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沐年慌乱地移开自己的眼神，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你吃吃了吗？”

    “我吃过了。”

    钱沐年看着林凝霜又递过来的勺子，没话找话道：“这粥挺好喝的嚯？”

    “好喝多喝点。”

    “那个……额额额……”

    钱沐年下定决心，他看着林凝霜的眼睛问道：“你不怕我是狐妖吗？”

    林凝霜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

    她正色道：“无论你是人，还是狐妖，你是我的师弟，始终都不会改变！”

    “就只是师弟吗？”

    两人的眼神交缠在一块，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仿佛对视了一个世纪，钱沐年起身凑近林凝霜的俏脸，见她没有躲避，而是闭上了双眼。

    钱沐年就这样离林凝霜的红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吱呀！”

    门外的李子衿往前一跳，撞在她前面的九叔身上。

    九叔听得正专注着，一个不留神，被李子衿一推，把门给撞开了。

    他赶紧一个错位，把身后的李子衿推到前面。

    九叔指着李子衿说道：“这女僵尸非得要进来，我拦都拦不住。”

    钱沐年：“……”

    李子衿只知道自己是来捉奸在床的，她一蹦一蹦地往钱沐年的床边跳来，然后歪着头，大眼瞪小眼。

    感受到身边有个一百五十瓦的大灯泡，两人没有了多余的动作。

    此间事了。

    次日清晨。

    钱沐年一觉醒来，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他现在还多出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那就是如果自己想的话，他随时都能够重现昨晚的妖兽化。

    对于自己半妖的身份，钱沐年很快就接受了，这就跟浩克一样。

    他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还觉得很酷炫。

    毕竟三尾狐妖的实力，可是能把鬼将境大圆满的红袍火鬼按在地上摩擦。

    狐妖的境界，除了按照炼气境——筑基镜———金丹境……划分之外，还能根据尾巴的数目来辨别。

    狐妖每突破一个大境界，就会长出一条新的尾巴。

    三尾狐妖，也就是金丹境。

    只不过像半妖这种比较特殊的情况，钱沐年妖兽化的三尾狐妖，只能算是伪金丹境。

    但不管怎么说，伪金丹境也是金丹境！

    对上鬼将境大圆满的红袍火鬼，虽然只差了一个小境界，但这也是红袍火鬼无法逾越的天堑！

    钱沐年在一片空地上，演练着《虎形拳》。

    “虎”同“狐”。

    但两者又是完全不一样的物种。

    钱沐年在脑海中搜刮着前世有关狐狸的记忆。

    他只知道狐狸的笑声，就真的好像是银铃般的笑声一样，非常地像女人的声音。

    初闻狐狸的笑声，钱沐年也不得不感叹纣王被妲己迷得不冤啊！

    再多的，就还知道北极除了有北极熊之外，还有北极狐。

    钱沐年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北极狐狩猎的画面。

    它们的耳朵异常的灵敏，能够听到雪地深处里老鼠活动的动静。

    它们在狩猎的时候，是高高地跃起，然后一头扎进雪地里，用嘴咬住猎物。

    有时候一遍没抓到，又来一遍，一遍接着一遍。

    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们在犯二了呢。

    想到此处，钱沐年觉得只有亲身体会，才能够有所领悟。

    他一声怒吼！

    体表陆续长出金黄色的毛发，肌肉隆起，身高窜至两米八，三条硕大的尾巴在身后舞动。

    钱沐年捏紧拳头，感受此刻妖兽化的力量。

    意识还是由自己主导，没有失控的痕迹。

    他伏低身子，而后像个炮弹似的，高高跃起。

    “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呜呜呜！”

    感受到风在耳边呼啸着，钱沐年兴奋地大叫。

    他在丛林中穿梭着，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样，身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越发沉迷于这种状态之中，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关内，足足跑了五十里地。

