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白莲花逼夫从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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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刺杀

    “瞧你,都是要做娘的人了,还整日这么忙,营中的事情又不是事事都离不开你,明日我自己去就是,你安心在家里养护着,”覃霄贤牵着江心兰的手,将她搂在怀中,从院门外缓缓走进屋中。

    江心兰笑了笑,唇角两个酒窝温暖动人,眼中含着军营中女子的英气,不过片刻之间,她的面色却稍稍沉重,“将军,昨日我爹送来的那些账本簿子,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覃霄贤扶着她坐在长椅上,屋外月光是清明皎洁的,他两只手包裹着江心兰的小手,眉间有些忧色,但却不多。

    他剑眸看着江心兰说道,“那南江六大银库的账本,我已将那账面挨着核对了一番,那些银票中数额最大的便是北关一战的赈济银,当年作战时天气苦寒,北关情况极其严峻,兰羡给朝廷发回战报,要求赈济,皇上便拨了三十万两。”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按照那账房的记录,六大银库都收到了这银票和手札,并且每一个银庄都拨出了五万两银子,而北关的潜薹郡,在收到了这三十万两的赈济银后,也在账本上做了接收入库的批示。所以按道理来讲,这批银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江心兰稍稍皱眉,语气中透着疑惑,“可是我爹说,那银票和手札都未作废,也就是现在还有人能用这票和御信从银庄中借调银子?怎会如此?”

    覃霄贤点头,“的确是这样。而且我查阅了后几年的账簿,每一年在正月前后,都会收到所谓的赈济拨款手札和银票,年初放款,到了年末清查库房时,却又在账本上批示,说库银充足,并未有这支出,也没有留有盖过签章的银票和手札,因此便会用红线画上一道,表明这一笔支出是不存在的。这一点,我尤其地想不明白。”

    “虽说那记录的时间,大虞上下是并未发生什么灾祸,也没有需要赈济的边关战事,但是年年如此,偏偏凑巧,年年账房都会算错这笔账?我总觉得这其中是有问题的。”

    江心兰想了想,稍稍摇头,“我却觉得不尽然。南江六大财库是国库御前分管,直接隶属于陛下,不听命于任何人。且一年到尾的清算,出那么几张因为未核对通过而未放款的明细,倒不算是一件稀奇的事情,毕竟兵部的库房这种事都时常发生,就更别提那每日流水成千上万的国库了。”

    覃霄贤想了想,抬头看了眼天色,“大哥还让我今晚去找他浅讲一番最近之情况,心兰,你先休息一会,我约莫半个时辰便回来。”说罢,他站起身去。

    江心兰稍稍想了想,抬手拉住他,清透的目光中盈着少许的担忧,“将军,事关兰家,万事切要小心。”她握着覃霄贤的手,稍稍捏紧。

    覃霄贤抬手在她脸上抚了下,剑眸中裹着毫不掩饰的疼惜,“我记得了,莫要担心。”

    覃云所住的院子离覃霄贤是不远的,夜半空中下起雪,外面天气冷了许多,覃霄贤还未走到院子门口,便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刀光剑影之声。

    他走上前,看到覃云在雪地上挥舞长剑,身姿卓绝。他的剑法一直是大虞独有,万剑中无一刀失稳,在战场上素来所向披靡。

    覃云听到有人来时便停下来,他转过身,青花两鬓已经落满了残雪,那双曾经亦是英气逼人的眸子,已经裹上了一层圆滑和深深的落寞。

    他将剑插回剑鞘,同覃霄贤坐在桌前,因天气寒冷,他的身体早已经不是那个能在北关极寒之地仍然热血沸腾的铁血男儿,反倒比平常人还怕冷些,偶尔舞剑、练功,也多半是宽慰自己罢了。

    “听说你最近和江帆走地很勤,那件事情,可查个差不多了?”覃云问了句。

    覃霄贤看了眼他,“近来是又得到了一些情报,但是都用处不大,爹的意思,如果再找不出把柄,直接把这件事坐实在他们身上,这一步所需的证据,大概已经收集好了。”

    覃云捏着剑的手微微收紧,目光一凛,“可这不是证据,这是诬陷。三弟,这件事等我和爹再商量一下,你先把手上的事情暂且搁置,好好休整一段时间。你许多年都未回京,现在弟妹也有了身孕,好好照顾着,别总把心思放在旁余不重要的事情上。”

