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匙:天空的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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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塞雷妮蒂,塞雷妮蒂

    莱艮尼斯,海格里谢,绿松石港口-北港。

    到了约定的地点,芙弥决定先找一家旅馆稍作整顿。

    这是她来到海格里谢的第三天。

    ……

    “莱提莎小姐已经走了吗?”

    不远处传来希露可的声音,芙弥点点头。

    就在不久前,希露可凭借一发箭矢解决了一头骨鲸。

    那是头上长着角的戾兽,也是她们此行的目的。

    芙弥和希露可爬上骨鲸的背,芙弥反手拿起武器“雨彻”,用力捅进了骨鲸的额头。

    这把刀没有刀镡。

    芙弥牺牲了护手,为的是尽可能地减少这把刀的体积,也为了能更好地切换握刀的方式。

    骨鲸身体庞大,似乎拥有疯梅林号四分之一的大小,身长几乎达到二十米。

    芙弥握住雨彻,一点一点地将角周围划开一道口子。

    骨鲸是这片海域体型最庞大的戾兽,它以其他的戾兽作为食物

    令人意外的是,在她们处理完骨鲸的角没多久后,希露可突然晕了过去。

    “疯梅林”号的船长,伊芙利特,也是她们的救命恩人。

    伊芙利特不同于其他人一样惊慌,似乎这件事的发生对她来讲早在预料之中。

    她再一次跳下船扶起希露可,反复确认之后,下了诊断书。

    力竭晕倒,这是今天第二次。

    第一次是在她们找到希露可之前,而这一次似乎比之前昏得更加彻底。

    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芙弥和莱提莎接过希露可将她抬进了位于甲板下方的房间。

    相比与被五花大绑扔进仓库的芙弥,希露可的待遇相比自己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但就算这么说,芙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满。

    此时她的精力全在希露可刚才那一箭上。

    她能感觉到,不只是自己,方才在船上目睹了这一切的所有人,恐怕都没回过神来。

    淡紫色的发丝挂在了嘴角,带有一点海水的咸腥味。

    芙弥用指尖将头发勾到耳后才想起来,自己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散乱开了。

    她将希露可安顿好后,再度走上甲板。

    摇篮里虽然只有阳光,但还是能凭借光线照射的角度估计出太阳的方位。

    不出意外的话,此时太阳已经有一半沉入了地平线之下。

    芙弥看着远处照射的光线,想起一件事。

    摇篮是一棵巨大的古树,按理来说,这里根本见不到光,但这里却像外界一样能感受日月更替。

    如果是呆在被称为“第零层”的坎瑞德,甚至会觉得和东炎还有莱艮尼斯没什么两样。

    当然,坎瑞德的恶劣条件也不足以跟外界的城市相比。

    曾经有来自东炎的冒险者跟着猎人的队伍一同前往摇篮,为的就是弄清楚这里诸多违背常识的现象。

    那位冒险者花了五十年的时间才搞明白,摇篮并不是密不透风的。

    在巨树的主干上,有不少“树洞”,这些树洞允许阳光和空气进入。

    摇篮中的力场可以扭曲阳光的行径,并且干扰摇篮中的所有金属设备,而这种现象被莱艮尼斯的工匠们称为“磁化”。

    曾有猎人试图用东炎人的指南针在摇篮中找寻道路,但那长达数月迷路的经历,给他们及后人留下了惨痛的教训。

    芙弥感受着吹向脸颊的海风,腥味伴随着潮湿的将她的头发接连吹起。

    伊芙利特掌舵的技术很好,纵使第一层里的海域之间拥有不小的落差,她都能找到最合适的位置跨越。

    疯梅林号在海上漂游,以它最低的航速寻找着出口。

    “嘿,紫发妞,这条鱼你们打算怎么办?”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人走上甲板,此时的她脱下了上衣,只留着纱布缠住胸口。

    “伊芙利特。”

    她指了指骨鲸,它庞大的身躯漂浮在海面上。

    如果这样放着不管,要不了几天就会被四面八方的鱼群吞食干净。

    芙弥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希露可,说道:

    “送你们了,我们没办法处理它。”

    “你还挺大方的。”

    伊芙利特从船舱里取出两瓶酒,将其中一瓶扔向芙弥。

    芙弥伸手借助酒,还没撬开酒瓶的木塞,一股浓郁的气息扑面而来。

    “唔……”

    “尝尝吧,范伦兹拉格人酿的,没有比它更能御寒的了。”

    听到伊芙利特的话,芙弥抬起头看向天空。

    没想到天色已经这么暗了,如果不是伊芙利特的船上点满了油灯,或许她已经回房间睡觉了。

    芙弥看着伊芙利特的侧脸,她的手臂有点细,但手上肌肉线条分明,此刻还布满汗珠,在油灯的照射下泛着亮光。

    “给我说说吧,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这只是伊芙利特今天第二次向她搭话,她似乎没把自己当外人。

    “……”

    “不想说吗?”

