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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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修在山里的房子

    说罢,我们三人又继续踏上行程。

    奈何我年纪太小,已经走了大半天早就走不动了。

    刚才还有精彩的故事助兴,现在枯燥乏味的路途,让我又困又累,双腿灌铅,两只眼皮只打架。

    实在走不动了,我便撒娇的大喊:“大根爹,三七爹。我走不动,我走不动了。”

    三七爹在前边带路并未回头,大根爹见状便把我像是拎小鸡一样,一把提起。然后架在他脖子上继续赶路。

    一路上,风光无限,这是我长这么以来见到过最美的景色了。

    三七爹讲的故事精彩,好像也带动了三七爹情绪,他一路上表现的无比活跃。

    完全和平日里一声不吭的他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路走来,除了他走路时候遇到一两株珍贵的草药驻足研究一下之外,他就一直在和大根爹说话,讲东讲西的,好不快活。

    大根爹本来就是个话唠,三七爹今天这么活跃之后,两个人说起话来更是是喋喋不休。

    你一句我一句的,你方说罢我登场,你说的不对我纠正,你说的不全我补充,反正一路上都是他们的声音。我听着他们似乎把十八户人家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我骑在大根爹的肩膀上,昏昏欲睡。我对他们聊村里的事不感兴趣,就剩下打盹了。

    他们聊了一路,唯独没有聊到就是大根家为什么生不了儿子,也没有聊到三七爹家两个女儿为什么都是哑巴。

    太阳快落山了,落了山之后的天黑的很快。

    我们加快了步伐,想着天黑前能找到张施德家。

    但事与愿违,就像大根爹说的一样,天黑了我们连张施德家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我抬头看看周边的荒野,夜幕开始降临。林子中传来一阵阵夜鸟归巢的叫声,也有一些狼虫虎豹啸叫的声音。我内心一阵紧张,不由的抓紧看起来更壮士一些的大根爹。

    大根爹没有搭理我,倒是很自然的开起玩笑。

    “今晚是找不到张施德家喽!看来我们也只能和野兽为伴,在野外安营扎寨了。”

    虽说野外山上有很多动物,但一没技术,二没设备的,无法打猎。我们吃的自然还是干粮,喝的是大根爹从附近找来的泉水。

    大根爹和三七爹说了一天的话,都比较累了。

    我因为下午就一直在大根爹的肩膀上没有下来,现在又听到山间这些野兽的声音,倒是无比精神。

    三七爹经常在外采药,练就了许多的野外生存的技能。趁着我们吃东西的时候,找了一块平地,不一会儿功夫就生起了一堆火。

    我咬了几口又干又硬的饼子,实在咬不动了,就坐在火堆边,拿了根树枝拨弄火堆玩耍。

    “树儿,别玩火,小心晚上尿裤子了。”

    三七爹说了一天的话,似乎也把肚子里的话说完了,说了我一句之后就再不做声。

    三个人坐在火堆边烤火,沉默,安静,空气中全是动物的啸叫。

    夜深了。

    我拔了一点野草铺在地上准备睡觉了。

    三七爹喊住我,说:“树,别这样。山里温度低,湿气重。你那样睡一觉,第二天保证生病了。”

    三七爹说着话,找了一根长棍子把原本比较旺的火堆往边上推了过去,地面上留下了一摊火烧过的痕迹。三七爹找了点树枝铺了上去,然后又把自己背篼里的羊皮一铺,然后说:“来,小子。睡吧。”

    我躺上去,果然暖烘烘的,看来三七爹这野外生存的技能确实高超啊。

    在三七爹搭建的暖烘烘的炕上,我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直到醒来,地上还有余热。我可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在野外还可以睡一个这么舒服的觉。

