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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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同仇敌忾

    “话说这危急关头,破阵郎单人匹马,冲入阵中,那可真是拔山盖世,斩将搴旗,以一当百,不到一个时辰便扫灭了整整七百人的紫衣甲士,一时间,天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只见破阵郎宛如地狱阎罗一般,举着神刀,站在尸山之上,大呵一声‘尔等速速投降,莫要顽抗......’”

    蕲州城内,一位说书先生正在眉飞色舞,绘声绘色的讲着破阵郎的故事,引来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时不时的驻足旁听,拍手叫好。

    就连一旁的客栈中,也投来了无数侧目的食客。

    坐在窗边的几个江湖人士一脸不屑,其中一个脸上有两道刀疤的剑客,冷哼一声,对身旁的人说道,“什么破阵郎,分明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当年不知有多少英雄好汉惨死在他的屠刀之下,此刻他重现江湖,正是我等报仇的大好时机。”

    “算了吧,兄弟,就你这资质平平的武艺,恐怕连人家的汗毛都碰不到。”身旁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的说道。

    “那又怎样?”刀疤剑客不以为然,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们,就算他破阵郎再厉害,也敌不过这高手如云的江湖,不瞒你们说,据我所知,这江湖之中想要杀他的人那可真是太多了,这就叫做报应,况且现在江湖上到处都在流传,说这破阵郎受了重伤,武功已经大不如前了。”

    “你还别说,我也听说了,据说是在少林寺受的伤,好像是被那个排名第九的流浪武士月鸿飞打伤的。”

    “不对,我听人说是当年在虎牢关那一战受了重伤,并未痊愈,这才被月鸿飞打伤。”

    “你们说的都不对,我可是听人说了,他是在少林寺被昙宗大师打伤的,还被大师赶出了山门。”

    几人七嘴八舌,互相之间谁也不相信谁说的话。

    坐在客栈中央的一名女子则一直抱着手中的剑侧耳旁听,将这几人的话悉数听尽,听到几人提起了月鸿飞,女子的脸上似有涟漪泛起,开始紧紧攥起拳头,眼见几人越说越离谱,女子实在听不下去,猛拍了一下桌面:“小二!为何还不上菜?”

    听到有人拍桌子,几人都回过头来,仔细打量这名女子。

    只见这女子,身姿挺秀,容貌俊柔,丹唇外朗,一袭淡雅的束身长衣配上白玉般的肌肤,手臂绑着护腕,腰间一条云纹板带,显得十分干练有力,颇具几分女中豪杰的气质,怀中抱着一把长剑,正凝视着几人。

    这名女子,便是江南道最具盛名的日月帮帮主—苏云落,日月帮做的尽是一些收人钱财,替人护送贵重物件之类的营生,方才她率领帮众护送一批物资刚刚抵达蕲州,送至黄府,不料,此时黄府大门却紧闭不开,众人一直叫唤,也无人应答,久待之际,她实在有些口渴,便吩咐帮众继续在黄府门口等待,自己一个人出来找了这家客栈吃些酒食。

    此时这几名江湖人士并不认识她,眼看苏云落盯着自己,刀疤剑客瞪着眼睛问道:“看什么看?”

    “本姑娘想看就看,想瞧就瞧,你管得着吗?”

    听到苏云落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刀疤剑客颇为恼火,站起身来吼道:“有本事你再试试?”

    只见苏云落缓缓起身,抱着剑不紧不慢的走到他的跟前,用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看。

    刀疤剑客彻底被激怒,刚要动手,掌柜连忙从后面出来劝说道:

    “二位,我可先提醒你们,按我大唐律法,手足殴伤人限十日,以他物殴伤人限二十日,以刃伤人者三十日,折跌肢体及破骨者五十日,限内死者,便作杀人论。若是你们在小店动手,小店也会被牵连,还是劳烦诸位去别处比个高低吧。”

    掌柜对着几人一阵作揖,点头哈腰的乞求道。

    刀疤剑客恶狠狠的望着苏云落,说道,“敢不敢去外面?”

