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门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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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近乡

    有些人天赋异禀,被扔进水里,只是一次,扑腾几下便学会了。差一些的,多扔几次……不过,谷玉金感觉,“就我这样的旱鸭子,估计得扔进水里,来回淹,呛个死去活来,才学得会。估计要学会游泳,喝的水都够浇上二亩地了。我还不如专心修行,说不得修行有成后,学一个避水咒什么的……避水咒,应该有吧?”

    他却是极有“自知之明”,对自己游泳的天赋不抱希望。与其“硬取”,不如“巧求”,境界一到,术法一学,便是恭候自然,上天入海,也都有了,何苦呛这么一回呢?

    米明秀说道:“你学会了凫水,若是遇见了危险,还尚且有一个生机,遇见了江河一跳,若是对方恰不会凫水,你便赢了。若是不会,你就只能背水一战,生死有命。多个手段多条路,该学还是要学的。”

    谷玉金“嗯”一声,心说:“正好危险的时候,身边还有河,这概率得多小啊?不过,这要是在船上遇见了危险,的确还只能往河里跳。可,划船的再怎么,也比我一个旱鸭子强——学会了游泳的旱鸭子,依然是旱鸭子,拿什么跟人家从小到大的生活习惯比?”

    车慢悠悠的过了桥,木轮碾上了地面,便一下觉着安稳。

    一过桥后,车马道就分出南北东三个大方向,延出六条大路。

    挨桥头的一段,被车轮碾的满是坑洼,一些深陷的车辙形成了大坑,一旁的新路绕出了浅辙,商队便小心翼翼绕过了这一段,走上了向南的正路,直走到了傍晚,便在离河十里外的地方扎下来,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便继续上路。

    拉满了皮货的商队,宛如一条蠕动的虫,沿着河一路南下。隔了两天,才又找到一处投宿的客栈,好好歇了一晚。

    依然是起了四更半便上路,车走了好长一段时间,东方才见了红。似一抹鲜血,从银色的创口渗出,须臾便染红了半边天空。

    谷玉金站在车上,手搭在额上遮住了些光,身体随着车起伏,却站的稳当。一直等漫天的红霞散了,阳光中透出暖意,才又坐下来。

    谷玉金踵息跪坐,将棍子放在了右手边,便捉了唇、指之意,任性自由,至于纷杂的思念之中。

    周遭的潺潺水声、风吹野草声、蚂蚱的跳跃声、臭虫的爬行生,俱都细细索索混杂在一处,却又彼此分明。时而无意至此,便一下清晰,又无意旁处,这一个声音又如有似无了……眼中掠过的草、丘、兔子、虫子,蓝天和白云,也都是一般。

    声音、影像、味道、感触……那一掠而过的无意,便就像是一只掠过的麦克风、放大镜,将之放大。这些景,既见于外,也见于内。

    一路走,一路感受,就又走了十一天,商队就进了孟启县。

    胡图振奋精神,骑着毛驴在车队前后来回巡视,高声说道:“大家伙儿加把劲儿,早点儿到县城。等晚了,县城关了城门,咱们就进不去了。”又说道:“晚上时候,我做东,给你们找几个娘们儿。保证个个水灵,那眼啊,都是又细又长,标致的很。”一群人便都心领神会,笑出声来。

    这却是他们的“传统项目”了——过了孟启,在过两个县就是口上了,回了口上,自就不能乱搞。毕竟家中也都有妻儿老小,却不好看。故而到了孟启这里,便会请一些窑姐儿来,让车把式、护卫们都乐呵一番。

    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这一路都是提着心、吊着胆的跑商,眼见近了乡,也安生了,自要好好放松放松精神,发泄一下心中的积郁。

    米明秀“呸”道:“这些个糙人。”又特意嘱咐谷玉金,说道:“你可莫学他们。”

    谷玉金愣了一下,问道:“他们?”旋即才意识到米明秀说的是什么,点头说道:“我才不学他们呢,乱搞要得脏病的。”

    米明秀“嗯”了一声,点头赞许。而后就又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寻思着:“不对啊,这乱搞要得脏病……脏病,这孩子哪儿知道的这些呢?也是家里大人教的?”转念又一想,心道:“虽是难以启齿,不过这样跟孩子说明白也好。知道了可能得脏病,便不会乱来了。”

    直将傍晚,商队就进了孟启,在离城南门不远一家大车店停了,商队卸车,戚正荣、米明秀便和胡图说了一声,带谷玉金和二兄妹离开,乘着宵禁之前的一点时间,沿街往北,去了城中心一家名作“喜来楼”的客栈,要了两间中房住进去。

    晚上的时候,戚正荣和谷玉金,兄妹二人中的哥哥一个房间,米明秀则是带了兄妹二人中的妹妹一个房间。

    吃过了晚饭,天就已经黑透,回了房,戚正荣和二人说道:“一会儿洗了脚,就早些睡。”说完,便开了窗户,看着窗外的街景发呆。

    谷玉金也走过去,跟着戚正荣一起看。

    孟启县城并不大,从这里一眼看过去,直接就看到了头。

    城墙上有巡逻的兵卒懒洋洋的走动,靠南的一片,有一条巷子却是灯火通明,挂着一串一串的红灯笼。

    谷玉金心说:“那里莫非就是烟花柳巷?”

    除了这些地方,谷玉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地方,是大晚上宵禁了之后,还会营业的。

    遂,他就又想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烟花柳巷,都是大晚上营业的,照理说这会儿已经宵禁了,那客人是怎么过去的?都还赶时间,宵禁之前过去?然后在里面吃饭、睡觉不成?那半道要是玩儿的不开心了,想要走,是不是就走不了了……还是说,干脆都有默契,宵禁不管嫖客?”

    一只温润的大手轻按在谷玉金的头上,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头皮。

    戚正荣摸索了好一阵,才说道:“我和你婶出来的时候,这里就是离开中原的最后一站。从这里出去后,就是草原、戈壁、荒漠、沙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