    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堆黑影攒动。

    迷迷糊糊的我也看不清是谁,只觉得很多,还有就是一些嘈杂的声音。

    我心里一惊,莫不是遇到了野兽。

    我这么一想,心里顿时害怕了起来,心中一紧,也不敢看眼前到底是什么。

    之前听三七爹说过,要是在野外遇到野兽,实在没有办法了就装死。

    我赶紧闭上眼睛,仔细聆听身边的声音,只听的耳边传来了的声音很乱。一时间我也听不清楚是人还是野兽。

    我尽量保持平静,均匀的呼吸,免得被发现我装死。

    静下心来,仔细听。

    我慢慢能听到一些东西出来。对对对,是三七爹的声音。是和别人对话的声音。

    “兄台,近些年不见,越来越年轻了,不知服用了什么仙丹灵药啊?”

    又听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哈哈哈,哪里哪里,只是隐居山中得了些花草灵气罢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我听到这里,我心中稍微平复一点。

    听他们的对话,应该是三七爹已经找到了传说中的张施德。

    但,这是什么地方啊,张施德怎么会一大早就出现在这里呢,着实有点奇怪。

    危险接触,我准备睁眼起身的时候,只感觉一只有冰冷的手抚摸了一下我的额头。

    然后问:“三七兄,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还带着这么一个孩童?”

    紧接着就是三七爹的声音:“张兄,这是我们村收养的一个弃婴。因为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奈何村中俱是乡野村夫,识字甚少,这才上山来寻兄台。恳请兄台收留以授业解惑!”

    张施德听后,哈哈一笑。

    然后朗声言道:“三七兄家中祖传医术,何等精妙,何不让他继承你的衣钵,钻研医术,到时候学有所成之后,可悬壶济世,妙手回春岂不美哉?”

    三七爹似乎有难言之隐,良久都没有说话。

    我有点耐不住性子,微微睁开眼睛查看一番。

    但见,三七爹抿着嘴,两只手一直搓着。

    反复犹豫了好久,终于他开口言道:“不是我不传授我的医术,只是我这粗鄙的医术,这么些年连我的两个孩子都没有医好。

    现在我除了紧急救人之外,我也不敢贸然看病,更不敢抓药行针,怕的就是耽误别人。

    更不要说传授给旁人。还请兄台谅解!”

    张施德好像清楚三七爹不传授他们医术的道理,其实并非三七爹这般说辞。

    自古以来,医术巫术都是秘传。这里边有着他们祖祖辈辈琢磨钻研实验得到的理论,偏方,经验。不要说传给外人就是自己家的孩子,也是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怎么会轻易传给我这个弃婴呢?

    我年纪尚小,自然不能理会三七爹的这番计较。完全相信他就是觉得自己能力有限,不想耽误我而已。

    张施德听闻三七爹的话之后,并没有多言。

    只见他脸色一变,然后说:“好吧,既然三七兄这么说,这个孩子我收下了。

    不过我需要定下约法三章。

    一、这孩子十八岁之前不能下山;

    二、你们自此之后不得派人来寻,若有十分急事飞鸽传书即可。

    三、既然是弃婴,以后所有吃喝拉撒我们包了,你们都不用过问。

    如此这般,可能信守?”

    我微微睁开的双眼看见三七爹和大根爹均面露难色,犹犹豫豫的,看得出他们拿不定主意。

    此时,看着他们磨磨唧唧的样子,我看的着急,不就是来学习的嘛,怎么这时候还犹豫上了?我也不想装睡。

    然后大大方方的睁开眼睛,对着张施德就大声喊道:“我能信守!”

    我突然说话,惊了大根爹和三七爹一跳,他们都以为我还在熟睡,不约而同的转身看向我。

    倒是听我说话的张施德,表现的极为淡定,他低头看着我,轻蔑一笑,然后缓缓说:“不装睡了?那还不错,你要再装睡,我可不一定收你了!”

    我听着张施德说话,脸上有点发烫。心想,三七爹和大根爹都不知道我装睡,怎么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张施德果然有两把刷子!

