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袁术的愤怒与曹操的好奇
在雒阳城东门秏门内,三公府以北,南宫以东,是为永和里。
此地乃是大汉朝廷高官居住之处,不仅需要位高权重的地位,还需要士族的身份。
至少,在董胖子进京之前,百余年来一直如此。
如果说雒阳三宫是雒阳城的权力象征,那么永和里就是雒阳城的精华之地。
它与步广里共同聚集容纳了大汉几乎所有的达官显贵。
在永和里内,一座正门没有匾额的府宅,正坐落于此。
声声器乐与歌唱,不时自府宅的厅堂中传出。
厅堂内,数名乐师正在专心演奏乐曲,而伴着乐曲和唱与起舞的,还有一名歌姬和十余名舞姬。
乐曲优雅而悠长,歌声柔美而婉转,舞姿曼妙而动人。
而在厅堂正中上首,一名约莫三十岁的青年男子跪坐于案前,他脸色难看,目光阴郁。
在他右侧下首,同样跪坐着一名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却是表情淡然中透着一丝好奇,看着端坐上首的男子。
上首的青年男子便是这座府宅的主人,姓袁,名术,字公路,乃是新任不久的河南尹。
他此刻盯着面前的家奴,心中怒气横生,喝道:“一群废物!三十多个人,拿不住一个匹夫?!”
“主人,那……那匹夫身手着实了得,我们根本近不得身,便被他一柄长刀击倒在地。”跪在袁术案前的,正是袁术府邸的门房,他此刻一边捂脸,一边向袁术解释原委。
至于他的脸,正是被他面前的主人,刚刚赏赐了一个大嘴巴子,以致他火辣辣的疼。
“何以不备弓弩?活的抓不住,死的我也要!”袁术一声怒喝,脸色稍显潮红,额头和脖颈的青筋微微凸显。
“主人,非是奴婢忘带弓弩,而是今日正好休沐,城中行人颇多,万一误伤旁人,被天子得知,于您不利啊!”
袁术听闻此言,长舒一口气,心中怒气稍稍平复。
他才想起,自冀州张角聚众作乱以来,天子已经收了不少朝廷公卿私藏的弓弩,美其名曰捐献,实则就是明目张胆地索要。
不交的话,若是被有心人参奏弹劾,可能就会落个伙同张角谋逆之罪。
这位当今天子,敛财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高明,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他不仅能突破作为皇帝的底线,他还能突破作为人的底线,这是一位被皇帝耽误的经商奇才。
袁术此前不久,本为折冲校尉。
可他屁股还没坐热乎,冀州张角振臂一呼,天下八州云集响应。
而朝廷为镇压叛乱,如今已是精锐尽出,所以一旦前方战事不利,他这个折冲校尉,很有可能率军参战。
吓得他赶紧求父亲袁逢给他运作,调离这个烫手的折冲校尉之职,没想到父亲竟给他运作成了河南尹。
虽然河南尹和三公九卿自是比不得,但在他这个年纪,能做到河南尹的人屈指可数。
今日正值休沐,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以贺喜之名,宴请一位友人。
之所以是思来想去才作出决定,就是因为他这位友人,表面看起来谁都不得罪,其实还是偏向他那位庶出兄长袁绍的。
本来,他也不在意一个阉宦之后和谁走的近,但和他那位庶出兄长走的近,这就犯了他的忌讳。
并且,他这位友人好像即将奉命出征,若是没死,再侥幸立下战功,未来许是他一大助力。
所以,他今日宴请友人过府,名为贺喜,实则敲打。
我那位庶出兄长除了生就一副好皮囊,一无是处,如何比得过我?
竟然亲庸人而远英才!
今日,袁术就要好好提醒提醒他这位友人,这天下最近有些不太平,勿要在此关头,选错人,站错队,否则悔之晚矣。
可偏偏在酒未过三巡,菜未过五味时,家奴前来禀报,有一身着黑甲的武夫拜访,自称北中郎将卢植弟子,将他的府邸当成了卫尉杨彪的府邸。
这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那武夫临走之前说的话,当真令他恨不得将其烹杀。
冢中枯骨!
汝南袁氏掘墓人!
不杀此子,我袁术还怎么在这雒阳城混?
不过对方就一人而已,他也没太在意,便教家奴点起三十余名家兵,前去捉拿那狂妄匹夫。
结果,不出意外的,还是出了意外。
三十余人手持兵器,干不过人家一个,全被人家给放翻了,只有面前这家奴见势不妙,提前溜了回来。
“你这狗奴!”他厌恶地看着面前的家奴,冷声道:“教袁力再选五十家兵,俱备环首刀,再备几副弓弩,教他相机而动,给我将那匹夫拿来,死活不论!”
“唯!”家奴浑身一颤,当即应命,起身快步退出厅堂。
“何事以致公路兄如此愤怒?”
在袁术右侧下首说话之人,便是袁术今日宴请的友人,曹操,字孟德,如今官居议郎之职。
不过,据他父亲曹嵩说,他可能即将调任武职了。
冀州战况此时还未传来消息,但颍川战况却是不容乐观。
右中郎将朱儁首战失利,被黄巾贼波才击败,致使左中郎将皇甫嵩兵力不支,落入险境,如今只能退守长社。
天子与朝廷公卿如今正在商议增援之事,临时募兵肯定是来不及了,如此一来,十有八九只能派出左右羽林军中仅存的骑兵了。
而率军出征之人,十有八九就是他。
真是天遂人愿啊!
天子荒唐,议郎何用?这议郎谁爱做谁做吧!
我曹孟德就要征战疆场,从此扬名天下了!
今日休沐,他正在家中研读兵书,却不想袁术派人上门,邀请他过府饮宴。
思来想去,他还是如时赴约。
虽然他和袁术也算是自幼一起长大,但他着实与袁术合不来。
主要是这家伙喜怒形于色,丝毫不掩饰内心的真实想法,脾气更是易怒,经常处于情绪失控的边缘。
而其兄袁绍则完全不同,虽然也瞧不上他这阉宦之后的出身,但至少礼贤下士,表面上不会令人难堪。
这家伙倒好,说好听点儿是快意恩仇,说难听点儿就是睚眦必报,而且仇不过夜,当场就报。
就比如此时,袁二公子就要报仇了。
只是不知,又是何人惹得袁二公子如此生气,令他着实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