的稀巴烂。
叠叠乐倒塌了,摔的稀巴烂。
割头人的心情此刻也变得稀巴烂。
“不对,我应该抓紧时间找我的头才行。我的头,去什么地方了……应该在那边,去那边找一找吧……”
割头人终于是离开了啊。
可你的样子就有些惨了,没办法了,只能换头了。
【早上好,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今天的早餐是盐焗蜂卵配线虫密浆。今天真是适合进食的好日子啊!】
阳光打在绿油油的叶片上散发着一种清香。
两双白皙娇嫩的手在你的胸膛处抚过,很快来到了你的脸颊上。
“你醒了,亲爱的。”
“早上好宝贝~”
两道相似又不相似的妩媚声音呼唤着你,你这下子可真是享福了,一醒来就体验了一番左拥右抱。
“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你发现你的视线变得十分的奇怪,你的眼睛好像是裂开了,明明只有两个声音你却看到了几十个身影。
“这里是我们的家。”
你看到了一抹波澜壮阔。
“等下我们还要去参加酒会。”
这边又是一处娇柔软骨。
可下一秒你的视线恢复正常,那两个曼妙身材的拥有者也扶正了她们的头,“放心吧亲爱的,这次酒会我们两个依旧不会吃掉其他螳螂的。”
“我们两个只属于你。”
你的两边肩膀上躺上了两只螳螂。
“我?螳螂?”
你不相信。
“我难道不是一只老鼠吗?”
螳螂姐妹大笑起来,她们的触须在你头上点来点去,“哈哈哈哈,你怎么可能是低贱的老鼠嘛!”
“你可是高贵的螳螂啊。”
在她们的笑声之中,你的头给你灌输了一些记忆,你是高贵领域的贵族,她们两姐妹都是你的妻子。
“是不是太累了,亲爱的。”
“那你得多吃点早饭补一补才行。”
“来,张开嘴我喂你。”
女孩儿们对着你嬉嬉闹闹,她们让你吃下了一堆看似恶心却尝起来十分美味的食物。
你的头给食物打了满分。
“来穿上这个,我们走了亲爱的。”
螳螂姐妹给你准备了一件价值不菲的西装。你很清楚,你们接下来要去参加酒会,这是专属于螳螂们的联欢酒会。
母螳螂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其中除了那美艳动人的螳螂两姐妹之外,还有一只透明头颅的螳螂。
“哈哈哈,你们今天打扮的好漂亮。”
“哪里哪里。”
“你们两姐妹打算什么时候生孩子?”
“要问这个,那就要麻烦我们的先生努努力了。”
女孩们说着说着就往你这边看两眼,你的视线却时不时地盯上了她们其中的那只透明螳螂。
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你或许等下可以邀她去跳个舞。
“你要是一个应付不来,也可以让她们吃掉我。”
“我们都可以选择被吃。”
你身边自然也聚集了一群手拿酒杯的优雅公螳螂。
你动了动触须心情并不好,“我去一趟洗手间,你们继续。”
酒会不会因为一个成员的消失而停止,大家都是带着目的来的。
你现在身处高贵领域,这里的洗手间装潢华丽,就连地板就镶嵌着珍贵的宝石,和地下牢笼简直天差地别。
“你!你!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好熟悉的声音,你的触须向后一甩。你的头也向后扭了过去。
“猪?”
没错,是那只拿着镜子说话结结巴巴的猪。
猪这次并没有表现的很慌张,这里的明亮也将他的容貌完全显现了出来。
他是一只又肥又丑的猪。
“他们!他们!他们要杀死你!他们一直在找你!”
你一边听着猪说着一边扭过身子来面对他。
“但你!你!你!不能死!”猪抬起手中的镜子照向了你,你也看清楚了自己此刻螳螂的模样。
“这个头也!也!也!不是你的头!你需要去……”
【砰砰砰——】
突然的枪声淹没了猪的结结巴巴,紧接着就是一阵的尖叫和扰乱,外面的螳螂不停地呐喊着怪物。
怪物?你开始担心起你的螳螂姐妹花来,毕竟你不能丢下自己的妻子不管,你不能让她们陷入危险,这是你作为丈夫的责任。
但是猪却依旧在你身后结结巴巴个没完,“你!你!你!要找到你朋友死亡的真相!”
“不然!大家!大家!大家!都会死的!”
“所有!所有!所有的家伙都在说谎!”
“不要!不要!不要!相信兔子!”
“你一定!一定!一定要找出真凶,必须要在这里完全杀了他!不能让他——”
你没有耐心再听这只猪说下去了,你冲出卫生间跑回了酒会的大厅,子弹的火光在你身边不断闪现,你只好躲进了酒桌下面。
你谨慎地探出头去观察,寻找着子弹的来源,很快你发现了目标。
“萨奇?”
看那头的确是一只兔子,但不一定是你认识的那只兔子。
“不,不是萨奇!是兔子?是老鼠?这到底是兔子还是老鼠!”
你发出了震惊的疑惑,毕竟那家伙的头一半是兔子一半是老鼠,况且他此刻的视线对准了你。
“亲爱的!小心!”
螳螂姐妹里的姐姐帮你挡住了几发子弹,你的头还记得她当初羞涩地向你表白的模样。只是现在,她整个身子连皮带肉都被子弹打穿了,因为重心的关系还折叠成了对角。
“姐姐!”
螳螂姐妹中的那个妹妹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一转头,头就被那老鼠兔子头打掉了。
“这分明是我的头啊!是我和萨奇的头啊!”
“他是我?他是我吗?”
你要这么问,那该怎么回答你。这是个找不着头的问题。
“我知道了!”你兴奋地说,“他是第二天的我!因为我睡着了所以我来到了第二天,我换了头,而他是昨天没有睡着的那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