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戚正荣、米明秀、二兄妹走过去的时候，咩咩便冲他叫了一声，舔了一下他的手，还用头一个劲的蹭他，表现出了一种令人难以拒绝的亲近。

    他便被这只山羊弄得开心，也一下生出了喜欢，问了一句：“你想要跟我？”咩咩便点头。谷玉金心头纳罕：“这羊竟听得懂话。”他又和山羊约法三章，说道：“你要和我走，可得听我的话。”于是，这羊就又答应了一声，它竟真的听得懂人说话。

    谷玉金见它这么可爱，又能听得懂人说话，便将它买了下来，和它说道：“好了，现在跟我回去吧。以后你也不用怕被人卖了，让人做了山羊宴了。”

    咩咩就一个劲在他身上蹭，显是开心极了。

    它一直便是通人言的，而谷玉金每一次，也都能够猜的出它表达的意思，一人一羊，处的很是默契。

    谷玉金心想：“这，大概就是缘分吧？咩咩也真的很可爱，听得懂话，还粘人、活泼，眼睛也好漂亮。”而后，就闭上了眼睛，捉意于气，任杂念生生不息，不多时后，这一意也都淡了，细成了游丝。

    他心在浊浪之中，起起伏伏，时而恍惚，时而远又时而近，直过了许久，便才自然而然的一松，放开了这一丝牵连，彻底沉浸于梦境之中。

    这一觉却是睡得极好，直过了天地分判，清浊分明，太阳都升过了劲头，人才醒来。

    他睁开眼，心头回味刚才做的一个怪梦。

    梦里天、地皆是静止，天是灰蓝的、地是油绿的，却透出一种梵高的油画一样的压抑，令人深觉窒息。他在其中一动都不得动，却有一道犹开天辟地一般，灰白胜雪的刺目光滑从远处吞噬过来，照末全身。

    而后，他一下子就醒过来……

    谷玉金将这个梦咂摸了一阵，心道：“古怪，这梦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个算好兆头？还是坏兆头？”

    而后这念头一去，梦也不多时便忘了，就又得意起自己的法子来，“果然把口鼻遮住，再裹上纱巾，睡到早上的时候就不怕什么寒气了。一觉就睡到了这会儿。若是不裹着点儿，那寒气，冻得鼻头、额头都冰凉，人到了早上那会儿，自然就醒来了。嗯，为了睡一个懒觉，我这也蛮拼的。”

    他又懒了一会儿，方才起身穿了衣服。

    戚正荣、米明秀和那兄妹二人却早起了，这会儿正在外面活动。屋子里便只剩下他，还有山羊。

    这羊见炕上只剩下了谷玉金一个人，便在炕上挨着谷玉金卧着，将整个躯干都贴在了谷玉金身上，却是热乎乎的舒服。

    谷玉金穿了衣服，便推它一下，说道：“好了，咱们也出去。你倒是会瞅空子，叔、婶他们起来了，你就上来了。也就是在客栈，这要是家里，你怕不是得挨揍。”

    山羊“咩”的和谷玉金撒娇，伸出舌头去舔谷玉金的手。

    谷玉金任它舔了两下，笑说道：“人家都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我这该是羊见神迷了，哈哈……走走，出去了。”便穿了袜子，下炕穿鞋出门去。

    戚正荣、米明秀二人正做早课，兄妹二人也在地上跑跳，学的却是“燕子三抄水”最基本的基本功之一，一跑一跳，左一步、便以左腿跳一下，复右一步，右腿跳一下，学的也是有模有样。

    米明秀见他起了，便揶揄了一句，说道：“看看这个懒怠的，人家早上都练完了，你这才起来。”

    谷玉金问道：“叔、婶，这是开始教他们武功了？”

    戚正荣“嗯”道：“咱们这走了一路，我和你婶子也观了一路人品。也看出了他们品性，故而便决定教一些基础。只是他们毕竟是番邦之人，心法真传是不能教的，便教一些外功手段……你既得了心法诀窍，这些基础的，便不需要学了。你看，这个便是‘燕子三抄水’的基本功。”

    戚正荣示意谷玉金细看兄妹二人跑跳的动作，继续说道：“这是一，还有二、三，也都是你之前做过的。如横着跑、倒着跑、拧腰跑这些，也都是基本功。只是你自己锻炼的随意，不成系统。要针对性练下来，才是燕子三抄水，不做针对，它便只是普通的锻炼手段。”

    谷玉金感慨道：“真的是‘大道至简’，燕子三抄水用之玄妙，看着也神乎其技，可练习的外功基础，竟然都是这样寻常可见的东西。”

    米明秀温和一笑，说道：“有道是‘万丈高楼平地起’，这武学之理，也是这般。基础的便也都是一些砖石，自是寻常可见的。可这砖石，在寻常凡俗手中，便只能垒一个院墙、猪圈，在大匠手中，却能起楼阁亭台，堆出山石奇观，价值万金。寻常之不寻常，方才是其中至妙之理。”

    待兄妹二人练完整，便已累的气喘吁吁，浑身冒汗。戚正荣便又令二人随之做了一趟疏导的动作，那些动作大开大合，舒展大方，很有揉筋活骨的功效。展臂、弓步移形、左右云手、上引、下按、转身回手……一边引着做，一边用西域俚语教导二人。

    米明秀便给谷玉金翻译，说道：“这是龟蛇拳，是门中一个导引术。其实也并无什么定式，只是以舒展肢体，活开气血为用。剧烈运动之后，人会肌肉酸胀肿痛，故以导引之，将这拳法练上几遍，既能将肌肉活络开，又能让呼吸平稳下来。”

    谷玉金恍然大悟，“哦”了一声，说道：“我懂了，这就是自己给自己按摩。运动累了，让别人给按摩，拿捏肌肉是按，自己这么练上一路，也是按，效果是一样的。这个挺好。”心想着：“看着倒是和太极拳有几分相似，可却分明又快了很多，少了许多动作。更有几个动作，是频繁重复的。引导、引导，不断引导，也是这么一个道理了。毕竟为的不是美观、大方，而是为了缓解肌肉酸胀肿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