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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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鹳雨剑法

    月圆之夜

    长安,甘露殿内

    昏暗中,月光透过精美的窗棂斜射进来,在大殿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道长长的光线,一个蒙面身影正鬼鬼祟祟的在龙案上翻找着东西。

    突然,三条巨大的金龙从大殿的梁柱后面盘踞下来,脸上露出凶光,张着利爪,发出低沉的龙吟,游弋在半空中,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蒙面人急忙停下手中的动作,开始蹑手蹑脚的退出大殿。

    就在这时,四周所有的门窗突然全部敞开,无数头上插着赤色盔缨,身披赤色重甲的士兵手持兵器冲了进来,瞬间将蒙面人团团围住,来的正是赤龙小队,指挥之人正是统兵队正—龙武。

    随着大殿内灯光缓缓亮起,佩戴面具的赤龙小队犹如一面面铜墙铁壁注视着蒙面人,他们的坚甲利刃在灯光下闪烁着骇人锋芒。

    强大的军阵杀气令蒙面人愣在原地,进退维谷,他只觉自己一阵呼吸急促,骨寒毛竖,水滴般大小的汗水开始从额头上冒出来,紧握长剑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整个人却还在假装镇定。

    须臾之间,大殿中央的三条金龙开始缠绕在一起,随着一阵金色云雾升起,一个肩披长发,身着睡袍的英俊男子从金色雾气中走了出来,定眼一看,正是皇帝李世民。

    望着这不可名状的一幕,蒙面人顷刻间便感受到了绝望,他立刻扔掉手中武器,连忙摘下面罩,连滚带爬的来到李世民的身前。

    “陛下饶命!”只见他一脸哭腔,颤抖着乞求道,“陛下饶命!小奴知罪,我招!我全招!”

    “原来是你,”李世民背着双手,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跪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贴身侍人—刘小志。

    自从朔州案开始,李世民便知宫中必有细作,为敌人传递消息,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黑龙小队损兵折将,频频失利,更加佐证了他的猜想,因此自杜肃从朔州回来述职的那一天起,他便开始着手调查,暗中在宫中布下天罗地网,挖出细作,终于对方在今日露出了马脚,如今,看着细作竟是自己的贴身侍人,李世民感到异常愤怒。

    “陛下饶命!饶命啊!我什么都招!”眼见李世民龙颜大怒,刘小志惊恐万分,继续乞求道,“是治书侍御史权大人,是他!是他囚禁小奴全家,指使小奴前来盗窃洛神赋的!饶命啊陛下!”

    “你说的可是治书侍御史权万纪。”李世民询问道。

    “正是他!小奴不敢撒谎,陛下!”

    “好一个权万纪,”李世民冷哼一声,甩了甩衣袖,望着窗前的明月说道,“朕原以为他在朝廷上不避寒贵,因此一向礼之,没想到,竟又是一名乱臣贼子。”

    “你接着说下去,”李世民继续斥问。

    眼见李世民情色有所缓和,刘小志颤颤巍巍的继续说道,“三个月前,也就是四月十七那天下午,小奴奉内侍省差遣,出宫为陛下办事,路过柳衣巷之时,权大人的府丁将小奴打晕,拖入巷口中,随后权大人便威胁小奴,从今以后要将陛下每日的行踪回报给他,否则便杀了小奴一家,于是那日回来之后,小奴便将陛下每日的言行举止,以及见过什么人统统记下,然后传递给权大人,直到昨日,权大人又吩咐小人潜入甘露殿,盗出洛神赋,至于其他的事,小奴真的一概不知,陛下面前,不敢有半句虚言,还望陛下明鉴!”

    “你确定四月十七那日下午,曾在柳衣巷见到过治书侍御史权万纪?”李世民的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锐利。

    眼见李世民有所怀疑,刘小志斩钉截铁的回道,“小奴非常确定!万死不敢再欺瞒陛下!”

    闻听此话,李世民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清楚的记得,四月十七那日下午,权万纪一直在宫中与他对弈,从未离开,如果这个刘小志所言非虚,那这其中必有蹊跷。

    随即他便下令道,“龙武听令。”

    “卑职在!”

    “传朕口谕,立刻缉拿治书侍御史权万纪,查封其府内一切涉案人等,朕要亲自审讯,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命!”

