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了，沈剑心看着自己的双手，再看看自己之前明明睡得很舒服但现在怎么看怎么令人作呕的床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敢对宗主大人异想天开？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沈剑心恍恍惚惚到了食堂，几个师兄弟包围上来，问沈剑心那件事的后续如何。

    沈剑心不解，“哪件事？”

    “就是你打了内门弟子那件事！”

    “说说呗，你小子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连姓云的都敢打！你不要命了？”

    “那姓云的小子是谁家的？我听说过几位姓云的，都是各峰的骨干！”

    几个杂役弟子七嘴八舌的讨论，甚至把事件主角沈剑心挤到了外面。

    沈剑心也不想多说什么，他现在心态已经变了，不再想跟这些底层哥们再多说什么。就像一个落难贵族成功上岸重回人生巅峰的人回到村子里，再听发小穷哥们吹大牛，真是连恭维的力气都欠奉。

    沈剑心也知道这种暴发户的心态不好，可他就是挡不住，挡不住一种名为傲慢的情绪灌满自己内心。他无法抵抗自己对自己曾经的穷哥们不由自主的鄙夷，就算他们讨论错了沈剑心也不屑于去纠正。

    终于有人想起沈剑心，便问道，“老沈，你说呢？到底咋了？”

    “没什么。”沈剑心敷衍了一句，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饭盆，他又想起云韵，心里的傲慢忽然变成了自卑和懊恼。自己一身土两脚泥，如果再这么继续当铁匠一定配不上那位天之骄女。

    那么怎么办呢？找云山再续师徒之情？沈剑心虽然傲慢可还不傻，自己因为无法汇聚斗气气旋被贬为杂役十几年，如今却突然再度出现实力接近斗王强者，云山不把自己切片研究就有鬼了。

    沈剑心深吸一口气，问道，“兄弟们，除了修炼以外怎么才能迅速提高自己的地位？”

    嘈杂的食堂瞬间安静了下来，一群杂役弟子面面相觑，他们都是些连修炼都做不到的人，沈剑心问的问题在他们听来又扎心又刺耳，似乎在问一群乞丐炒期货加多少倍杠杆更合适一样，过于残忍，过于讽刺。

    沈剑心也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不太合适，他拿起饭盆，却忽然觉得这个陪伴了自己好几年的饭盆是那么的肮脏卑贱，恰如过去的自己。饭盆里的粗茶淡饭也是那么的令人生厌，虽然一天三顿已经连续吃了十年。

    一只手按在沈剑心肩膀上，沈剑心回头看着那人，他明明是之前关系很好的兄弟，好兄弟名叫秦强，此时看起来却面黄肌瘦，活像是个出苦力的杂役。

    哦不对，他就是杂役，之前的自己也是一样。秦强问道：“老沈，你怎么了？”

    “我……”沈剑心低声道，“我不想当杂役了。”

    秦强乐了，“不当杂役？你想当药农还是书童？你会写字不？你认识药材吗？”

    “我……”沈剑心卡住了，他从八岁因为天赋上佳进入云岚宗，十二岁就被判断为没有灵根没有进阶正式斗者的可能性被送到器峰当杂役，至今已经十年了，无论是写字还是种药对沈剑心来说都是极其遥远的事情。

    秦强用他满是老茧的手拍拍沈剑心的肩膀，黢黑的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累了就休息两天，等你想好了再继续干，这两天你的活儿我帮你干。”

    沈剑心心中很是感动，却无法再将自己定义成秦强一般的模样。一身补丁满脸灰，这般模样如何再与云韵交好？

    沈剑心的声音有些许颤抖，“我想……离开云岚宗。”

    秦强哑口无言，他也无数次想过离开云岚宗，可大家都是因为天赋不好才留在云岚宗当杂役，云岚宗管吃管住还给工钱，要是到外面去就得自负盈亏，还要面对危险的环境和复杂的社会。而且出去了能做什么呢？农民？铁匠？那不是跟在云岚宗里一样吗。

    想到此处，秦强劝道：“出去了能做什么呢？最多就是回老家当铁匠，要么当农民。在外面做工又危险又穷苦，还会被斗者斗师压榨甚至劫掠。别想了兄弟，咱们这些天赋不好的，最好的去处也就是这云岚宗了。”

    沈剑心不敢跟兄弟说自己过得苦，更不敢说自己开路虎，他只能说，“这里呆着太无聊了，我就是想出去看看，看看加玛帝国的大好河山，甚至看看别国的风土人情。去出云帝国，去慕兰帝国，去认识更多的人，见识更多的事。”

    秦强的表情变得狰狞，与其说他在说服沈剑心，还不如说他在说服他自己，“没有云岚宗保护你连云岚山都走不出去！就连山里的虎豹豺狼熊都能生吃了你！外头还有更恐怖的山贼，土匪，强盗，帝国军！你想上哪去！做梦！！”

    秦强按着沈剑心的双肩，一双眼睛似要喷出火来，“咱们这些没有实力的人没有资格过锦衣玉食的生活！你是不是见了纳兰嫣然打了云家少爷之后飘了？认清现实吧兄弟！我们不是那个世界的人！他们只把咱们当成尘埃，就算你能依靠小聪明打云鹏一回，等他修炼回来依然能打你！而你兄弟，你有修炼天赋吗？”

    “我……”沈剑心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既不想让兄弟伤心，也不想在这种事上说谎，不停勾起的嘴角比ak还难压，秦强看着沈剑心越来越克制不住的笑容，一颗心迅速沉了下去。

    秦强已经猜到沈剑心得到了继续修炼的机会，从此两人可能再也不能一起同甘共苦，他双目含泪，指着沈剑心的鼻子，“你这个……叛徒……你该死啊！！”

    沈剑心面色一紧，肩膀一弹把秦强弹了出去，他抄起饭盆砸在地上，指着秦强吼道：“我又没做错！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样的生死什么样的地狱才得到了这个机会的吗！？我好几次差点就回不来了！我又不是出卖了你才得到修炼天赋，有什么对不起你的！？”

    秦强不说话，急得以头抢地，沈剑心想要去扶他，可只向前走了半步，再不想跟他们有什么联系，果断脚步一错走向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