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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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责无旁贷

    丑时

    长安,柳衣巷,皎月当空。

    龙武带着全副武装的赤龙小队和大批御林卫包围了治书侍御史权万纪的府邸,望着紧闭的大门,龙武的脑海中一直回响着皇帝的命令—“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在他的印象中,皇帝似乎鲜少会发出这样的拘捕旨意,尤其是对身居要职的朝廷官员,如今发出这样的命令,想必是皇帝预见了一些什么,因此他不敢大意,立刻指挥部队摆开架势,组成滴水不漏的绞杀阵型,并命令刀盾兵和弓弩手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果不其然,在门外士兵将缉拿口谕宣读几遍之后,房门内仍旧没有半点动静。于是龙武开始下令强攻。

    随着刀盾兵撞开房门,众人迅速冲入院内,迎面而来却是一阵箭雨,但都被刀盾牌悉数拦下,并非造成人员伤亡。

    紧接着,几十名红衣剑士突然飞了出来,挥舞着长剑扑向众人,企图冲破军阵逃出,一时之间,院中响起了无数喊杀人,只见这些红衣剑士个个武艺高强,面对装备精良的士兵,竟只攻不守,游刃有余,每一次挥剑都击中了士兵的要害,好在赤龙小队和御林卫装备精良,甲胄覆盖全身,并无一人受伤。

    士兵们结成密不透风的阵型,刀盾兵、长枪兵、弓弩手,梯次协防,一次次的向前冲击,没有给这些红衣剑士任何逃脱的机会。

    渐渐的,红衣剑士开始落于下风,不断有人倒下,仅剩三四人被压缩在了狭小的空间内,变成了困兽犹斗。

    眼见这几人还不投降,一直站在背后指挥的龙武抽出腰间长刀,从马背上腾空而起,双手举刀跃过军阵,使出一招暴力下斩瞬间击毙一人,紧接与剩下三人缠斗在一起。

    只见一名红衣剑士移动着鬼魅的步伐,攻击龙武颈部,龙武连忙侧身躲闪,随势举刀格挡,震开对方,并迅速抬腿猛踢,将这人踢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墙壁之上,随即便几名士兵齐上,将他制服。另外两人见状,也从一左一右冲杀过来,两人同时使出一招上撩斜斩,将龙武夹在中间,龙武连忙下腰滑退,迅速借助刀柄撑地腾起,使出一招反手抽刀,瞬间抹过左边一人的脖子,这时,右边一人举着剑已经飞刺过来,眼看马上就要击中龙武的背后,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龙武一个回身腾跃,转腕抽刀,使出一记暴力狂斩瞬间将他连人带剑劈成两半。

    短短五六招之内,残敌便被全部制服。

    龙武迅速带领众人进入内院,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只见内院里躺满了尸体,仔细一看,全是府中的侍人奴仆,横七竖八的,全部被人割喉而死,足足有几十人之多。

    龙武连忙命人检查尸体,看看是否还有活口。

    “大人,此人还活着!”

    闻听此话,龙武迅速上前,俯身查看,只见石阶上的一名老奴还尚未断气,他用尽全身力气指着其中一个房间,奄奄一息的说道,“快...救...救老爷,墙...后...有...暗室......。”

    话音未尽,老奴已经没有了气息。

    龙武迅速命令刀盾兵冲开房门,带领众人冲进屋内,眼见屋内并无威胁,便命令众人退后警戒,只见他走到墙壁下面,轻敲几下,确定方位之后,又退后几步,只见他弓步架起刀势,蓄起内力,对着墙面使出一击暴力狂斩,顿时,一道红色的内力喷射而出,将墙面砸出一个大洞,露出了一条密室通道。

    随即刀盾兵率先进去密道,众人紧随其后而入。

    随后,在密室内,众人发现了一名身着官服、雍容华贵老者,坐在椅子上,只见他奄奄一息,嘴角溢出一些鲜血,左臂手腕处划出一道一道长长的口子,已经流了一地鲜血,身旁的石案上摆放着一封书信。