    等钱沐年反应过来，还是九叔带着林凝霜和女僵尸追过来，他才知道。

    钱沐年回过身来，装作失控的样子，对着九叔呲牙咧嘴。

    钱沐年：师父，我飘了！

    钱沐年一声怒吼，如离弦的箭，又似天外之石。

    九叔只觉得眼前的黑点越来越大。

    “闪开！”

    钱沐年自然不会伤害他们，只是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

    落地后，钱沐年祭出一个乾坤掌。

    双手右抱球，一个龟波气功，黑白分明的阴阳鱼，打在了九叔的脚边。

    在阵阵激起的尘土中，钱沐年手持无形之剑，施展出《梅花剑法》第四式——刀光剑影。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此剑法，追求的就是一个“快”字。

    钱沐年的身影，刷刷刷地穿梭在九叔的八个方位中，身如鬼魅，如龙游空。

    从上空看去，飘起的尘土不断被钱沐年刷新出一个梅花印。

    钱沐年在以九叔为中心的八门中游走着。

    开门、休门、生门为三吉门。

    死门、惊门、伤门为三凶门。

    杜门、景门中平。

    依照口诀：

    吉门被克吉不就，凶门被克凶不起；吉门相生有大利，凶门得生祸难避。

    从死门开始，游走至惊门，死门五行属土，惊门五行属金，土生金，惊门为凶门，凶门得生祸难避。

    再从惊门到休门，休门五行属水，金生水，休门为吉门，不从同样五行属金的开门游走至休门，避开了吉门相生有大利。

    再然后从休门游走至伤门，伤门到景门，景门再到开门，景门五行属火，火克金，开门为吉门，吉门被克吉不就。

    ……

    这里头的顺序千变万化，错综复杂，让不懂奇门遁甲的人难以捉摸对手的踪迹，只觉得四处都是敌人。

    最终，便沦为了刀下亡魂。

    九叔在风水上颇有心得，终于在钱沐年刷新了两个半的梅花印后，成功预判了他的下一步位置，一把抓住了他的一条尾巴。

    “啊停停停！”

    “我装的师父！”

    “我的尾巴！”

    九叔得意地笑道：“我知道你是装的，这不陪你练练嘛！”

    林凝霜见状，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她像是看到了超大的毛绒玩具，兴冲冲地跑上前去，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钱沐年的尾巴。

    “啊不要啊！”

    钱沐年身躯一震，感觉自己浑身酥麻，身体好像变得奇怪了。

    李子衿也一直仰着头看着钱沐年的兽脸，呜呜呃呃地重复着一句话，“非人哉……”

    剩下的路该怎么走？

    林凝霜不肯钱沐年变回人类，想让他这个超大的毛绒玩具抱着她赶路。

    钱沐年乐得如此，用一跳跳到三里地的方式赶着路。

    可惜他不会腾云驾雾的法术，不然他一定脚踏七彩祥云。

    如此一来，赶路的同时，也能做其他爱做的事情嘛！

    两人一尸一妖的奇怪组合，赶在冬至的前两天半，来到郑大贵一家人所居住的镇子。

    之前还怕赶不及，没想到现在提前了这么多天到达。

    进入镇子前，钱沐年变回了人类，以免吓坏过往的行人。

    现如今的凡间，妖怪很少出现在凡人的面前，大都掩藏在深山老林里面。

    不像西游记那样，人人都知道妖怪的存在。

    不然，钱沐年也能以妖兽化的形态，在镇子里招摇过市。

    郑大贵的家很好找，他们一家是开经营丧葬祭祀用品的金纸店，镇上独一家。

    问路上的街坊百姓，他们会很热情地指明方向。

    有个大婶更是热情得不得了，好像生怕钱沐年他们找不到似的，亲自带路去金纸店。

    金纸店门口。

    大婶朝里头喊道：“梦梦啊，你哥哥来找你啦！”

    正在忙碌的王梦梦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向门口。

    “我哥哥？”

