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之四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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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府城和县城

    这条船比林二八的船要长一点,不过也有限,但明显要宽不少,想来是为了提高载货量,船底看不到,估计是平的,否则这种内河容易搁浅。

    上了船才发现,船上还有个少年,长得颇为壮实,不知道是不是林三佬的儿子,见到几人上来也只是羞涩一笑,并不说话。

    船上也有个船屋,但比林二八他们的船屋小,陈掌柜引着几人进了船屋,盘腿坐下,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食盒,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让伙计准备的,还是自己本来的饭食,一层层打开来后,让几人都是一愣。

    这是寿司?看到寿司,陈庆之不由想到,不会还有清酒吧,哎呦,想念自己的国酒啊,还是要想法去拿回来。

    等到陈掌柜又摸出来一个小坛子时,陈庆之几乎都能肯定那就是酒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还在猜呢,我去,荔枝酒啊,酒香味一散开来,小帅也兴奋了起来,不知道和后世的荔枝酒有啥区别。

    陈掌柜给陈庆之、小帅二人把酒倒上,却又停下,看了看小美,不知道是不是这位女先生也喝酒,见小美摇头示意不喝,才有放下坛子,向各位告罪,船屋简陋,怠慢了。

    几人赶紧又是几句客气话,端起碗来,却见酒色透明,略带乳白,荔枝的香味很明显,入喉才发现,这是纯果酒,和后世拿白酒、荔枝、冰糖泡制的荔枝酒不同,顶多十几度的样子,颇有点喝果汁的感觉。

    见几位客人爱好,陈掌柜便开始说起这荔枝酒来,这酒是陈家自己酿的,不对外销售,当然其实也不准对外销售,有宋一朝,能专卖的都专卖了,没有牌照想卖酒?想流放还是想充军?但是自己酿自己喝那是可以的。

    听到陈掌柜吹嘘自己家的荔枝酒有诀窍,喝了不会头疼。意思是不会上头吗?陈庆之就随口说了句,

    “就是有法子祛除甲醇呗,稍微加热就好了。”

    尽管已经知道这几位先生有大才,却没想到是连酿酒也会,陈掌柜都被震麻木了,不知道甲醇是什么东西,但法子却没说错,要稍微加热,但又不能太热,要老师傅才能掌握好火候,

    “先生还会酿酒?”

    本来是准备回答不会的,想到那个在惠州名气第一流的把酒酿成醋的胖子,陈庆之还是矜持的点点头,

    “略懂!”

    对丈夫的装逼,小美没变态,小帅也只是嘿嘿一笑,客家娘酒嘛,潮汕那边好多人也会。

    男人们一喝嗨就吹牛这习惯,怕是从中国人开始喝酒就有了,在酒精的作用下,几人的关系迅速拉近,微醺的三人开始天南海北的胡诌,从果酒到粮食酒,到甘蔗也能酿酒,到远洋的水手们没有淡水怎么办,又扯到传说中因为黑死病修道院如何酿啤酒云云,没喝酒的小美听到后有些奇怪,欧洲的鼠疫不是因为蒙古人从欧亚大草原那里带过去?这会还没有发生吧?

    然后话题就歪到了欧洲,开始说起了宗教史,原来白蛮和那些姓蒲的大食人信的是一个神仙啊,这让陈掌柜很吃惊。

    再然后说起昆仑奴,其实陈庆之也不知道这会广州这边的黑人到底马来黑人还是东非来的,听陈掌柜说起陈家也有时,大家都有些好奇,陈掌柜便说汉人是不能当奴婢的,都是要签约的,但是这些昆仑奴、新罗婢之类的就没关系,官府不管的。

    一路大山侃下来,也不知道是几时已经转到了西枝江,顺流而下,很快便见到了苏胖日啖荔枝三百颗的惠州城。

    大家都很失望,这就是惠州府?这城墙有没有5米高,没有,看起来也就一层楼多点的样子,并且,还是破的,好多地方都是塌的,听说过官不修衙,客不修店,但连城墙都不修的吗?

    破也罢了,还很小,怎么感觉还没以前去北京看过的和珅的园子大啊。

    忍不住,问了下陈掌柜,没错,这就是惠州府城,说着,又指了指对面,那就是归善县城。

    对,就是一片房子而已,城墙什么的都是没有的,所以为什么叫县城呢?不就是个镇子嘛。

    陈掌柜又接着说,本来县城和府城之间是有座桥的,浮桥来的,后来坏掉了,就没再修,这么一说,陈庆之倒感觉有那么点印象了,好歹曾经被当过特区后花园嘛,惠州的西湖一家人是去玩过的,西枝江上那会是有座桥的,还挺大的。现在嘛,就不要想了。

    上岸的地方叫合江渡,嗯,很形象,西枝江汇入东江的地方。

    就这么进了城,没人管?没有路引啥的?倒是有兵哥哥在门口守着,观察了一下,发现进城的基本不管,出城的如果有货物,尤其是车或担子的,会被查,这是在收税吗?