    此人正是治书侍御史权万纪。

    见状,龙武迅速命人迅速将其抬出去治疗......。

    次日,太极宫内,

    权万纪跪在大殿上,李世民站在龙案前,正一脸严肃的阅读着昨夜对其审讯的笔录。

    权万纪趴在地上,始终没有抬头,手臂上缠着厚厚绷带的伤口有溢出了一些鲜血。

    经过龙武一夜的审讯,权万纪主动交代了事情的原委,原来,三年之前,他意外结识了一位精通风水占卜,名叫楼鸣凤的江湖人士,此人宣称在宣、饶二州隐藏着大量银矿,若能将其开采出来,必能使国库充盈,获得巨额利润。若是因此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识,便能平步青云。在他的一道鼓动吹嘘和多方证实之下,渴望仕途升迁的权万纪感受到此人颇有些真才实学,便邀其至府上,以为门客,为自己出谋划策,不料此举竟是引狼入室,一天夜里,楼鸣凤带领着无数红衣剑士将他挟持,囚禁与密室之内,三年来,他在红衣剑士的密切监视下,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楼鸣凤借助易容之术化作他的模样,做着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并控制着府中的一切,直到昨夜,他在密室内听见红衣剑士正在屠杀府中之人,自知有愧,无颜面对皇帝的他便决定割腕自杀,不料却为龙武及时赶到,将他救出。

    望着审讯笔录,李世民冷哼一声,开始说道,“朕原以为你会是一名敢于直言善谏,克己奉公的可用之材,因此将你从潮州刺史提拔为治书侍御史,没想到你竟为了一己私利,引狼入室,酿下今日祸端,身为人臣,不思进取谏言,为君王分忧,却一心只想谋取加官晋爵,仕途私利,以至于落入他人瓮中,朕身为天下之主,坐拥万里山河,需要的从来不是什么钱财,而是与朕志同道合,勤政为民的治世贤才,是能让百姓过上衣食富足,路不拾遗的能臣干吏,而不是是非不分,自私自利的小人!”

    说完此话,李世民将手中笔录重重的摔在地上。

    权万纪跪在地上,早已泪流不止,他抽泣着哽咽道,“臣自知罪无可恕,有愧于陛下,事到如今,已无任何理由为自己申辩,惟请陛下赐臣速死,以谢陛下当初的知遇之恩!”

    “死了这么多人,你以为让朕赐你一死就足以谢罪吗?”李世民挥了挥一袖,一脸怒气的吼道。身为皇帝,他必须秉公处置,虽然此事权万纪有错,但毕竟事出有因,按照大唐律法,罪不至死,况且目前还未找到罪魁祸首楼鸣凤,许多案情细节还需要从权万纪身上入手。

    因此李世民强压着怒火,示意身边的侍人宣读了罢免权万纪、收监调查的旨意。

    听着圣旨,权万纪痛哭涕流,此时的他,无比悔恨。

    李世民站在龙案之前,一脸失望的背过身去,身为皇帝,用人不察,他深知自己也有责任,于是语重心长的说道,“为官者,积善成道,不必以利为先,不必苟于一身,不苟于一身者,自会青云直上,朕并非汉之恒、灵,若你真的为官正道,一心为民,又岂会担忧没有仕途升迁之道。”

    “权万纪,你好好反省吧。”

    话音刚落,权万里便被侍卫带了下去。

    这时龙武走了进来,向李世民禀报了对那名红衣剑士的审讯情况。

    “宣州?”

    “是的,陛下,据这名俘虏交代,楼鸣凤近期会将宝藏运往宣州,目前车队即将路过一个叫做云谷村的当地村落。”

    “很好,”闻听此言,李世民冷哼一声,“这一次,朕要亲自率军前往。”

    闻听此话,龙武小心询问道,“敢问陛下,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楼鸣凤的踪迹,那么是否命令杜肃他们几人即刻回师驰援?”

    “不可,”李世民立即说道,“他们四人的任务绝不能更改,七海帮必须铲除,天地计划的内容也尚未了解,绝不可以在此时打草惊蛇,这一次,由赤龙小队和天策军随行,朕要亲自去会不会这个楼鸣凤,下去准备吧。”

    “是,卑职遵命!”

