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肩可知否
繁体版

三疯(二)

    “哦,是吗?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何况旁人。”

    “杨仔,我看人一向很准,你属于濯清涟而不妖,出污泥而不染那类。”

    “别屁屁了,咱俩就互夸吧,把人都说飘了,小毛我挺欣赏你抗压能力,忍耐性强,工区人怎么说你,我看你一点反应都没,这定力怎么做到。”

    三疯笑道:“哪有啥定力,只是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理;人生本是一场梦,为了小事莫生气;像人很多病都跟生气有关,比如心肌缺血、心绞痛、心肌梗死、心率失常啊,猝死的人比比皆是。都是自己没放过自己,赌那口气争输赢何必,看开想开放开就好。”

    “你道理懂的不老少啊,佩服。”

    “懂的不多,只是能看开,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我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清代纳兰性德的诗。”

    “渔网怎样才能捞起水来。”

    “等变成冰的时候,这个我早就看过,脑筋急转弯,还有什么花不能放,什么床不能躺,什么鞋不能穿,什么东西不能吃。”

    “那不说脑筋急转弯了,我得想个东西考住你。我说句台词,你猜哪个影视剧的,刀是什么样的刀~金丝大环刀;剑是什么样的剑~闭月羞光剑;人是什么样的人~飞檐走壁的人;情是什么样的情~美女爱英雄!”

    “哈哈哈哈,这是小时候看的《白眉大侠》,那个年代电视剧不多。不过我最喜欢看的还是《射雕英雄传》、《济公》、《天龙八部》、《射雕侠侣》,动画片最喜欢的《尼尔斯骑鹅旅行记》、《花仙子》、《圣斗士星矢》,那个年代太有回忆了。”

    “我爸不让看电视,我都是吃饭看会,洗脚看会,一集也就看完了。再给你说个台词,看你猜的出不。~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是武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哈哈哈哈,这个我太知道了《唐伯虎点秋香》,周星驰的片子看了不下20遍。”

    “杨子,你也挺厉害的,藏而不漏啊。咱俩玩个游戏,我说学过诗前半句,你说后半句,说不出来,说作者也行,看咱们20年前学的东西记得不。”

    “我试试吧,估计都丢给老师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这个下半句忘了,换一个。”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这个简单,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啊,杨子你记得这么全?厉害,我说你藏而不漏吧。”

    “这个简单,说个难的吧。”

    “难的,让我想想,你能把《出师表》说上一两句吗?我只记得两句: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良死节之臣,愿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

    “啊,杨子,这你都能说上来,我太崇拜你了。”

    “这个我练大舌头背过,刚参加工作那会,认识一个维族小姑娘。她交我维语,我交她汉语,她一年时间把汉语学会,我啥也没学会,卷舌音发不出来,这舌头太大,听人说背文言文练大舌头,所以会背《出师表》也不奇怪。”

    “哦,这样子的啊,那咱俩换个游戏玩,咱俩拍手心手背,看谁出错多。”

    前三秒还觉得她正常,这就开始疯癫模式,我忙抽身离开。说真的,我也是双子;只是表现的没三疯明显,时刻提醒自己;正常控制行为能力,免得做事,脑神经缺斤短两。父亲也常说:生的日期多好,儿童节,等老了,那是全国儿童给你庆祝生日,就是到老长不大咋整。

    没告诉三疯我是双子,三疯猎奇的性格发现我,也是早晚的事。我跟三疯没有故事,似乎又被故事牵扯着,互相不抵触、也谈不上太多反感,我对她些许淡漠来源于工作。三疯没跟新更多的疯癫状态,我也就没有太多的老生常谈。

    一群大老粗避车休息,闲篇总是忘不了加猛料;吹牛常是芝麻西瓜大里说。怕是每个人在他们嘴里,都躲不过去。我们倒也是不介意,毕竟工作压力用另一种方式释放,何乐而不为。爱吹牛的只有三‘巨牌’~安华虎(安师傅,华师傅,虎师傅),封为三剑客无敌手,其实他们里面也是有五行的。没加上木师傅跟催师傅,他们五人碰面就是~牛皮满天飞,相生相克的吹。如果从他们嘴里说出来重要的事,譬如涨工资,有额外的奖金,调来什么领导,谁家发生什么事,只能当笑话听,爱吹牛的人不一定就是坏人,只是选择不同而已。

    并非我看事都是很全面的人,路走多了,经历过尝试过,自然在磨炼中明白了道理,多走多看多学,一切竟在眼前。

    我记得初入茅庐,更历未深;涉事未浅,独余天真,曾跟一领导聊天说:“您身边有好几个事妈,为什么还用?多留几个事不多的人在身边效力多好,对我们工人也是解脱。事妈们天天琢磨怎么提高效益,不让人喘息,他根本不知道底下人的辛苦。干干干~死里干,喝水放屁的功夫都没,您看我的鞋子,脚趾头咧嘴到后脚跟,拖拉着地蹭着走,就这都不批时间买鞋。”

    领导摸着我的头:“和珅跟纪晓岚你知道吗?”

    “知道”

    “就是两个都要用。”

    “就像一个家庭,爸爸唱白脸,妈妈唱红脸,少了爸妈的管教都不行。”

    “有慧根”

    我似乎明白了,也不再问这么幼稚的问题;第二天我收到一双新鞋,工长递给我说:“这是段长让我给你送来的。”

    捧着这双新鞋,眼眶发酸,不自主的眼泪哗哗流淌。第一个关心我的人,铭刻在心。内心世界回荡着说不完的话语:我就一穷工人,没啥报恩,我会努力干活,永远不会给领导丢脸。永远做第一个抢着干活的人,我是这么想着,漫长的工作历程也是这么做的。后面的日子,这双鞋几乎都在露着脸,来人我就忙蹲下拍拍鞋上的土,或解开鞋带,来人就系,点名先把脚伸出来晃悠着。

    车间书记见我这状态,打趣道:“买了双新鞋,不~错~噢,啥时候买的。”

    我得意道:“不是我买的,是段长亲自给我买的。”

    书记讽刺道:“段长买的,还不赶紧干活,显摆啥呢显摆。”

    打那以后,只要我说话;书记都会刺我两下。我要说防护证教育室盖章完送来,书记就会说:“你咋不让飞机给你送过来。”。

    学习笔记要说写完了,书记又会说:“段长给你写完了。”

    反正有事没事就是针对我,那我就逆流而上。我不会主动躲着书记,被动变为主动,公开戏弄书记:“我发现个秘密,书记你喜欢我,指定的喜欢我。”

    书记歪眼瞥我:“该吃药了,就你。”

    我嘚瑟着腿道:“你不喜欢我,天天盯死我,天天刺我,说明这是对我爱意表达,我接受您的表达,从今天开始,我要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