    我不敢说话,只能默默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抬起头打量着张施德,只看见张施德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按照之前三七爹的描述,我以为的张施德一定和年画里的古代人很像,一定是身穿长袍马褂,头戴瓜皮帽,手里再拿把折扇。

    没有想到张施德穿着一套笔挺的西服,打着领带。头发很短,且不知道抹的什么东西,油光可鉴的,戴着一副黑色的眼镜,显得特别精神。

    不过,遗憾的是,他身材比较矮小。

    大根爹本来就又壮又高的,张施德站在大根爹跟前感觉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三七爹见张施德收留了我,都和李根爹忙着拜谢起来,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的致谢词。最后又异口同声的说:“其他都好,只是这个十八岁之前不能下山的规定能不能……”

    “不能!”

    “那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张施德接下来的话,改变了刚见面寒暄时候的语气。

    他语气很坚定的讲道:“孩子我收下了,那你们便回去吧!我这里最近禁火,没有热水也没有热食,冷菜冷饭的不好招待你们。”

    三七爹和大根爹听完,面面相觑,似乎有点不愿,但还是很识趣的作揖拜别。

    我知道大根爹和三七爹的想法,都说了一路关于张施德神秘的住所了,他们一定是想进张施德家里去看看的。

    想来,大根爹完全是好奇,三七爹一定是想重温旧时光。

    奈何,张施德并没有邀请他们前去的想法,一上来就果断拒绝了,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三七爹和大根爹原来返回,只留下我一个人和张施德在原地站立。

    我望着下山的三七爹和大根爹,脑袋里回想起我的童年,想起三七爹和大根爹的好来,突然鼻子酸酸的。

    我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爹!”

    三七爹和大根爹越走越远了,似乎根本就没有听到我的呼喊。

    我觉得我声音很大,可他们就是听不见,行色匆匆,脚步飞快。

    我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的背影,我忍不住又大喊了几声,但效果甚微。

    张施德目送着他们,终于,他们消失在远处的绿树中。

    张施德回过头看了我一眼,他缓缓摘下自己的黑色眼镜。看着我说:“你怕不怕我?”

    我看着张施德的脸,又看了看看他的眼睛。

    心里一股莫名的恐惧油然而生,他说话的声音怪怪的,不像是一个正常男人的声音。

    我又胆怯的看了一眼他的面庞,只见张施德的脸色比普通人都要白,是那种煞白。我虽然没有去摸,但我相信那一定也是冰凉的,和死人的差不多。

    再看看他摘了墨镜之后的眼睛,他一只眼睛和正常人的一样,而另一只眼睛却深深陷了进去,好像没有眼球。

    仔细观察,那只不一样的眼睛,里边的眼球却很大很大,是黑色和眼窝都融为一体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古怪的人,可还是那句话,既来之,则安之。

    我当时一句“我能信守”,早成了我的卖身契!现在害怕,恐惧什么的,估计也是悔之晚矣!

    张施德看着我的样子,捂住了嘴巴,然后嘴里嘟囔了一句。

    具体是什么话我也没有听清楚,然后他又迅速戴上眼镜。

    他伸出一只手拉着我,朝着一棵特别大的树走了过去。

    张施德走到了这棵大树跟前,我看着他对着大树按了几下。

    只听见的天空传来几声巨响,然后倾盆大雨突然就下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本来好端端的天气,怎么一下子就下雨了呢。

    我捡起地上的一大片树叶挡在头顶,然后继续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雨下的很大,周边的一切都越来越模糊了,我只能隐约看见站在我边上的张施德,他就和刚才一样直挺挺的站在雨里。

    我看着雨水浇湿了他的头发,本来很整齐的发型一下子就乱糟糟的。

    但奇怪的是他的衣服却好像并没有打湿。

    我好奇的伸出手,准备触摸一下他那防水的衣服。

    但是还没有触到,就被他的声音打断了。

    只听得他说:“别乱摸,好好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