    压下疑问,跟着陈掌柜没走几步就到了,这里的招牌就大多了,大大的陈记两个字。

    汉字真是个好东西啊,自己一个八百年后的人来到了这里,基本上的字都认识,不错不错。

    进了门就只见到一个伙计在,见到陈掌柜进来连忙打了个招呼,陈掌柜没理会伙计看着几人的狐疑神情,先问起来少东家,便听伙计说起,少东家和大掌柜的一起去归善县的货仓那里去了,说是盘库,已经去了好一阵了,怕是也快要回来了。

    听到伙计这么说,陈掌柜便回头问几位客人,是不是先去后堂休息,尽管对小小府城很失望,但还是很想去逛逛。陈掌柜正犹豫是不是陪着,陈庆之看出了掌柜的心思,便笑道,

    “掌柜的且先休息,我们先去看看,这么小城,不会迷路的,很快就回来。”

    陈庆之知道陈掌柜想把自己这行人介绍给东家,自己这人生地不熟的,这其实是好事来的,所以才给掌柜的吃了定心丸先。

    带着一家人出了粮店,前后张望下,城内其实也就是纵横两条街而已,从这边城门能一眼望到对面的城门,以往印象中,提起宋朝的风物,总是会说东京城的梦华,泉州城的光明之类的,估计那些大城市还是很繁华的吧,惠州还是太偏远了,不知道广州会不会好一点。

    边走边东张西望,本来之前还想着是不是先在这惠州府安定下来,但既然存了继续南下避乱的心思,这会再看惠州城就有点提不起劲了。

    除了刚刚出来的粮店,街道两边基本都是店铺,目之所及,有布,有客栈,陈庆之还想去找找看府衙在哪里,门口总得有卫兵和一些石狮子或者吓人的石像之类的?

    正胡思乱想,就见到一个黑乎乎的房檐下有个牌子,上面四个字,都认识,惠州府署,两边还有对联,

    春雨无私进衙先拜清风二字,青筠有节出府再留正气一身。(从南阳府衙那个南宋时期的景点那里抄来的)

    这还真是不大,一点都不气派,果然是犯官发配之地啊,陈庆之摇了摇头,也熄了想一探究竟的念头。

    走到了十字路口,随便的往左转了过去,看到一个招牌,就写一个解字,不知道是什么店,探头去看,正好和里面一人对上眼,那人一愣,马上堆上笑容,叉手施礼,这么一来,陈庆之倒不好转身走开了,拱手回了一礼,拉着妻子走了进来,孩子有点不想逛这黑乎乎的店,便向父亲撒娇,说是要去看人打铁,听起来是有人在叮叮当当,也不远,干脆就让舅舅带着孩子去看看打铁铺。

    见陈庆之夫妻转过身来,柜台里的掌柜的便问到,

    “客官可是要买些衣物?小可这长生库各色冬夏衣物俱全,要是急用,可比那布行现做方便许多。”

    “长生库?可是成衣店?”陈庆之琢磨了下,终于想起成衣这个词,没搞懂为啥叫长生库。

    这下轮到掌柜的傻眼了,这两人面相不像是蛮人啊,虽说衣饰奇怪,背后的背笼也很奇怪。

    估计是产生了啥误会了,小美也觉得有点奇怪,难道是古着店?好在陈庆之灵光一闪,想起来以前看过的关于清明上河图的一些赏析,那个招牌上的解字,这就是个当铺嘛。

    估计这穷乡僻壤的,当铺里的东西怕是没啥珠宝之类的值钱货,还是衣物居多,掌柜的正好看到两人的衣服单薄,以为是来买二手衣服的。

    既然是当铺,那干脆了解下行情,陈庆之示意小美把之前收起来的香水拿出来问问,第一次来,项链、手镯啥的这会也不敢拿出来。

    见到小美的拿出来的一个红色的瓶子,似玉非玉,上面一个金色的盖子,想了想,这玩意是意大利的,便和掌柜的说,这是来自极西之地的大秦的香水。看掌柜的似乎不太明白香水是什么意思,小美就轻按了一下,混合着牡丹、玫瑰和铃兰的香味瞬间便散了开来。

    “可是蔷薇露?”看来这时已经有香水了,那估计烈酒怕是也有了。

    小美点了点头,随手就递过去给掌柜的看,掌柜的吓了一跳,看小美似乎没当回事,便小心的接过来,前后翻看。

    “这瓶子是玻璃的。”

    我去,夫妻两人也给吓了一跳,这会有玻璃了?不是说古代叫琉璃吗?而且是不透明的,主要是造出来去冒充玉的。

    掌柜的对着光又仔细看了看,这才将香水还给小美。斟酌良久,才开口,

    “两位客官,这瓶花露,小可生平未曾见过,既然来自大秦,想来十分珍贵,不知二位想借多少?”

