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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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无奈之举

    米明秀一怔,遂失笑道:“却哪有什么成或不成的?脱胎换骨、易筋洗髓的功夫,自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谷玉金听到这个答案,也愣了一下,才说道:“嗐,也是。可不就是这么一个道理吗?今天一次,自然是更迭了昨天,明天更迭了今天,就这般一天一天,每日都是常新的,自然也每一日都好过前一日,后一日好过今一日。”

    米明秀伸手揉一下谷玉金的头发,说道:“时间也不早了,都睡吧。咱们谁也不说了。”便展开了被褥,吹了灯盏。

    谷玉金晚睡惯了,也没多少睡意,便躺在炕上,看着天花板用出了“甩绳大法”,只是任由思绪发散,却不去抓住线索,锚定住自己。反倒是放松了自己,任由自己迷失其中,起初还看天花板上用细韧的树枝编筐一样编出的屋顶,惊叹主家的手艺和生活的精致,而后就迷失了自己……倒也好用,不觉之间就睡着了,再回归自我的时候,已是次日清晨时分。

    谷玉金睡的很饱,便有些躺不住。穿了袜子、鞋,就出了屋。在院中活动了一阵,就见雎容背了一大捆野菜从外面回来,见了谷玉金,便问候了一句,“哟,小兄弟醒了?可够早的。”

    谷玉金说道:“大哥都把猪草打回来了我才起来。”

    雎容卸下猪草,一边忙活,一边说道:“养了好几头猪,不起早贪黑,猪就得挨饿。地里还有农活要忙,打草只能早一些出去……不过,看那些猪崽子一天一天长,长的比旁人家的还大,就也觉着值了。”又和谷玉金说了一句话,雎容便去挑水回来,然后开始烧火做猪食。雎容做,他就在一旁看,也不打扰对方。

    猪食做好了,雎容用扁担担着桶,去喂猪。

    猪是养在了屋后,离屋子大概隔开了一丈多,砌了一道石头墙,石头墙里是一大片地方,还给猪搭了一个小房子。一到这里,就闻到了一股腐臭味儿,是从一旁的粪堆散出来的。

    一个妇人装扮,头上包了一个青色帕子,脸上罩了一条粗布巾的女子正用木锹收拾屎尿,将一个猪圈收拾的干干净净。这个却是雎容的媳妇。

    那媳妇听见声音,就直起腰来。正要和雎容说话,就一眼看到了谷玉金,心中不由惊叹:“好标志的一个人儿,美的不可方物啊。”便问雎容说道:“这位便是昨日来的客人吗?”

    雎容点头,说道:“正是。见我来喂猪,非跟过来看看。”

    女子似笑了一下,便问谷玉金道:“小孩儿,你叫什么名字?”

    谷玉金说道:“谷玉金。”

    女子说道:“这名字却不错,又有谷,又有玉,还有金,端的是吃喝不愁,又不缺身份,又不缺银钱。”

    谷玉金说道:“大概我父母也是这么想的。”却是心中暗想:“这一家子倒是真的不凡,和普通人家不一样。”

    说话功夫,雎容就将猪食倒进了食槽中,六只猪便哼哼着跑到了食槽边上,一边埋头吃食,一边甩着尾巴,很是快活。

    谷玉金看六只猪吃完了猪食,这才又回了前院。

    戚正荣、米明秀和那兄妹二人也都起了。雎容就又烧了热水,让五人洗漱,而后又给五人热了粥,说道:“你们慢些吃。”自己却又去忙了。

    戚正荣、米明秀、谷玉金和那二兄妹刚吃完饭,还不及收拾,胡家人便来通知,说是要走了。五人汇合了商队,便离了雎家村,过定县时,却饶了一些路,从旁绕过了。

    这一绕,结合上昨晚在雎家村打尖,便显得有些刻意,不仅是戚正荣、米明秀二人觉察到了古怪,便是对这一时代并不很了解的谷玉金,也都觉察出了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猫腻。

    故,待胡图骑着毛驴,绕到了后面时,戚正荣便旁敲侧击问了一句。

    胡图哀声一谈,说道:“若是能宿在城中,我等又何苦住在外头。小村里,哪及得上县城中周全?”而后便和诸人说起缘由,却是大倒苦水:“自打定县来了张县令,我等商旅是不敢进去了。城门的厘金翻了十多翻不说,那狗官还纵其家丁把守四门,刁难往来的商旅,敲诈勒索。我等也想过找官面人物居中调和,在朝堂之上发力。哪知这张县令原是从龙的功臣,眼下天下大体太平,陛下要释兵权,便委之做了一个县令。因他是知兵的,所以就安排在了这边塞。皇上顾念情谊,却不会顾念我等。不得已,我等也就只能绕着走了。索性那张县令也不曾管我们在外面走哪条路,否则这一条商路,怕是要放弃了。”

    戚正荣、米明秀听得皱眉,忍不住骂了一句“狗官”,谷玉金心中琢磨,暗想:“武将转县令……这个张县令该是识时务的。看清了天下定了之后,必然释其兵权的用意。在定县这么搞,怕也是存了自污的心思……”

    想到此,又不禁嗤笑,暗道:“自污是有,但自恃从龙之臣,又识时务,所以为非作歹,横行乡里,怕也不是假的。这天下都打下来了,若不享受一番,显一下自己,那这个天下不是白打了?领头的做了皇上,他做不得,但这县令一个百里候,还不是可以为所欲为?呵,自污……也不知是哪个找的借口。”

    这“自污”二字,自古便是开国之臣为其违法乱纪、横行乡里、欺男霸女、为祸地方所找的一个好借口,可谓是一拍即合,正对胃口。

    说是“为求自保”,实则“挟功自重”。身为开国、从龙之臣,若是皇帝要打杀他,便是依法依规,亦会背上一个“飞鸟尽,良弓藏,矫兔死,走狗烹”“擅杀开国功臣”“忘恩负义”的名头,以此为要挟,无法无天,才是真的。

    而这一“自污”,若一细想,则更和帝王欲自家天下千秋万代之思背道而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