    “至于你,”李世民缓缓转身,看着依旧趴在地上不停颤抖的刘小志,说道,“交由内侍省暂时羁押候审,待此案肃清后一并按律处置。”

    话音刚落,赤龙小队便迅速开始行动。

    此时,巨大的圆月悬挂在窗外的树枝上,一片浅浅的乌云游到了月亮中央,微风袭来,树影婆娑,李世民依旧屹立在窗前没有离开。

    片刻间,一道白色云雾突然涌现在李世民的身后,开始不停翻转,待到云雾消散,一名手握直刀,腰挂精美蹀躞,身穿锦袍,配戴黑色眼纱的武士出现在大殿内,整个人身形如松,脸似刀削,充满了神秘。

    只见他缓缓走到李世民身后,行礼说道,“启禀陛下,六位大人已经就位,此刻已经启程,一切都在按照陛下的计划进行。”

    闻听此话,李世民依旧屹立在窗前,没有回头,他微微侧目,抬起右手,示意武士先行退下。

    这名佩戴眼纱的武士便是他亲手打造的秘密部队“天策军”中的一员,与黑龙小队和赤龙小队不同,这支部队一向是大唐军中最为神秘的存在,传说他们人员编制极少,但是作战能力却异常惊人,不仅擅长陷阵死战,绞杀顽敌,而且拥有在宫墙内佩戴武器,不经宣召来去自如的特许皇权,“天策军”主要负责执行一些难度超绝,危险至极的绝密任务。整支部队只对李世民一人负责,传言普天之下,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们真实的模样,也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取得过怎样的战绩。

    至于这名眼纱武士口中所说的“六位大人”,便是指这支部队的统领“天策六骏”,这是六名身怀绝技,武艺高强的武士,传说他们的名字取自跟随李世民征伐天下,陷阵战死的六匹神驹,是李世民亲手调教出来的六员贴身卫士。据传六人联手形意相通,攻防一体,合击之力足以对抗一支装备精良的百人军团,如此实力,就算放眼整个江湖,能够与之对抗的,也是寥寥无几,六人一向神出鬼没,杀伐果断,官阶地位更是在黑龙小队和赤龙小队之上。

    此刻,他们正赶往剑门,等待整个事件的幕后黑手出现,将其一举缉拿。

    随着武士的离去,月光中的乌云也渐渐远去,斑驳的树影重新浮现在光洁的地面上。

    而在另一边,远在千里之外的剑门此刻也披上了一层银色的月光。

    静谧的夜空下,司马乘山正在院子内打坐练功,微风袭过,吹起了他的一身长袍,他的两名侍童,拂儿和圣儿端着热茶走了进来。

    “师祖,喝口茶吧。”

    司马乘山缓缓睁开眼睛,银色的月光洒在他的额头上,他抬头注视着天上的明月,脸上开始流露出一缕思念之情。

    “也不知道上颜这孩子现在在做些什么?”司马乘山喃喃自语道,语气中充满了几分宠溺,却又像是在抱怨。

    其实那日司马上颜偷偷跑下山去,他是知道的,作为一名父亲,女儿的心事他又岂能不知?他一早便看出司马上颜对林离的爱慕之意,那日他躲在背后亲眼看着司马上颜跃马下山,原本想站出来阻止,但是关键时刻,他转念一想,如果剑门注定会有一劫,那么她跟在林离身边,至少没有性命之忧,再加上他深知司马上颜不受拘束,敢爱敢恨的性子,凡是她一旦认准的事,便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所以,他才没有出来打破局面。

    只是,司马上颜毕竟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也是他最大的软肋,虽然他对林离十分信任,但是时间一长,还是难免会生出一些思念,自古女大不中留,这是天底下所有父亲早晚都要面对的现实,司马乘山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好在她跟着的是名震天下的破阵郎,这便足以令司马乘山感到安心。

    如此一想,司马乘山望着眼前皎洁的月光,又露出了一副喜笑颜开的神情。恍惚间,他竟忽略了身边的两名侍童。

    “师祖,”拂儿再次轻声呼喊道。

    司马乘山这才回过神来,接过冒着热气的茶碗,一脸宠溺的望着眼前的二人,“你们怎么还没有就寝?”

    “师祖您老人家不也没睡?”