    王梦梦看清门口那熟悉的一字眉，喜上眉梢，顾不得手上的生意，提起长裙，出了柜台就往门口跑去。

    “龙哥！”

    “好久不见！”

    “有十八年了吧？”

    九叔也感叹地说道：“是啊，足足十八年啦！”

    里边的郑大贵听到熟悉的声音，虽然已经间隔了十八年，但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那道声音的主人。

    是和自己一起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虾的师兄！

    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个死凤娇，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运高成年了才来，该不会是来抢儿子的吧？

    郑大贵越想越气，他气势汹汹地杀到门口。

    郑大贵毫不客气地对九叔说道：“你还没死啊？”

    王梦梦闻言，蹙着秀眉，轻打了一下郑大贵的手臂。

    “你说什么呀，什么死不死的！”

    郑大贵见自己的老婆大人发话了，硬是在脸上挤出一点笑容。

    他揽着九叔，一掌一掌地拍在九叔的后背上。

    “我跟师兄一辈子、两兄弟，这是我们兄弟之间最熟络的表现，你说是不是啊师兄？”

    郑大贵看见九叔抿紧的嘴唇，心里直乐，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实。

    但他开心没多久，就笑咳嗽了，因为九叔也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是啊，师弟！”

    “哎师弟，你咳嗽了，最近感冒流行，你可得要注意身子啊，晚上我给你扎针，去去风邪……”

    “哎哎哎！”

    “不用了不用了，我身体壮实得很，所有人感冒了，我都不可能感冒。”

    郑大贵他最怕扎针了，林凤娇这家伙纯纯就是故意的。

    他看向林凝霜，对九叔问道：“这女娃跟你长得这么像，一定是你女儿了？”

    “没错，我女儿，凝霜。”

    郑大贵又看向了钱沐年。

    “啊啊啊，这小子长得这么帅，一定不是你儿子喽？”

    “是我准女婿！”

    “噢噢噢这么说，你没儿子呀？死了没人送终啊？”

    “大贵！”王梦梦娇嗔道。

    郑大贵闻言，一边轻打着自己的嘴唇，一边说道：“对不起，我心直口快。”

    王梦梦叫运高拿来菜篮子，接着，对郑大贵说道：“去买些好酒好菜回来！”

    郑大贵现在的心情靓得很，他手舞足蹈地回道：“噢噢当然！”

    钱沐年想起自己现在的饭量更加夸张了，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也为了让自己吃得尽兴，他决定和郑大贵一块去买菜，然后自己掏钱买多多的肉回来。

    “师父，我和师叔一块去买菜。”

    “也好。”

    林凝霜听钱沐年要和郑大贵一块去，对钱沐年附耳说着悄悄话。

    钱沐年听了林凝霜说的话，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抬头看了一眼郑大贵，顿时要憋不住笑出声来。

    钱沐年向林凝霜保证道：“放心，我知道的！”

    街上。

    钱沐年花费了好几分钟时间，才压住自己翘起的嘴角，但一看郑大贵就又马上破功了。

    “沐年师侄啊，什么事情这么开心，说来让师叔乐呵乐呵？”

    钱沐年矢口否认道：“没什么，我天生爱笑。”

    郑大贵闻言，收起脸上的笑容，沉声道：“说！你未婚妻是不是说我什么坏话了？”

    “没有，她夸你呢！”

    “你觉得我会相信？”

    “真的！”

    钱沐年的声音突然变小，对郑大贵说道：“她说师叔你乐善好施，最喜欢带人去怡红院，她叫我千万不要跟你去。”

    “一定是她爹跟她说的，这家伙，当初在怡红院，就属他最积极！”

    钱沐年要是不知道九叔还是童子鸡，他还真信郑大贵个鬼了。

    钱沐年对郑大贵问道：“师叔，你会不会也带运高去那种地方？”

    “怎么会？”

    “我是那种无聊的人吗？”

    郑大贵想起前天晚上的遭遇，脚上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