    覃霄贤剑眸稍抬,看着他,声音平静地说道,“大哥,这件事是不能停的。覃家军被户部捏着脖子,不是一两日的事情,眼下萧家权势滔天,皇上秉持中庸之道,又迫于朝野压力,无法制裁萧家。覃家就是皇权唯一的拥护。不管那官厉是否清白,他曾经为非作歹是实,贪赃枉法是真,就算我们这手段上不得台面,可他也没半点冤枉。为了覃武侯府的明日,早日扳倒官厉,制衡住萧家的权势,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覃云神色冷肃起来,将剑在石桌上摁地咯吱作响,他厉色看着覃霄贤,“萧家是萧家,官大人掌管户部,难免不出差错,日行流水成千上万,哪能保得每一桩都是无误的?”

    “可这不是一笔小数量,三十万两,是他户部明明白白,经过他手拨出的银两,而这银两都未加盖签章,背后之人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只怕阴险难料!大哥,这个时候,不是妇人之仁的时机……”覃霄贤语重心长地劝说道。

    覃云稍稍咬紧后槽牙,片刻之后,平了两息,松了口气,“也罢,既然你和爹都想好了要这么做,那我也只能倾力相助。天色不早了,回去躺着吧。”他站起身去。

    覃霄贤起身拦住他,“对了大哥,二姐去何处了?方才心兰给她带了些东西,却并未在房中见到她,问了丫鬟也是支支吾吾的。”

    覃云剑眸略显疲惫地看着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他耳旁,“二妹去嘉裕了。”

    “什么?她……她私闯皇陵了?”覃霄贤十分震惊。那皇陵除了夜、萧两家的子孙,旁人是不得进入的。

    “大概是担心夜王吧,这件事你可得保守秘密,千万别让爹知道,否则可有我们两人受的。”覃云叮嘱一番。

    覃霄贤缓缓点点头,他原本借着送礼物的契机,还想问问覃雨望,看能不能单独和夜念斯见一面,问他一些事情。现在看来,只能等他们一同回来后再议了。

    从红柱后看到覃霄贤离开,覃云的眸中涌起复杂的神色,他团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他知道覃羽要兵权,皇帝要稳定,覃霄贤要战功,覃雨望要幸福,覃武侯府要千秋万代,家族鼎立门户不绝……

    可是这一切,为何要以牺牲他的利益、他夫人的亲人为代价呢?如果一开始就决定要对付官厉,为何在官厉上门提亲时,覃羽还要同意?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个家中,没有半点话语权。真正爱他的人唯有官嫦懿,纵然这家中无人欢喜她,甚至老夫人、覃羽都会当众给她难堪,可她依旧忍着这些。

    他看着如今风采卓然的覃霄贤,心中的不平,愤懑,那原本强迫自己臆想出的血肉骨亲之情,此刻皆消弭在两耳之后,脑海中唯余的,仅有自己身后这一尺见方,可以被他称作是家、在宿醉时可以容纳他的地方。

    一夜大雪,冷风也呼啸了整整一个晚上,卯时刚过,夜念斯腰腹稍稍用力,从跪垫上站起身,垫上留下一路血红的印迹,因为长久地跪坐,夜念斯扶着烛台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直起身。他缓缓走到大殿门前,黑眸看着明净的天空。脚边偶尔走过几只蝼蚁,见到他会稍稍嗅一嗅味道,而后抬起自己的前爪,像是作揖一般与他敬拜,夜念斯蹲下身,抬手轻抚那些生若微尘之物,眼中明澈,他黑眸稍显担忧地滑到一侧,“也不知那女人,是否还好好地活着。”

    他原本在配药时便是一丝不苟,方子做好后更是再三确认过,可他想起覃雨望的脸,那满布算计的心头就萌生出一丝可耻的不安。

    “罢了,她的死活,与我何干。”他冷眸站起身去,从那些小小蝼蚁身上轻轻跨过,缓缓走到草地上,左右看了看,抓住两三颗草根,用力地扯松着已被冻至僵硬的泥土。

    远处山丘一侧,两支明晃晃的弓,正对他的心脏,那浑身上下唯余眼睛在外的黑衣杀手,此刻的双眸淡定而狠毒,他们的余光不停地睨过不远处的男人,等待着他的一声令下,就让面前这男人命丧九泉。

    萧宴从白马上一跨而下,抬手扬起挂在马鞍上的斗篷,戴在自己的束发上,他剑眸直勾勾地盯着夜念斯所在的地方,微微抬起手,指尖随意地一拨动。

    这随意地一拨,云淡风轻,那微弱的力道连草芥都尚且不能折断,蝼蚁都或有种乎,可夜念斯的命,却已经被决定了。

    两支刀尖涂抹着血红色毒液的细箭,对准了夜念斯的方向,嗖地射了出去!