    闻听此言,司马乘山开朗一笑,随即缓缓起身,带着二人游走在花园中。

    “师祖,神山派的人真的会来攻打剑门吗?”拂儿开口问道。

    司马乘山气定神闲的回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总会来的。”

    此话一出,二人皆沉默不语。

    司马乘山也察觉到了二人的变化,他的心里十分清楚,面对一个完全陌生且拥有强大实力的敌人,即使是纵横江湖几十载的他,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又何况是他们两个小小的侍童,只是他想起了三年前神山派的人对他的乞求,他虽然不知在蛾眉这匹马的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但是如果此事果真关系天下,那么身为剑门门主,他便责无旁贷,于是他一脸慈容,轻声询问道,“怎么?你们害怕了?”

    “不怕!”二人齐声应道。

    司马乘山又是一阵朗笑,他轻轻的摸了摸拂儿的额头,“胡说,”

    “害怕就是害怕,不必感到羞耻,”司马乘山站在院中,望着月光继续说道,“我们虽是江湖中人,但我们也是普通人,贪生怕死原本就是人之常情,这天底下,从来就没有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更没有谁愿意去逞英雄,可即便如此,自古以来,却仍旧有许许多多的人为了世间大义,舍生忘死,头也不回,你们可知,这究竟是为什么?”

    “弟子愚钝,实在不懂,别人的命是命,剑门的命也是命,为什么为了别人的命,就一定要牺牲另一个?”拂儿不解的反问道。

    对此,司马乘山并没有回答,他仍旧一脸慈容,望着白玉般的月光说道,“拂儿,圣儿,你们看,今晚的月亮又圆了。”

    三人驻足而立,一同望着星月交辉的夜空,浩瀚星空下,几人的背影显得十分渺小。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巨响打破了静谧的夜空,黑暗中,剑门南院的几栋小楼突然间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伴随着滚滚浓烟直冲云霄,远在几里之外都能看见。

    “师祖!快看,南楼着火了!”看到火光,拂儿和圣儿准备前去救火。

    “站住!”望着熊熊火焰,司马乘山却呵斥一声将他们叫住,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和蔼,开始严肃的说道,“你们现在立刻进入后山的暗道,从那里离开。”

    “不!”二人跪在地上,央求道,“师祖,为什么?弟子不退!”

    “这是命令。”

    “不!师祖,弟子誓与剑门共存亡!绝不贪生怕死!”

    “弟子也是!求师祖不要赶我们走!弟子二人从小就在剑门,在弟子心中,剑门便是弟子唯一的家,家里有难,岂能苟且偷生!”

    “够了!”司马乘山冷峻的说道,“我再说一遍,这是命令,你们记住,苟活并不意味着偷生,而是希望,如果剑门不存在了,你们就要担负起重建剑门的使命!”

    闻听此话,跪在地上的二人开始抱着司马乘山的手臂,声泪俱下,不停的乞求能够留下来。二人都知道司马乘山此举是在有意保全他们,做为整个剑门年龄最小的二名弟子,二人从小便跟在司马乘山身边,在他们的眼中,平日里师祖一直都是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老人,从不苛刻要求二人,甚至许多时候,都是师祖在照顾二人的饮食起居,如今,面临生死诀别,二人始终无法接受。

    面对二人的央求,司马乘山没有一丝犹豫,黑暗中,南院熊熊燃烧的火焰倒映在他的眼中,他明白,今夜,剑门终将会经历一场大战,必定会死伤无数,容不得他有一丝纠缠不决。

    只见他双眼一闭,狠下心来,伸出手指,点了二人的睡穴,二人当既昏睡下去倒在他的怀中。

    就在这时,夜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句响亮的回音:

    “一衣观鹤两潮生,世人入梦有神来。”

    突然之间,庭院中央凭空出现一团黑色煞气,一名戴着黄金面具的黑袍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仔细一看,穿着打扮皆与司马乘山那日在山下遇见的男子如出一辙。

    只见男子手中提着一把周身乌黑的长剑,剑身修长秀丽,剑柄上盘踞着一只铸造精美的黑色红嘴鹳。

    “别来无恙,司马门主,”男子的声音听上去充满磁性,但又带有几分戏谑之意,只见他站在原地,摆出了一副战斗的姿态,面具之下露出了一双深不可测的眼睛,正注视着司马乘山。