    伊芙利特拿起酒瓶,给自己灌了满满一口。

    “摇篮里可没有你这样的家伙。”

    芙弥双手拿着酒瓶目视大海,一句话都没说。

    “你和希露可并不熟,对吗?”

    芙弥仍是看向大海,波浪一波又一波地拍打在远方的山崖壁上。

    “别紧张,小妞,你没你想得那么弱。”

    “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

    “嘿,你真该喝一口缓缓,这样闷着气聊天在摇篮里可活不长。”说着,伊芙利特又灌了一口。

    “我十年前来这里的时候,和你想得是一样的事。

    “那会我有个朋友,叫克莉丝汀,她人不错,就是不爱说话。”

    克莉丝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似乎几年前在哪里听过。

    伊芙利特看着漆黑的海面,这里没有多余的灯光照射进海里,但她就是这样盯着,似乎这样就能让她回想起过去。

    “我和她两个人花了四个月,爬过了第三层,那时候人们和现在一样,来这里只是为了发一笔横财。

    “我和她一路上遇到了两个和我们一样的人,向上闯只是因为好玩。”

    “原来真有人因为这种理由进来……”

    “我说说而已,你别真信啊。当初我会来只是因为缺钱,那时候真的很需要钱。”

    “我只有一艘小破船,从莱艮尼斯划到这里需要好几天,只靠我一个人的话一定会死在半路上。”

    “然后你找了人陪你一起去?”

    “没有,我劫了克莉丝汀的船。她是一个试图独自划船来摇篮的笨蛋,怎么说我也算是救了她一命。”

    “……”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谁都有迫不得已的时候。”

    “我那朋友话很少,做事也不是很机灵,但打起架来一点都不含糊——有时候我真感觉她打架真不像个人。”

    “但是你赢了她。”

    “那是我第一次痛扁一个漂泊者。”

    漂泊者?那也就是说……

    “她也有灵匙,和你们一样。不过那时候她完全不会用。”

    伊芙利特又给自己灌了慢慢一口酒,酒精让她全身的血管舒展开来,身体的温度高得连芙弥都能感受到。

    “我在港口转了两天,没有任何人想捎我去摇篮。本来我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是克莉丝汀双手握着桨,在我面前一点一点地驶离了港口。

    “我跳上船问她为什么一个人去送命,不如带我一个,可她只是让我下船。”

    “然后你走了?”

    “没有,我活得很拼命,却发现有人完全不珍惜自己的命。我看不惯,就给了她一拳。”

    芙弥横着眉毛看着伊芙利特的侧脸,对面前这位船长大人的行事风格表示无奈。

    “她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很平静,正当我惊讶她的温顺的时候,她又反手给了我一拳。”

    “……”

    “我们打了一架,第二天一起坐船走了。”

    伊芙利特准备再喝一口,但举起酒瓶时才发现已经见底了。

    芙弥自觉地递出酒瓶,这是刚才伊芙利特给她的酒,她一口没动。

    “谢了,这下我又多欠你一瓶酒。”

    “你又不欠我什么。”

    “你是不是不知道那头骨鲸值多少钱?”

    伊芙利特熟练地拔出瓶塞,将它像扔出打水漂的石子儿般丢进大海。

    “在诺戈汀,人们愿意花两磅的黄金换一磅它腹部的肉。我当初要是能有这样一块肉,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来摇篮。”

    芙弥脸上没什么变化,但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戾兽的肉居然远比自己想象得要值钱得多。

    “给你的,这样我也不欠你这条鱼的钱。”

    芙弥接过伊芙利特扔的钱袋,里面沉甸甸的。

    她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几颗骰子。

    “等你哪天没钱用了,把这个拿给‘鉴定师’,他们会给你开个好价钱。”

    鉴定师,专门为摇篮的遗宝而生的职业。

    这个行业的人大多是退休的猎人,他们以鉴定猎人们从摇篮带回来的遗宝为生。

    芙弥曾经也捡到过值钱的遗宝,她随便找了个猎人协会的鉴定师,换来的是之后三年的零花钱。

    可是……

    “这些玩意有什么用吗?”

    芙弥从袋子里拿出一颗骰子,这个东西长得像一块三棱锥,上面刻着数字。

    珍贵的遗宝无非就两种,一种是有着极为特殊的材质,另一种则是拥有意想不到的奇妙作用。

    这些骰子看起来像是用黄金打造的,但摸起来完全不像是黄金,反倒给人一种玻璃的质感。

    借着船上的煤油灯,芙弥手中的骰子反射出宝石般的光泽。

    “这是我托朋友拿‘清凝折镜’的碎片做的,它会吸收光线,当它被打碎时会产生一团很刺眼的光。”

    清凝折镜?似乎是个史诗级的遗宝,但芙弥也仅仅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而已。

    “希望你不会有用得上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