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颂脑海中把《水天功德经》翻了几遍。

    超度亡魂，辟邪去灾，守御心神，乱七八糟的招式很多，就是极度缺乏进攻术式。

    “六牙断恶”是他找到的唯一能用出的招数，也是他刚才尝试对暗生使用失败的招数。

    不同于《无源暗章》的奇诡阴狠，这一式六牙断恶阔正浩荡，嘶啼的象灵裹挟着一股巨力穿透渐渐密集的雨帘，激起大片水浪，声势浩大地冲向暗生。

    暗生用出万之阴棺之后，周身吞蛭像松紧带突然被用力勒了一下似的，暗生整个人也从原本一米八几缩成一米四左右，明显是透支了力量去抵挡这一式六牙断恶。

    然而，那紧紧纠集在一起的吞蛭群面对自己无源暗章的袭杀视若无物，对上佛家的功法却脆弱不堪，被江闻颂近距离的一招六牙断恶撞得七零八落，无数肉虫密密麻麻地逃离象灵冲击，有的则在冲击之下断裂、破碎，扬洒出粘稠的体液，然后被大雨冲刷。

    “哼，我就知道，你能赢水天，纯粹是他没有下杀手，”江闻颂抵近，发现暗生完全没有五官，似乎本身就是个巨大的吞蛭，对着暗生挑衅到，“你不如他。”

    “我不如他又怎么样？他最后还是我的食粮。呋呋。”暗生虽然笑着，但浑身的吞蛭不断四散而逃，以至于他的人形维持的极其勉强。

    江闻颂还想多骂他两句，突然感觉自己蕴藏六牙断恶之力的双拳爆发出一阵极其剧烈的冲击，自己也被这股冲击的巨力足足炸飞几米高。

    半空中江闻颂吓得赶紧运起《无源暗章》，在周身支起阴棺，勉强全须全尾的落地。

    “痛痛痛。”摔在地上的江闻颂解开阴棺，揉了揉摔得生疼的屁股，抹了脸上的雨水看向暗生的方向，只发现地上躺着的，是一条肥大的白色肉腔，约一米出头，半米宽，直溜溜的一条，前端是可以看到无数细密尖齿的口器，尾端是像蚯蚓那样的圆端尾。

    “这就是本体啊，一条老吞蛭。”

    即便大雨冲刷，这条吞蛭周围还盘桓着不少小吞蛭，不过再难聚成人形了。

    “呼——”长舒一口气，江闻颂爬起来来到盘坐在不远处、淋得落汤鸡一样的辰雨身边问道，“还能动吗？”

    “吾快恢复好了，不过那个东西能让这么多圣境强者束手无策，应该是没那么容易消灭的。”辰雨说话还是有点轻微漏风，肺部刺穿似乎没有痊愈，但是短短几个小时能恢复成这样，已经足见圣髓制成的符箓有多变态。

    “再别说了，偷了他的功法才知道这东西有多难缠，他的《无源暗章》有六七种复活的术式，在断帝之障里面可以说是不死不灭，简直逆天，但是出了断帝之障，他复活最快也要三几个时辰。你这符箓术有没有彻底消灭这种怪物的法术啊，或者封印起来？”

    江闻颂早就把《无源暗章》在脑子里过了几遍，很多攻防的招数自己用出来倒没问题，但是其中很多复活的奇怪术法，要依赖暗生和吞蛭的沟通，自己应该是没戏的。

    “吾的符箓和阵法里，封印之术倒不少，只是，要封印的怕不止那一条本体。”

    江闻颂点了点头，暗生本体看似是一条白色大吞蛭，但是其实是一群吞蛭集合的生命体，用地球上的知识来说，就是所谓集群意识生物。每一条吞蛭都可以是暗生本体，现在江闻颂虽然灭了本体的白色吞蛭，但就像蚁群一样，蚁后死了，蚁群里也会短时间内再生出一只新的蚁后。