    这时,听到动静的剑门七子也飞身赶来,宁渊、惊湍、雪涧、胤泽、阔海五人摆开剑阵,挡在司马乘山的面前,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见状,司马乘山终于开口,“阔海,你带领师弟们前去南院救火,这里有为师在。”

    “师父,不可!”阔海举着剑,回头看着司马乘山。

    几人对话间,南院那边突然响起了无数喊杀声,显然,此刻那边已经战成一片。

    “阔海!”司马乘山拉高声音,再次命令道。

    “是,弟子遵命!”眼见情况紧急,阔海只好遵从师命。

    随即,司马乘山将昏睡中的拂儿和圣儿交到几人手中,叮嘱他们一定要将剑门所有家眷老小平安送出去。

    一阵寒暄中,师兄弟几人立刻奔赴南楼而去。

    望着如此感人的一幕,黑袍男子冷冷一笑,说道,“不愧是英雄辈出,名满天下的剑门,就连生离死别竟也如此动人。”

    “阁下今日所为,实在令人不齿,”司马乘山缓缓拔出手中的观仙剑,修长的剑身散发出一团银色剑气,只见他眉目一凝,衣袖开始在空中翻飞,无数道银色剑刃便从全身上下缓缓的倾泻出来,开始转化为强大的护体罡气。

    见此,男子也开始拔出手中配剑,脱口而道,“在下早就说过,会来取回属于我的东西,这是剑门无法逃脱的命运!”

    说话间,只见男子手中的长剑已经完整的抽了出来,乌黑的剑身上盘踞着强大的黑色剑气,随着男子将剑执于胸前,顿时,月光皎洁的夜空中竟突然下起了黑色的细雨,齐刷刷的雨水掉在地面上,竟令地上的砖石如烈火灼烧般发出吱吱作响的声音,更为神奇的是,雨水在接触男子身体之时,竟瞬间消遁,无法触碰男子的身体,可见,男子的内力之雄厚,绝非泛泛之辈。

    面对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司马乘山虽然凭借护体罡气不受雨水侵蚀,但也不敢大意,他依稀记得,此前他与少林昙宗坐禅论道时,曾听昙宗说过,神山派掌门楼鸣鹿独占天下四大神兵之二的鹤雨剑与鹳雨剑,传说这二剑一旦出鞘,必会降下强大的雨阵,前者为红色血雨,而后者为黑色墨雨,想到此处,再望着男子手中所持之剑,司马乘山如梦初醒,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鹳雨剑?”司马乘山凝视着男子,质问道,“阁下到底是谁?为何会持有神山派掌门的配剑?”

    “不愧是剑门门主,竟能一眼认出此剑,”男子冷冷一笑,却话锋一转,反问道,“不过,我很好奇,门主究竟是如何识破在下的身份?”

    此言一出,司马乘山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解释道,“据老夫所知,神山派虽然行踪神秘,鲜少踏足江湖,但原本就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名门正派,老夫虽从未目睹过楼掌门的风采,但以阁下之行迹,绝不像是一代宗师所为。”

    “的确如此,看来在下这点伎俩,还是不足以蒙蔽一代剑之尊者,”男子一边自嘲,一边开始偷偷蓄起内力,“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既然鹳雨剑已经出鞘,就注定要饮人鲜血!”

    话音刚落,只见男子手中的鹳雨剑开始释放出阵阵强大的黑色剑气,并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细小闪电,在漫天雨点下,显得十分邪魅。

    双方只一个照面,男子突然蹬地高高跃起,使出一记暴力劈剑,向司马乘山重重砸去,电光火石之间,二人的剑撞在一起,顿时爆射出无数道强大的剑气,将空气中的雨点如珍珠落盘一般向四面八方掀射出去。二人同时被震退数丈,紧接着,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机会,男子回身抽剑,使出一记反手横斩,逼上前去,司马乘山被迫侧身横剑格挡,躲过汹涌而来的黑色剑气,这时,男子又随着剑势转腕抽剑,使出一记大力斜劈,猛烈的砸在司马乘山的脸上,司马乘山左右跳闪避开锋芒,男子趁势翻身全力下劈,飞出一道黑色剑气,强大的剑气携带着无数黑色雨点直射出去,瞬间将院中的所有花木拦腰截断,司马乘山则依靠护体罡气避过攻势。