    “有何不敢!”苏云落提着剑,率先走出客栈,几人紧随其后,见此状况,客栈中的人皆纷纷探出头,向客栈门外望去,就连街巷里的几只老狗也驻足在一旁观望。

    只见刀疤剑客一行四人与苏云落站在桥上对峙,双方皆横眉瞪眼,彼此谁也瞧不上谁。

    刀疤剑客紧盯着苏云落,朝地上重重的吐了口痰,准备拔剑。

    “慢!”苏云落抬起手说道,“本姑娘平生最讨厌你这种随意唾痰的竖子,先把地擦干净。”

    “对!擦干净!擦干净!”客栈里的众人挤在窗口,纷纷起哄笑道。

    刀疤剑客见状,气得满脸通红,抓耳捞腮,对着客栈里面的人一阵破口大骂。

    客栈里的众人看着此人气急败坏的模样,笑得更肆意了。

    刀疤剑客咬牙切齿的指着苏云落说道,“擦就擦,大爷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苏云落抱着双手,不屑一顾的笑着。

    就这样,众目睽睽之下,刀疤剑客低着头用鞋底来回擦拭地面,岂料,原本蹲在桥头观望的一条老狗这时却径直走了过来,趁其不备朝着他的鞋面上滋出一尿,刀疤剑客顿时火冒三丈,怒火中烧,连连追着狗一阵打骂。

    狼狈滑稽的动作再次引得众人仰面大笑,就连苏云落也不慎憋起笑来。

    一番追逐徒劳无功,刀疤剑客随即整理衣冠,一本正经的对苏云落说道,“现在可以了吧?”

    “少说废话,看招!”说着苏云落抽剑飞刺过去,刀疤剑客连忙闪躲。

    两人在桥上一阵翻飞打斗,苏云落身法轻盈,剑法连贯有劲,内力也颇有水准,实力完全碾压对方,手上动作明显是在戏耍对方,仅仅交手十余招,刀疤剑客便落于下风,被苏云落一剑划过脸颊,翻倒在地。

    客栈里的众人见此一阵拍手叫好。

    “就你这两下子,也敢与本姑娘动手。”苏云落一个潇洒的腕花收剑,嘲笑道,“现在好了,你这脸上又多了一条伤疤。”

    躺在地上的刀疤剑客被几个同伴搀扶起来,捂着脸痛得直叫唤,连忙询问脸上的疤看上去如何。

    苏云落插过话来回道:“一点也不丑,不过是刚好和你之前的疤连成了一个‘三’字而已。”

    刀疤剑客闻听此话,一脸惊愕,客栈众人再次被他狼狈不堪的模样逗得欢笑不止,嬉笑声回荡在整条街道。

    “还不快滚?想让本姑娘在你脸上写上王八两个字吗?”苏云落故做拔剑姿态,对着几人威胁道。

    几人顿时吓得互相掺扶着一路逃跑。

    客栈里的众人又是一阵拍手叫好。

    各自散回席间之后,欢闹嘈杂的气氛又重新充斥在街道上空。

    苏云落甩了甩头发,嘴角浅笑,抱着剑转身离去。

    这时几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急急忙忙的跑上来,对着她说道,“帮主,您方才跑到哪里去了,出大事了!”

    “如此惊慌,发生什么事了?”

    “您还是亲自去看吧”

    苏云落随即跟着几人快步流星的赶往黄府,只见在大门外,二十几个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正手持长剑,与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对峙着,双方之间摆放着四辆马车,马车上插着黑色短旗,旗面上写着“日月帮”三个大字。

    眼见双方剑拔弩张,苏云落细问左右才知,原来是黄府不让他们进门,听到事情原尾,苏云落强压着怒火,为了这笔买卖,她的日月帮已经跋山涉水半个多月,其间消耗巨大,千辛万苦才将货物安全送达,没想到自己才离开片刻,竟发生了这样的事。