    随着龙武退出大殿,李世民抬头望着窗外,此刻,已是晌午,太阳已经当空。

    而另一边,被焚烧一夜的剑门此刻已经扑灭了大火,废墟之上还冒着少许黑烟,天策军的士卒正与门中子弟搬运烧焦的木料,拯救废墟之下的幸存者,司马乘山站在一片废墟之上,一脸憔悴,嘴唇煞白,望着一地死伤无数的躯体,他的眼神中全是苍凉,大弟子凝渊正在为他包扎伤口,二弟子正在协助天策军拯救伤者。

    剑门五子中的其他三人也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昨夜大批红衣剑士纵火攻入山门,足足有上千人之众,五人施展乾坤七门阵与之周旋,但因为缺少了封天、沉地二门,这个剑阵的威力始终还是无法发挥出最大的威力,面对潮水般的敌人,最终还是被攻破阵门,阔海和胤泽皆身中两剑,被打成重伤,雪涧的右臂也被打伤,五人中只有惊湍和凝渊毫发无损,如果不是天策军及时赶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此刻,看着身边清理杂物的天策军,几人的心中终于放下了最后一丝仇恨,都对大唐的出手感激不尽。

    “想不到大唐竟能如此不计前嫌,相助我们。”阔海躺在担架上,望着几名搬运木料的士兵,一脸愧疚的说道,“看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们狭隘了。”

    “是啊,”凝渊主动搭话道,“若是没有天策军,此刻剑门已经不存在了。”

    闻听此话,几人皆纷纷低下了头。

    这时,一名天策军士兵拿着一封书信走了过来,恭敬的向司马乘山行了一礼,“司马门主,伤者已经拯救完毕,我等还有其他任务,现在就要下山,这是六位大人拖我转交给门主的东西,还望门主验收。”

    “有劳众位了,老夫代表剑门感谢大唐,不计前嫌,出手相助。”司马乘山接过书信,也恭敬的向其回了一礼。

    随即,二人一阵寒暄后,天策军便离下山离去。

    望着天策军离去的背影,司马乘山打开信件,里面详细记录了欧阳彻与楼鸣凤的关系,以及为了掣肘剑门,欧阳彻把司马上颜牵扯进来的经过。

    了解完这一切,司马乘山一脸失望,他想起了自己以前一直对欧阳彻疼爱有加,甚至一度想把女儿许配于他,可司马乘山万万没想到,欧阳彻竟会为了复国,算计整个剑门,甚至把自己的表妹当作筹码,想到这些,司马乘山摇了摇头,失望的闭着眼睛,一脸黯然神伤的说道,“欧阳彻啊欧阳彻,老夫真是有眼无珠,看错你了。”

    “师父,怎么了?”凝渊上前询问道。

    随即司马乘山把信件交给了凝渊几人查看,几人看完之后,纷纷表示此事决不能这样算了。

    “师父,我剑门与神山派向来无缘无仇,如今为了一匹来路不明的马,神山派对剑门如此大打出手,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凝渊一脸气愤的说道,昨夜一战,剑门死伤无数,几百名剑门子弟倒在了废墟之下,此刻,师兄弟几人都想让司马乘山带领他们,前去复仇。

    因此听见凝渊此话,师兄弟几人纷纷站出来附和。

    司马乘山看着一地尸体,脸上全是沉重,他摇了摇头,他深知以剑门此时的实力,已经不足以一战,如果此刻前去寻仇,恐怕剑门就真的要陷入万劫不复,想到这里,他只觉气血攻心,顿时胸口一阵闷热,一口脓血喷了出来,晕了过去。

    “师父!”凝渊急忙一把扶住可他。

    师兄弟几人见状,纷纷围上前来。

    “师父!您怎么了?师父!”几人急切的询问道。

    司马上摇了摇头,脸上毫无血色,喘着粗气回道,“为师...被...鹳雨剑所伤,又被楼鸣凤吸走了大半内力,恐怕...恐怕时日无多了。”

    “不!师父!徒儿这就为您运功疗伤。”凝渊急忙运功为其疗伤。

    司马乘山摇了摇头,示意他马上停下,“没用的,为师...伤...得太重了,不...不要再做无畏的牺牲。”

    听到此话,师兄弟几人皆流下了眼泪,纷纷围在司马乘山面前。

    “报!”就在这时,一名弟子急匆匆的跑上前来,“启禀门主,少林昙宗大师到了!”