    短短一个回合,男子便使出了凌厉霸道的三四个连续杀招,如果刚才与之对阵的不是顶尖高手,此刻恐怕已经凶多吉少,男子雄浑的内力和邪魅霸道的剑意,令司马乘山暗暗吃惊,纵横江湖几十载,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剑法,刚才的交手,他之所以选择被动接招,其实是想先探探男子的虚实,作为一代宗师,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高手对决,只在毫厘之间的生死至理,面对如此强大而陌生的对手,他必须做到知己知彼,方可伺机而动,如若贸然出手,也许就要承受难以想象的代价。

    二人对视间,男子的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兴奋,他也深知刚才司马乘山是在接招试探自己的实力。

    “听说观仙剑法通天彻地,独步武林,可惜,今夜注定要倒下鹳雨剑下!”说话间,男子重新抬手起势,开始调动起全身内力,只见漫天雨点犹如珍珠一般定格在空中,在皎洁的月光下开始泛起阵阵涟漪,犹如一面面流动的黑色水墙,越来越多的黑色剑气开始汇聚在乌黑的鹳雨剑上。

    司马乘山不敢大意,他深知对方接下来就要使出真正的鹳雨剑法,于是也紧随其后调动内力,只见他一个腕花起剑,观仙剑上便立刻倾泻出万千道银色剑刃,犹如一道巨大的银色瀑布般直冲云霄而上。

    霎时间,二人站在雨中不停蓄力,强大的杀意开始飞溢而出,撕裂着周围的空气,一黑一银的两道剑气开始在空气中逐步靠近,轰鸣声震动了整个大地。

    随着两道剑气在空气接触,双方同时跃起以势压人,两剑碰撞之际火花四贱,在黑色的雨幕中犹如焰火般璀璨夺目。

    男子使出一记凌厉的扫腿剑,剑气夹杂着雨点直攻司马乘山下盘,司马乘山借势上跃,翻身下斩,无数银色剑刃立刻冲击而下,男子直面此招,左右扫剑舞花,卸去七八成攻势,同时后仰下腰,以剑鞘点地支撑,腾空起跃,避开剩余攻势。随即在空中提剑汇聚雨水,下坠直射,攻取对方上路,见状,司马乘山抛剑换手,侧身上撩,甩出一剑,拨开对方剑气,随即双方转入近身纠缠,二人身法皆如游龙腾跃,迅疾如箭,势均力敌之时,双方曾大力对砍十余次,每一次爆射而出的剑气都能掀起一阵阵剑气狂风。

    司马乘山的观仙剑法挥洒大气,剑气化作万千剑刃不停的冲上云霄,再借助下坠之势,积天地之力压迫对手,而男子的鹳雨剑法借助黑色雨阵催动剑势,加以霸道内力持续攻击,令人深陷其中,难以招架,一时间,双方竟整整交手了两百余招,仍旧不分胜负。

    满天的银色剑刃飞舞在黑色雨幕中,二人开始祭出各自杀招,近战中,男子率先使出一招狂斩,强大的黑色剑气贴着对方的身体飞射而出,成功将司马乘山逼退至墙角,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紧接着,不给司马乘山任何喘息的时机,男子移动步伐,一口气连劈五剑,顿时迸射出五道剑气交叉在一起,幻化成威力巨大的绞杀剑阵,向司马乘山攻去,司马乘山则翻身蹬墙借力,高高跃入半空,接着双手持剑,高举剑刃,顷刻间便将漫天的银色剑刃汇聚于剑刃之上,犹如雄鹰坠空一般飞射而下。

    顿时,两人杀招碰撞在一起,瞬间在地面上掀起了一阵巨大的狂风,将周围几丈内的一切事物撕个粉碎,二人持剑对峙,开始比拼起内力,两种强大的剑气缠绕在一起,不停的旋转,与满天雨点碰撞在一起,竟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声。

    “观仙剑法果然惊世骇俗,”男子持续释放内力与司马乘山对抗,经过刚才一轮大战,他深知以自己目前的实力,还尚不能取胜,如果再打下去注定会两败俱伤,于是他话锋一转,转为攻心,缓缓说道,“不过如此神技,恐怕就要后继无人了。”

    “阁下何出此言?”司马乘山一边释放内力,一边询问道,双方四目而视,只在咫尺之间,此时的司马乘山也终于摸清了男子的实力。

    男子冷冷一笑,开始调动起全部内力,回道,“怎么?令爱上颜姑娘为护破阵郎,被七海帮暗器所伤,身中剧毒,现已客死它乡,难道门主不知此事吗?”