    夜念斯手中握草正要起身,黑眸中眼见那箭肃杀而来,他神色一凛侧身躲避,躲过了一支,可另一支箭却在顷刻之间贯穿他右胸。

    他抬手紧紧捂住胸口,眉间一蹙,一道血红从唇角滑落,他飞快转身逃往大殿之后的密林,远处雪地上,原本是一望无际的安宁静谧,突然之间便出现数十死士,他们手中反握匕首,身旁道道寒光,像利刃一般插入丛林之中,紧随夜念斯其后。

    祭殿后的密林直通一座山,那山名叫无谅山,每逢六月,山中便会同时出现春、夏、秋、冬四季之景,堪称奇观,此处不远就修建着皇家的御马场,马场后面的这片山林都隶属于其。

    夜念斯对这山林的小路,勉强还有些印象。因这无谅山地远,人稀少,但却是天然优良的训马之地,在夜念斯六岁以前,许多皇子都想让皇帝带着来此处游玩,但皇帝从未答应,反倒是夜念斯,是可以时时刻刻让宫廷御前侍卫保护着,来此处训练的。

    他躲到一块巨石之后,身旁都是半人高的灌木,灌木上挂着雪,和他身上素白的衣裳倒也互为隐藏,他背靠石头,忍着疼痛,将那长箭掰断,他面无表情地将手指戳入伤口中,硬生生挖出了那箭头,拿出来的时候,血已经变成了黑褐色。

    他平了两息,缓缓闭上眼,尽可能舒缓自己的呼吸,呼吸一旦加快,这毒也会迅速散发全身,他记得这无谅山的阴面有一片兰花草,这个时节,兰花还没有开,而那深埋在地下的兰花果,是巫医书中记载的一味解毒良药。

    他抬眸看了眼天空,自己此刻所在之处,阳光灿烂,正值艳时,若是要到山阴去,他至少需要走一日一夜。

    “人去哪里了?”

    “方才看到往这边跑的,再找找。”

    有两个人走过来,手中握着的刀子寒光凛凛,他们眼神中毫无表情,满是血腥和杀戮,朝这一边的灌木丛中飞快地掠过,那匕首所及之处,再坚实粗壮的树枝也断成了两截。

    夜念斯屏息凝神,神色淡定,一手紧紧地摁着自己的伤,黑眸直勾勾地瞪着他们。

    可那伤口的毒性随之而来,他开始逐渐头晕,目旋,眼睛看不清来人,开始昏沉,他虽然不知这毒是何,但是看这反应,必然会以极快的方式让他陷入昏迷,所以他一定不能睡着,必须要保持清醒。

    他很小幅度地甩了下头,强撑着不让自己晕倒,身体越来越虚弱。

    “什么人在那边?”

    “好像有动静!”两个杀手朝他走过来。

    突然,山底下放出一枚信号弹,嗖地冲上天空,炸响一声。两个杀手对视一望,这是迅速撤退的信号,虽然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们明白萧宴的命令不会是没道理的。

    于是他们飞速转身,以凌波微步翻崖而去,片刻之间,消失地无影无踪。

    夜念斯仅存的意识间,自然意识到了那声信号炮的缘故,他不知那群人的首领为何让他们撤退。

    可随即而来的一个人,让他的疑惑有了答案。

    覃雨望手握长弓,一端插在雪中,费力地爬上山,脸上两侧都是黑黑的泥印,因为方才兰茵滑了一跤,她也跟着失重摔倒,好不容易到了大殿,却没看到人,于是便上山来寻。

    “夜念斯?夜念斯——”覃雨望的声音悠远遥长,夜念斯抬起黑眸看了她一眼,随即就失去力气倒在灌木丛中,胸前的伤口,汩汩地流出黑褐色的血来,染红了他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