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法制与礼仪的崩坏，如果法与礼尚且存在人们的心中，大洛只需要几十年的喘息之机，便可以重新傲立这个世界，比以前更加的强大。

    所以，慕生认为，大洛的君王，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这座天下，更没有对不起天下人，大洛的灭亡，还有如今天下的四分五裂，只是你们自找的罢了。

    明德、亲民、至善，当然有用。至少比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样的道理好多了。

    “太子，如今天下群雄割据，你如何应付？”夫子再问。

    “王道于行，以暴政而治乱党。”慕生沉声回答，杀意冲天。

    夫子放在手里的茶杯，第一次正视太子，脸上露出赞许。

    内心杀伐决断，甚至残暴无情的君王，才能主宰这个乱世，如果信比尾声，廉胜伯夷，那么还要什么天下，去做圣人就好了。

    “太子不妨说说，以后怎么收服天下？”夫子伸手，亲自为太子斟满了茶。

    “登基为帝，借兵齐国，南下灭吴，连楚伐魏，东进破齐，天下一统。”

    慕生将茶杯捧在手心里，感受到温热，他目光如炬，看向夫子，接连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太子心中以为，如果按照这个方略，能有几分胜算？”

    “五分，不至少八分。”

    “不够，远远不够。”夫子敲了敲石桌。

    “如果书院确定投靠某一个势力，如果成功了，尚且还要担心，兔死狗烹的下场。况且是一个，连心中都没有百分百把握，赢取天下的太子。”

    “书院传承千年之久，培养了无数的读书种子，走出很多文人墨客，怎么能毁于一旦。”

    慕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痛苦。“夫子再也不会有一个国家，能如同大洛般仁慈博爱。夫子以为，如果完成一统的是当今四国其中的一国，他们还会真的忍受书院的存在，还会真正的相信书院？”

    “毕竟在大洛亡国的时候，叛军阵营中，还有不少书院的弟子，用一场瘟疫，来结束一场战争，当真是好计策。”

    “我不得不承认书院的伟大，心中敬爱的胖丞相，同样来自书院。”

    “我同样有一个问题想请教夫子。”

    夫子正襟危坐，他抬手示意慕生请讲

    “知者不以言谈教，而慧者不以藏书。君王应当如何？”

    “阖天下而烧之！”夫子的脸色铁青，他缓缓吐出自己的答案。

    慕生的嘴角，勾勒出诡异的笑。“如果依旧是我大洛主宰天下，我向夫子许诺，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夫子不妨想想，如今的四国之中，哪一个君主不是雄才伟略，未免不会干出，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的勾当！”

    夫子大笑不止，仿佛被太子的话逗笑。“太子真的以为，我书院会任人宰割，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我书院定会拼个鱼死网破。”

    这种事情，几乎每代夫子都会思考过，但是，书院的门生已经遍布天下，先不管他们是否答应书院的覆灭。

    一个刚刚统一的国家，就要拿书院开刀，未免太高看了自己，书院的存在，已经深深扎在人们的心中。

    如同天上的日月星辰，不可缺少。

    慕生皱了皱眉头，自己刚刚的话，带着几分威胁之意，没有想到在在夫子看来，只是徒增笑柄。

    “所以，连夫子都不愿意帮助大洛了吗？”

    他起身，高声喝问，双手扶住石桌的边缘，身体前倾，声音震飞了树上的鸟。

    他如同披上一件黄袍，手里依然是握着天下人性命的皇帝，而在他的眼中，夫子仅仅是夫子罢了！

    夫子并没有动怒，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他身边如此嚣张，就连先帝也不会这样。他伸手将茶杯里，碧青色的水全部倒出。水在空中凝聚，悬空未落于地。

    慕生向后退去，将一脸震惊的风采薇，拉到自己的身后，摆出战斗的姿态，他很愤怒，书院愿不愿意帮助大洛，令他始料未及，夫子说出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他断定夫子不敢杀死自己，才这么有恃无恐，人们都说，人不轻狂枉少年，自己谨小慎微的活着，总是要畅快一次。

    夫子总会做出出人意料的事情，水依然悬浮在空中。他却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慕生说：“大善。”

    “与太子聊了这么久的天，总算听到了几句像样的话，不过你这么怒气冲天的结尾，老夫可不怎么喜欢。”

    慕生疑惑，稍稍懈怠。

    悬而未落的茶水，变化成一条碧青色的戒尺，狠狠的敲向慕生的手臂。

    刺痛的感觉，传入大脑，慕生咬了咬牙，抬头看向夫子。

    夫子解释到：“太子说的话虽然很有道理，但是咆哮课堂，目无师长，确实该罚，这是书院的规矩。”

    “老夫还要告诉太子是一个好消息，我，现任夫子，愿意代表书院，支持太子登基为帝。”

    慕生长长行了一礼，眼角甚至有些湿润，夫子刚刚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考验自己。这一点，他从坐下那一刻，就知道了。只不过后来，他动摇了这个想法。

    “夫子苦心，李惊蝉未能体谅，还用夫子，不要见怪。只不过，长老会那边怎么办。”

    慕生的眼中深深透露着担忧，按照他的想法，夫子答应自己，只是第一步。长老会那边才是真正的难题。

    夫子哈哈大笑。“这点小事，太子不必放在心上，忘了让碎玉告诉你，这个书院是我的，然后才是长老会的。”

    慕生看着夫子，再次行了一礼。说服长老会，当然不会像夫子说的那么简单。

    这一刻，慕生觉得眼前的老人，身上的书生意气，还有写不尽的风流，多的不能再多。

    “我，李惊蝉，保证如果大洛不亡，书院将永远傲立在东方。”

    说完这一句话，慕生带着风采薇，从小院离开。

    夫子站在原地，看着潇洒离去的太子。“真是像极了先帝，大洛有这样的君王，何愁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