    闻听此话,众人皆喜出望外。

    “师父!您听见了吗?您有救了!昙宗大师来了!”

    话音刚落,只见昙宗带领着少林十二棍僧来已经来到了众人面前。

    昙宗快步上前,一把握住了司马乘山的手掌,示意他先不要说话,随即,只见昙宗翻开手掌,开始为其把脉。

    片刻之后,众人将司马乘山空地之上,昙宗和十二棍僧开始结阵而坐,为你运功疗伤。

    只见宽阔的空地上,司马乘山盘腿而坐,少林众僧开始围绕着他源源不断的灌以内力,顿时十三道金色内力迸射而出,流入了司马乘山的身体内。

    半个时辰之后,少林众僧纷纷起身收起掌势。

    司马乘山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少许血色,只见他缓缓睁开眼睛,在众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多谢大师出手相救,”司马乘山对着昙宗恭敬的行了一礼,用微微泛白的嘴唇说道,“请受老夫一拜!”

    见此,昙宗连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他,一脸惭愧的说道,“阿弥陀佛,门主不必多礼,昨夜听到消息,老衲便马不停蹄的赶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随即二人一阵寒暄,昙宗表示方才众人以少林易筋经护住司马乘山的心脉,但其被鹳雨剑所伤,雨水早已从伤口侵入五脏六腑,现在雨水的毒性只是暂时被压制住,短时间内不会发作,但是要想彻底清除体内的毒性,就必须前往神山派寻找解药,否则,恐怕活不过三个月。

    闻听此话,剑门五子纷纷站出来,表示愿意为师父前去寻找解药。

    司马乘山却否决了他们的想法,他摇了摇头,表示目前剑门元气大伤,并不想再看到有剑门中人牺牲,只想好好利用剩余的时光,再见一次女儿司马上颜。

    望着师徒情深的几人,昙宗则表示,让他们不必担心,自己会带领十二棍僧前去神山派寻回解药。

    司马乘山则表示方才为了就他,昙宗大师已经耗费了不少内力,现在无论如何也绝不能再让少林为了剑门前去冒险。

    昙宗则浅然一笑,表示此行不单只是为了寻找解药,也是为了整个江湖武林,他表示自己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收到千金盟盟主令狐德文寄来的各种江湖消息,神山派似乎出了某种变故,楼鸣凤一直与七海帮勾结,在江湖上掀起一场场血雨腥风,令一向平静的江湖开始变得危机四伏,杀伐不断,如今,剑门已经遭到重创,想必其中必定蕴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接下来很有可能还会发生更大的灾难,若不能及时找到神山派,查清根源,恐怕整个江湖都要遭受灭顶之灾,况且,据他早年所知,历代神山派掌门人绝不会踏入江湖,鹤雨、鹳雨二剑更是掌门人贴身佩剑,如今鹳雨剑被楼鸣凤此人携入江湖,其中必定有重大隐情,如真是这样,那么不管是朝廷,还是江湖,天下间便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置身事外,少林也责无旁贷,必须出来查清真相,阻止这场浩劫。

    听完昙宗的解释,司马乘山也将三年前那几名神山派高手前来寻找楼鸣凤的事情说了出来,他也觉得那匹名叫“蛾眉”的马,也许就是这场阴谋的重要线索,否则楼鸣凤不会如此大打出手。

    几人一番交谈后,昙宗决定即可出发,随即带领十二棍僧辞别而去。

    望着昙宗等人远去的背影,司马乘山憔悴的脸上露出了忧心忡忡的神情,他又想起了昨夜飒露紫对他所说的话,如果楼鸣凤继续利用司马上颜来要挟剑门,那么司马上颜极有可能还会遭遇危险,虽然林离武功盖世,天下难有敌手,但总有顾此不及的时候,况且昨夜他已经见识过了神山派的武功,知道了楼鸣凤阴险狡诈的一面,想到这些,司马乘山望着山下那天蜿蜒盘旋的道路,在心中暗自决定,要去寻回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