    所以要封印的是所有吞蛭。

    至于为什么是封印而不是灭杀，因为吞蛭生命力极其强大，长得像蚯蚓，也和蚯蚓一样，很多和江闻颂战斗时碎成几截的吞蛭，现在早就变成了几条新的吞蛭。

    “暗生的《无源暗章》的很多再生之术，其实是吞蛭本身强韧生命力的延伸吧，真的怪物。”江闻颂吐槽到，“剩下交给你了辰雨。”

    一场大战之后，江闻颂感觉自己脑力体力都到极限，顺势想躺下，“嘶嘶——”刚仰面躺下，背部的伤就刺激得他倒吸凉气。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余力翻身，凉丝丝的雨落在他脸上，带着浑身酸痛呼呼睡了过去。

    ……

    “醒醒醒醒。”迷迷糊糊间江闻颂感到有人推自己。

    “唔。”江闻颂醒来，看到了辰雨一脸倦色。

    “我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

    “封印好了吗？”江闻颂坐起来，背后的伤和碎成一片片的衣服结到了一起，一动就扯了伤口，难受得“哦哟”一声。

    “喏。”

    江闻颂顺着辰雨指的方向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符阵。

    直径三尺的圆阵，均匀地漂浮着几十枚流光溢彩的符箓，撑起像肥皂泡一样的光膜，把雨水隔开，圆心位置有一个怪异的符号。

    “那个符号是你说的阵眼吧？听说阵眼要放什么灵物，你要放什么？”

    “嗯……”辰雨一阵踟蹰。

    “你这个表情？——不会阵眼是我吧？”

    “江公子心脏有先生留的圣髓，要比吾师的圣髓符箓星斗系命符封印效力强许多。”

    “有道理，那个老登的圣髓是有点厉害。”

    江闻颂艰难地站起来，“哎呦，我当就我当吧，好不容易替水天和尚报了仇，一定要把那玩意斩草除根。”

    走到符阵前，江闻颂突然想起来苏闻临走前叮嘱自己小心辰雨。“她也有小心思？”

    在符阵前想了一会，起码辰雨不会在封印吞蛭的事上动手脚，想到这江闻颂迈步，进入那个符阵。

    站在阵眼的江闻颂思绪万千。

    同时符阵也飞速运转起来，原本只能覆盖自己的小小圆形符阵，蓦然扩张成一个直径近十米的大圆。

    圆阵内一张张符箓拖曳着长长的光尾，速度越来越快，接着变成一股流光汇入江闻颂的心口。

    每一道流光汇入江闻颂心口，符阵又扩张一分，不消一会符阵的光膜就覆盖了暗生和江闻颂的战场。

    辰雨在阵外，神色肃穆，朗声念道：“请闻之：

    “有祸在兹，恭请上灵。

    维以幽夜，召念诸星。

    闇闇萤火，焚矣微命。

    维以曙色，映彼日影。

    熠熠天光，荡尽魔廷。”

    随着辰雨口中一串晦涩的咒文，阵眼位置江闻颂感觉心口一股股暖流溢出，交汇成一股奇妙的气机，在自己身边绕了两圈，融入到不可知之处。

    在符阵的覆盖下，众多吞蛭像撒了盐的蛞蝓一样，蜷缩，溶解，化成了黑色脓水被卷入符阵中。短短几分钟，满地的吞蛭和堆积的吞蛭尸体，还有地下不知多少吞蛭，都一扫而空。

    “牛逼牛逼，早用这招早没哥们事了，为啥你不早用啊？”江闻颂笑着问道。转脸一看辰雨脸色早已惨白。“喂喂，你没事吧，要不咱不封了，我看这些虫子都死的差不多了。”

    辰雨笑着说：“到这一步了，哪有停下来的道理。”说完周身漂浮的符箓也化作流光钻入符阵。

    “卧槽，这不是你的星斗系命符吗？你不是说不用这个当阵眼吗？”

    “辰雨？”

    “你说句话啊？！”

    辰雨仿佛没听到江闻颂的话，拼命运转符阵，浑身发红，在雨帘中蒸腾出一片白气。

    江闻颂看着辰雨运转符阵的样子，又想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