    夫妻俩又听得一头雾水,当铺不是分死当、活当吗?借钱又是怎么回事。

    双方你来我往的交流了半天,明白了,严格的说,这会还没有当铺,一般叫长生库,其实就是高利贷,但是需要质押的那种,约定好借款金额、期限和利息,到期不来还钱,质押物就归人家了,所以一般质押物的实际价值其实是远远高过借款金额的,高一倍那是正常的。

    弄明白了情况后,夫妻俩倒是有点犯难了,现在身上不名一文,总不能一直吃人家的吧,万一和那少东家看不对眼,一家人还想往广州去,总得把路费找出来吧。

    可照这店家的样子,怕是也给不出好的价格,消费人口太少,很难再次出手。

    思来想去,不成就等到广州了再去卖掉?这么一想,两人也不着急了,向掌柜的打个招呼便准备离开。

    见两人要走,掌柜却开口留人了,夫妻俩对望一眼,又转了回来,陈庆之便开口说道,

    “掌柜的,我一家祖上也是这广南东路的,在南洋经商多年,这样的蔷薇露,别说广州,就是去大食,都不能找出第二瓶来,说是蔷薇露,但想来你也能闻得出来,还有其他多般花露精心调制,我夫妻二人路过此地,因一些变故,失了盘缠,否则绝不至押了此物,你要是看不上,我们改日即要去广州,到时再去发卖也是。”

    听得这话,掌柜的沉吟片刻,问道,

    “可是不再赎回此物了?”

    见得两人点头,掌柜的便说,

    “既如此,那也不用谈甚月息了,10贯可好?”

    “20”

    “15”

    “成交”

    陈庆之也不清楚这个价格怎样,但按之前了解的米价来看,能买几千斤米了,按后世的折算的话,一瓶香水就能买几百斤米而已,也不算低了。

    “客官是要银子还是铜钱?”

    两人又傻眼,和掌柜的又算了半天,敢情一两银子早都不止一贯钱了,这年头一两银子普遍都能兑换两贯铜钱,甚至更多,再一问,一贯铜钱都得十几斤了。

    得,那就来一贯铜钱傍身吧,其他都换成银子。

    背着重了一大截的背包出门时,陈庆之想起来一事,如果白银相对铜价涨了这么多,会不会黄金的价格也跟着一起涨了?

    接着又想到,既然大航海时代还没到来,那美洲的银矿应该还在地里埋着,中国这边怕是白银的数量不会太多。

    看到前面站在铁匠铺子门口的两个好奇宝宝,陈庆之又转头和妻子开玩笑,

    “老婆,你前天早上收拾行李的时候有没装多点什么化妆品啊,香水啊,珠宝首饰什么的?”

    被小美白了一眼的陈庆之心情很好,走到儿子身后,去看铁匠在打什么东西,看了一会,怀疑是个犁,不过也不确定。

    小帅这会凑过来,悄悄的说,

    “庆哥,我们是不是也买把刀什么的带着,以前看书,说是朴刀是能买的。”

    “哟,大名鼎鼎的朴刀啊,我问问看。”

    店里周围打量了下,没见到有啥挂着的刀啊,剑啊啥的,便开口去问。

    哦豁,两广地区是不允许私藏兵器的,为啥,不知道,一直都是这样的。

    我去,是因为这边民风彪悍吗?没辙了,接着逛吧。

    还有卖糖的,赶紧去看看,要是没有白糖,哥知道怎么给糖脱色,没准也是条路子啊。

    店里摆了不少的罐子,糖霜、沙糖、饴糖......,没见到白糖,凑上去问伙计,描述了半天,伙计听得一愣一愣的,犹豫的说道,

    “客官说得可是糖霜?”说着打开了糖霜的盖子,哦,冰糖,不过还是淡黄色的。

    随便买了点饴糖,其实就是麦芽糖,拿着给儿子嗦着玩,接着逛街。

    眼看要走到街尾了,看到一间书店,拐进去看看。

    见惯了现代图书的人,看到雕版书,第一印象肯定是这书看起来真烂,字巨大,还有点糊,竖着排,丫还没标点符号,看不进,嫌弃,问一下有没活字印刷?没有,low,走人。

    溜溜达达的往回走吧,边走边盘算,不说是北宋就有活字印刷了吗?怎么没有流行开来呢,不好用吗?要不要哥去改进改进?转头问妻子,

    “老婆,知道古登堡不?欧洲搞印刷的那个哥们,这会出生没?”

    “没有吧,这会的欧洲还是教会垄断了知识,没有那个市场需求。”

    “我们要不要去试试搞活字印刷呢?”

    “印什么呢?报纸?小说,对了,现在还没小说吧?”

    “雏形可能有了,叫平话,记得我们看的那个封神榜的电影不,这会可能已经有了,叫武王伐纣。”

    说话间,几人回到了陈家米铺,便见到陈掌柜站在铺子里,看到一家人回来了,赶紧迎上来,说道,

    “几位先生回来了,不巧你们刚走,我们少东家就回来了,这会正在后堂等着各位。”

    这么殷勤?陈庆之面不改色,端着一副为人师表的模样跟着进了后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