    “谁如此无礼?敢拒绝我日月帮!”苏云落穿过人群,走上前去,大声问道。

    中年男子见此,连忙恭敬的行礼回道:“苏帮主,您可算来了。”

    此人名叫黄四,正是黄府的管家,半个月前,正是他亲自在扬州委托日月帮押送这批货物。

    “黄管家,我们在扬州不是说好了吗?一手交货一手交钱,现在货已经送到了,怎么?难道你想失信于我日月帮吗?”望着眼前的黄四,苏云落板着脸质问道。

    面对苏云落的质问,黄四面露难色,连忙解释道,“不不不!苏帮主,并非老奴不放各位进去,实在是家主一早便让老奴在此拦住各位,至于有何缘故,老奴真的不知啊,还望苏帮主能够耐心等待。”

    “放肆!这烈日灼顶,我这帮弟兄都站了几个时辰了,竟还想让我们继续等下去,有这样的待客之道吗?”苏云落气愤的问道。

    身后众人也纷纷附和,指责黄府轻慢无礼,门口一阵骚乱。

    这时,黄府大门突然缓缓打开,只见一个耄耋老者神情低落的走了出来。

    黄四连忙上前搀扶着他跨出门槛。此人正是黄府的主人黄远慧,蕲州城有名的土绅大户。

    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黄远慧对着苏云落恭敬的行礼说道:“苏帮主,请见谅,老夫并非有意要将诸位拦在门外,实在是......”

    话说了一半,黄远慧便神情激动起来,脸上全是悲痛,平复片刻之后,他才继续说道:“今日是小儿的忌日,府中多有晦气,实在不方便让诸位进府,还望诸位能够见谅。”

    “令郎这是......”苏云落怔了怔,问道。

    黄远慧擦了擦眼泪,调整好情绪,方才对苏云落道出实情。原来今日正是黄府嫡子黄庭山的忌日,黄庭山是黄远慧的独子,从小就志向远大,当年他不惜违背父亲,离家出走,投了窦建德的夏军,因其作战勇猛,被编入精锐的紫衣甲士,最后战死在了虎牢关,多年来,黄远慧每年忌日都会闭门谢客,作坛祭拜,碰巧日月帮今日送货上门,便一早吩咐府中管家先将他们拦在门外,避免晦气,失了礼数,待祭礼完成,收拾好房屋,再出门迎接,于是,便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

    面对黄远慧的一番解释,苏云落自然也就没有了之前的怒气,随即表示日月帮虽然做的是行走江湖的买卖,但一向不忌讳这些祭祀礼法,不过还是向黄远慧表达了谢意。

    黄远慧赔礼之际,又说起了江湖流传破阵郎即将经过蕲州的消息,偏偏这时又逢嫡子的忌日,他便一时悲愤交加,心力交瘁,方才神情低落的出来迎客,失了礼数,还望日月帮的众人能够原谅他。

    闻听此话,苏云落当即对黄远慧一阵抚慰,请他放宽心,苏云落说道,那破阵郎也是她的仇人,这次她前来蕲州送货,除了完成这笔买卖,也是为了在此地等候破阵郎,以便伺机寻仇。

    听到破阵郎也是苏云落的仇人,黄远慧便问道:“莫非苏帮主也有亲人死于他的屠刀?”

    “不瞒黄老爷,”苏云落说道,“我家二郎月鸿飞正是死在他的刀下,此次我苏云落定要亲自为他讨回公道!”

    眼见苏云落如此坚定,黄远慧收起伤感的情绪,退了半步,对着苏云落郑重一跪,说道:“苏帮主,若是你能杀了破阵郎,老夫愿意将全部家产捐赠给日月帮!”

    “黄老爷,快请起!”苏云落一把将他扶起,说道,“不必如此,我与你原本就是同仇敌忾,就算所有人都要与我苏云落为敌,我也一定会杀了破阵郎!”

    两人四目相对,眼神中都透露出了相同的复仇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