    “你说什么?!”闻听此言,司马乘山只觉晴天霹雳,立刻乱了心智,司马上颜原本就是他的软肋,此时听到这样的话,他难免不受影响,顿时心智全无,丧失了最基本的判断。

    眼见攻心之术起效,男子继续说道,“看来这个消息司马门主还尚未得知,真是令人惋惜,那日他们离开剑门之后,遭到七海帮追杀,上颜姑娘为破阵郎挡住了致命的暗器,随后便毒发身亡,可惜啊,如此美貌动人的姑娘,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说完此话,男子偷偷瞥视司马乘山,只见他心智已乱,神色恍惚,一脸不可置信,虽然有所怀疑,但是持剑的双手已然松懈了几分。

    见状,男子抓住时机,突然释放出全部内力,大力拨开对方剑刃,瞬间使出一记上劈,将其震飞出去。

    没有防备的司马乘山被重重的砸在地上,喷出一口脓血。

    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男子一个箭步,举着长剑携带着雨水直刺而来。

    “铛!”

    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响起,男子的鹳雨剑冲破了司马乘山的护体罡气,剑刃重重的砸在他的肩膀上,鲜血开始蔓延而出,而司马乘山只能双手托剑苦苦支撑,巨大的冲击之力瞬间将他打成重伤,黑色的剑气开始灌进他肩膀上的伤口,伴随着雨水的侵蚀,司马乘山只觉一阵锥心剧痛。

    对此,男子依旧持续释放内力压迫,司马乘山只觉肩上重如泰山,他忍着剧痛蓄起全部内力,全力上拨,将男子击退至数丈之外,随后他只觉全身一阵力竭,又喷出了一口脓血,只见他抓住短暂的喘息机会,迅速运功封住穴道,阻止雨水继续倾入伤口。

    然而,男子却不打算给他任何起死回生的机会,随即一个飞身长踹又砸了过来,司马乘山连忙横剑格挡。但还是被踢出数丈,颤抖着的双脚在地面留下了一道漆黑的滑痕。

    此刻他已经无法站立,只能撑着剑柄跪在地上,徐徐而下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他只觉手臂酸痛,全身疲软无力。

    男子提着剑站在原地,面具之下露出了死神一般的眼神,天上的雨水正顺着他的剑刃而下,将上面的血渍一并带走。

    “观仙剑法原本超凡脱俗,不受羁绊,可没想到使剑之人却是一介凡夫俗子,不堪一击,”男子冷哼一声,嘲笑道,“司马乘山,看来你这个天下剑尊只是沽名钓誉,徒有其表,可笑,你安心去吧,今夜,我会让这名扬天下的剑门葬身火海,为你送行!”

    说话间,男子一阵仰天大笑,一副胜利在望的姿态。

    司马乘山撑着剑柄,鲜血染红了他银色的髯须,没有了护体罡气,雨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全身,每一滴落下的雨水都如蚂蚁一般撕咬着他的肌肤,此刻的他就像一位饱受煎熬的老翁,南楼的熊熊火光依旧倒映在他的眼中,那火光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无数喊杀声响彻云霄,他曾经想到了这样的结局,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这结局降临,他还是感受到了难以承受的悲痛。

    他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任由黑色的雨点拍打自己。

    男子不也再犹豫,只见他一个腕花收起宝剑,缓缓走上前去,伸出右手,开始吸取司马乘山的内力。

    司马乘山只觉一阵头颅剧痛,痛苦不已,他的内力正通过全身经络,汇聚而出。

    男子的面具之下,露出了一双贪婪的眼神。

    突然,一个身影从空中飞来,手持两把利剑朝着男子砍了过来。

    “铛!”

    一声巨响,男子举着剑鞘挡住了突然而来的袭击。但是强大的对冲之力还是将他震退数丈,他只觉手臂被震得一阵发麻,心里暗想着:什么样的人,竟有如此恐怖的臂力?

    缓过神后,男子这才发现,六名神情不一,穿着各异,蒙着眼纱的武士已经将他团团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