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巧了,你们狩猎,我也狩猎
宛城,太守府内。
聂辽眉头轻皱,眼神冷漠,手中长刀抵在一名少女的脖颈处。
在二人四周之地,尽是无头死尸,满地的殷红血迹,以及数十柄一刀两断的环首刀。
“张曼成呢?”聂辽毫无怜香惜玉之情,他此刻只想知道张曼成的去向。
他原本以为,张曼成这种胸无点墨的莽夫,必定会窝在宛城寻欢作乐,一逮一个准。
没想到的是,这张曼成还真是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黄巾军渠帅,天刚放亮就出去浪。
被聂辽以刀抵住脖颈的少女,看模样十七八岁左右,容貌清丽,身材曼妙。
她此时心中郁闷得很,因为这府中与她一般身份的侍妾十几人,眼前这少年偏偏选中她逼问。
她眼角余光不时瞥向脖颈处的森寒刀锋,越看越害怕,双腿忍不住打颤,却一时忘记了回话。
“张曼成呢!”聂辽手上微微用力,以刀身下压少女的肩膀。
他挑中这少女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这少女昨日刚刚入府,并未服侍过张曼成,所以对张曼成绝无好感可言。
这少女不是张曼成自己抢来的,就是其部下孝敬的,反正绝对不是自愿的。
“我听其他姐妹说,他出去狩猎了……”少女忽觉肩膀一沉,冰冷的刀身透过她的纱衣,令她不禁浑身一颤。
聂辽神情莫名些微复杂,他完全没想到,张曼成大早上就出去打猎,真是不务正业。
“他去往何处狩猎?”
少女微微摇摇头,委屈道:“奴也不知,府中人都不知道,但想来不会去太远的地方。”
“这个不用你说,他肯定不会去邙山狩猎。宛城附近都有什么山?”聂辽明白这少女是无辜之人,奈何他此时心情不太好,语气自然不怎么温柔。
少女又是轻轻摇头,眼中似有泪光,颤声道:“奴也不知,奴并不是宛城人。”
“那赵弘呢?韩忠呢?孙夏呢?”
少女似是看出聂辽有些不耐,不敢再摇头,可她确实不知道,只得哭道:“奴也不知……”
聂辽心中忽然觉得,张曼成很可能带队出去团建了。
“你跟我走吧。”他叹了口气,将长刀拿开,向太守府大门走去。
少女不敢不走,只得迈动僵硬又微微颤抖的双腿,慢慢跟在聂辽身后。
待出得府门,她见到了令她此生难以忘怀的一幕,她看见一匹黑色骏马竟然在杀人。
应该说,那匹黑马在踢人,只不过踢一个,死一个。
在黑马周围的街面上,躺着数十个黄巾军兵士,此外还有千余黄巾军兵士手持长刀、长矛,呈圆形围在黑马一丈外,既不敢上前,也不退走。
而那少年走至黑色骏马旁,转头看向她,好像在等她,她只得迈步走至他面前。
“左脚踩进这里,扶着马鞍,上马。”聂辽一手指着马镫,一手托着少女后腰。
费了好大劲,他才将少女整上马,随即翻身上马,一手持刀,一手揽着少女腰间,攥着缰绳。
他环顾四周踯躅不前的黄巾军,长刀在身前横向一挥,喝道:“吾乃大汉剽姚校尉张辽!左中郎将皇甫将军此刻已将尔等贼首张曼成包围,已成瓮中捉鳖之势!”
此言一出,黄巾军中顿时骚动不已,吵吵嚷嚷之声此起彼伏。
聂辽双腿轻夹马腹,玄龙马随即人立而起,一声嘹亮嘶鸣响彻长街。
待得周围黄巾军渐渐安静下来,他神情漠然,高声道:“尔等不义之师无思想,无纲领,无战略,无计划,无筹谋,无约束,无根源,无民心,无仁善,无时运……”
千余黄巾军兵士闻听,愤怒者有之,伤感者有之,无谓者亦有之。
“盖尔等奋起之时,即为成贼之日,以致山河遭燹,生灵涂炭,千古所唾,皆自兹始!”
“常云:法不责众,然众以天下毒法,法亦责众!今亡未死,举大计必死,等死,死法可矣!”
“一种而久者,以其不须岁种也,故谓之韭。人命如韭,尽诛尔等,一轮岁月,又见一茬!”
“多行不义,必自毙,尔等且待之!”
聂辽言罢,轻抖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玄龙马立时奋蹄向北疾驰而去。
马蹄所过之处,人皆避。
片刻,冲出城门,聂辽放慢马速,低头看向身前少女,问道:“你是哪里人?”
少女自从被聂辽扶上马后,脸色就一直没变过,一直很稳定,通红。
此时闻言,她犹豫片刻,怯懦道:“我是汝南平舆人……”
见这少女突然自称我,而非奴,聂辽并未多想,又问道:“宛城可有亲人?”
少女轻轻摇头,并未出声。
聂辽想了想,抬头看向盘旋于空的金色雀鸟,轻声唤道:“扶摇,去给我找找,哪座山有人在狩猎,找到就回来给我引路。”
空中的金色雀鸟听闻耳边传来的命令,立时一声啼鸣,振翅向远处飞去。
聂辽望着金色雀鸟远去,心下轻笑,巧了,你们狩猎,我也狩猎。
少女虽然听不懂聂辽话中之意,却隐约明白聂辽想要做什么,她并不为张曼成担忧,她只忧虑自己的未来。
半晌,她见聂辽信马游缰,好似漫无目的一般原地徘徊,忍不住问道:“你也要掳我吗?”
聂辽听少女如此言语,心中忽然没来由微微一酸,这少女说“也”,令他一时之间,脑海中产生一种身处真实世界的错觉。
良久,他低头看着少女的侧脸,轻声道:“莫怕,午时之前,一定送你回家。”
岂知少女闻言,却又是摇了摇头,悲戚道:“我没有家……我来宛城,就是来找父亲的,但是没有找到他……”
聂辽一愣,下意识问道:“你父亲何人?”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姓何,好像是个屠户。”少女面色忧愁,皱眉思索道。
聂辽听闻此言,呆愣片刻,心中回想一番,立时一惊,他正欲说出心中所想,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这世间最残忍之事,莫过于先给人希望,再让人绝望。
反正这少女也不急于这一时,他就当作是支线任务了。
二人一时沉默无言。
直到半刻钟后,金色雀鸟飞回聂辽身边盘旋一圈,又向北方缓缓飞去。
聂辽才循着金色雀鸟的方向,策马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