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月雨淋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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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魑魅过江魍魉聚

    小瀛洲桥连着小瀛洲码头,可以去往湖中心的小瀛洲。小瀛洲上一片杏花如绛雪飘落,随着笛声悠扬响起,从风雪中走出一个青衣人,乘着一叶扁舟来到小瀛洲桥下。

    常萱铃亲切的叫道:“先生,怎么是您来接我们?您伤好了吗?”青衣人竟然是杨先生。常萱铃知道自己一个人说不清,就索性把杨行舟打晕了带回来。

    “院长似乎远游去了,而且先生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记挂你们就来了。”杨先生宠溺的说道:“其实主要是怕你们打起来,哈哈哈。”

    “木鱼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常萱铃说着抱起杨行舟一跃稳稳落在扁舟上。

    扁舟划破碧波绸缎驶进小瀛洲岛,犹如一片绿叶落进杏花绛雪中,不知去处。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南湖书院,杏花还是那片杏花,只是常萱铃看着眼前破败的书院,院门半掩,杂草都长到门槛上了。院墙内三个竹楼一阵风吹过嘎吱嘎吱的响,院门上牌匾歪斜,木漆剥落。她有点怀疑是不是先生带自己走错路了,这才两年怎么可能就破败成这个样子。

    “院长他老人家不在,书院一直没人打理。”杨先生有点不好意思:“我最近在养伤,也没空清理一下。”

    常萱铃有点狐疑,这明明和自己记忆里的书院不是一个规格的,难道是因为锁魂术的后遗症?不过该清理的还是得先收拾一下,常萱铃看着杨行舟,眼神顿时有了光彩。银针上的毒不过是一点点她从阎罗殿拿的蒙汗药,也该醒了吧。

    常萱铃运转心法帮杨行舟疏通了一下经脉,杨行舟就悠悠醒来,然后便看见常萱铃递给他一把扫帚和一把锄头,还有杨先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先生,您怎么在这?”杨行舟不自觉的接过扫帚和锄头开始干活,几秒钟后才发觉不对劲看着杨先生和常萱铃疑惑的问道:“这里是地狱吗?”

    常萱铃一个暴栗:“呆瓜,你还不知道自己被骗了吗?”

    杨行舟摸了摸头上的包,有点委屈:“难道先生还能有两个不成?”

    杨行舟画刚说完,常萱铃就作势要再扣他脑壳。杨行舟脑海中想起临安府城门外城隍庙的一幕,“杨先生”手指向秀州城的方向,手指甲却感觉有点长,要知道执剑之人指甲怎么可能留这么长,马上恍然大悟:“我懂了,临安府城外的那个先生是假的,是二十四鬼将假扮的。”

    “哼,放你一马,”常萱铃又跟杨行舟解释了他们现在在南湖书院避难,需要他干点应该做的事。

    杨行舟向先生投去求助的目光,没想到杨先生咳了一声说道:“先生有伤在身,不能帮你了。”

    杨行舟化悲愤为力量,短短半天就将书院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遍,总算可以住人了。杨行舟其实还有许多疑问,但是他害怕答案是自己最怕的那一个。

    夜晚的书院没有人在熬灯苦读,只有虫儿细细碎碎的叫声。常萱铃挑了一座竹楼住下,她住在二楼,杨先生和杨行舟则住在一楼。常萱铃控制了一天身体,感觉神魂疲惫,因此早早睡下。而杨行舟听着虫鸣,始终无法入睡,于是起床打算去趟常家。

    “舟儿,睡不着陪为师走走吧。”杨先生也没有睡着,似乎就等着杨行舟起床。南湖虽大,小瀛洲岛却不大,杨行舟和杨先生半个时辰就走了一圈。

    “先生,”杨行舟忍不住说道:“我想去趟常家。”

    “好,我们一起去。”杨先生回头看了眼书院的方向。子时的夜色凄清,杏花渐生凉露,竹楼上常萱铃早已泪流满面。

    在常知秋和吴春华的坟前,杨行舟终于明白,有些事不是不去想就不会发生,那个他一直不相信的真相如今冰冷的摆在眼前,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夜色渐浓,秀州城内的知州府上,知州看着庭院里的不速之客摇头鄙夷道:“天天换皮囊,你累不累?人家都在秀州,你还能骗谁。”不速之客赫然就是“杨先生”,只见他一边揭开面皮一边戴上恶鬼魅的面具,即使是二十四鬼将也从未见过彼此真正的模样。

    魅换回原本的装扮后,也嘲讽道:“你倒是痴情,将亡夫的面皮剥下,一戴就是十几年。你说你那死鬼丈夫在九泉之下会不会想你?不会也等了你十几年吧?”魅说完咯咯咯大笑起来。

    知州默默戴上了恶鬼鬽的面具,无动于衷道:“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你不懂。”

    “好了,你们聊够了没,还话起家常来了,小心阎王等的不耐烦了。”恶鬼魍魉仿佛心有灵犀,一人坐在门槛上,一人靠在门框上,异口同声的说道。魅哼了一声同鬽和魍魉一起消失在知州府上。

    秀州城内最繁华的长街上,此刻也空无一人,只有一个戴着恶鬼魁面具的黑袍人,踉踉跄跄,一边灌酒一边吟道:“轻烟漠漠雨疏疏,碧瓦朱甍照水隅。幸有园林依燕第,不妨蓑笠钓鸳湖。哈哈哈,不妨蓑笠钓鸳湖。”

    “文魁好雅兴,可惜只有鸳没有鸯,不然文魁带妾身一起可好。”一个身披彩云衣的女子,外表明媚可人,却未穿中衣,前凸后翘,身材尽显,只有一条小了一号的肚兜将酥胸半遮。即使带着恶鬼魈的面具,被一些好色之徒看见,必定也是趋之若鹜。

    可惜魁不解风情,眼都没抬,回应她的只有一个“滚”字。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哈哈哈,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一个戴着恶鬼魊半疯半癫的朝魁走去:“哈哈哈,去他娘的国殇。魁兄,一起走,可好。”

    魁没有说什么,只是把酒递了过去。

    魈在背后看着他们两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婀娜身段,吐槽道“两个疯子。”

    “确实是疯子,不如跟我一起吧,我会好好怜惜你的,”一个戴着恶鬼魙面具的五尺矮汉一边盯着魈的酥胸一边擦着口水说道。

    魈顿时头皮发麻,梨花带雨道:“不用啦,魙哥哥,妾身本身克夫命。”说完魈行了个礼就赶紧溜走,这个魙不知道吃了多少小鬼,还成天惦记着她。

    “魈妹妹,别走啊,等等哥哥,”魙紧追不舍。幸亏知州白天颁布了宵禁,不然秀州百姓见到这些恶鬼必然引起恐慌。

    秀州城外,二十四个带着恶鬼面具的黑袍人站成一排,依次是魑、魅、魍、魉、鬽、魁、魃、魈、鬾、鬿、魀、魆、魊、魋、魌、魐、魒、魓、魕、魖、魇、魘、魗、魙。

    传言四鬼屠城,八鬼灭世,二十四鬼可焚天。这些恶鬼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聚齐了,上一次还是在覆灭长生殿的时候,不知道这次是谁值得阎罗派出这样的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