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凡人的智慧
“跃进二号”船体的倾斜速度极快,周奇等到甲板即将接触水面时,脚尖用力,纵身入水,快速游动。
冰冷刺骨的海水让周奇的动作有些不自然的僵硬。
他强忍打颤的牙关,四肢奋力划动,游向身前先一步下水的三爷。
轰!
身后的船体再次发生爆炸,一股巨大翻涌的波涛从背后汹涌而至,瞬间就追上周奇。
浪涛扑来,将周奇整个人吞没在翻腾的乱流之中。
他的口鼻间满是咸腥海水与轻微的血腥味,身躯还被巨浪随意拉扯着,整个人被波涛紧紧裹着向前冲去数十米之远。
夜幕之下,火光冲天,剧烈的殉爆为无数的碎裂船体提供了强大的动能,一时间,钢片、铁管、木块如同烟花般四散飞窜,溅得本就不平静的海面多了两分混乱。
周奇在毫无预测性的水面下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紧闭双眼口鼻,双手护头,等待癫狂莫测的涌动波涛慢慢冷静下来。
身边还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东西不断砸进水中的沉闷声音恐吓着他。
幸运的是,没有一样东西砸到周奇身上。
巨浪前冲势头极猛,很快便抛下了周奇,独自向前奔涌。
好不容易浮上水面,周奇第一眼就看到三爷在不断挣扎,乱甩的手脚扑腾起大片水花,像是一条被冲上岸的鲫鱼。
此时一枚锐利的铁片带着或明或暗的光面急速飞来,不偏不倚地扎进三爷的后脑里面。
铁片没入极深,顿时渗出一些红白之物。
周奇心中一紧,迅速从随身空间中取出遮魂隐神伞,稳稳地盖在头上。
他牢牢地握住伞柄,捏得手指发白,稳妥起见,他还开启了大黑伞的第二项特殊效果。
轮回之地给出的剩余能量提示数字在唰唰往下掉。
待周奇游到三爷旁边,发现三爷双目圆瞪,表情凝滞,四肢已是彻底没了挣扎。
他身周的暗红色血液还没被海水稀释冲淡,浓烈的血腥味涌进了周奇的鼻腔里。
周奇心有余悸,没有停留,也没有回头。
冰冷的大海突然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无名坟墓,三爷的死亡惨象让周奇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极重的警惕戒备之心。
他在海上撑着大黑伞,用狗爬式往岸边缓缓游去。
即使有火焰的映照,黑伞也在无月的黑夜下,与海水完美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直到上岸那一刻,周奇的身后再没有传出爆炸声,也再没有诡异的铁片划破夜空。
三爷的死似乎只是轮船爆炸下的一个巧合。
大黑伞的能量持续消耗着,但周奇不敢轻易收起。
他借助微弱的月色和身后的火光,勉强看到岸边有一处树林。
那正是刚才在甲板上,三爷遥遥指过的地方。
周奇持伞回头看了一眼火光渐弱的海面,发现轮船已经全部沉没,只余些许残骸在水面漂浮。
长崎港外的这片大海仿佛是一头饥饿的巨兽,在月隐星稀下,狼吞虎咽地吞掉整整一艘“跃进二号”。
一名头戴棕色牛仔帽的男子从树林中穿出,与周奇擦身而过。
他呆呆地望着火光摇曳的海面,失神地喃喃自语:“我买的人啊……”
凭借着遮魂隐神黑伞的特殊效果,周奇依然没有被棕帽男子发现到他的存在。
海风轻轻拂过,让全身上下都被海水浸泡湿透的周奇,忍不住地打了个冷颤。
他盯着棕帽男子的背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没有犹豫太久,周奇一记手刀就把棕帽男子击晕。
周奇迅速将他拖入树林。
树影婆娑遮挡着残余的火光,他这时才敢收起大黑伞。
周奇脱下救生衣和湿冻黏身的衣裤,用帽子随意擦擦身上的残留水滴,而后换上了棕帽男的衣物。
“我一定会还你的。”
周奇用力掰断几根长满叶子的树枝,覆盖着棕帽男那近乎光溜溜的身体,心中默道。
……
周奇走进一家商店,用几张从棕帽男那里“借”来的日元购买了一条四角裤,然后躲到没人的巷子里,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将就着穿吧,不然空荡荡地太不习惯了。”周奇收起能量剩余22%的大黑伞,甩了甩发尾的水珠,从巷子的另一头走出,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轮船的爆炸与港口的混乱,似乎没有对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的长崎有太多影响。
这是一个1988年的日本港口城市,即使很多房屋都是依山而建,但仍然称得上繁华二字。
道路街边的商铺林林总总。
居酒屋,药妆店,便利店,牙科医院,中大型商场。
即使与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的羊城郊外商圈相比,此时长崎的繁荣程度也不遑多让。
就是人没那么多。
凭借轮回之地发放的通用配置,周奇看到的日文和听到的日语,通通都会自动转换成他能理解的意思。
但他没有闲情逸致去感受这异域风情。
因为轮回之地没有直接发布主线试炼任务,而且也没有同行者与自己商量探讨,周奇只好凭借凡人的智慧努力去做一些信息收集与分析。
【额外奖励(仅在第一次试炼生效):成功触发主线任务时,可获得“倒计时剩余小时数×100”的普通兑换点。】
【倒计时23:14:55】
“完成主线试炼任务只有1000普通兑换点,而实际上是新人福利的额外奖励,理论上却最多可以获得2300点,这相当于两次轮回试炼的主线奖励了……”
周奇在心里默默地分析着轮回之地给出的信息,试图从只言片语中,找到最快触发主线任务的方式和地点。
“世界背景提到日夜笙歌、原始欲望与黑色产业,结合三爷说过的拳脚功夫、不怕死和社团,大胆合理推测一下,长崎有一个黄赌毒产业链?”
“而这种黑色产业链不可能在长崎政府眼皮子底下长期逍遥法外。”
“政府要么是黑产的实际主导者,要么就是和黑帮社团合作分润,要么就正在集结力量准备对其清理铲除。”
“按照日本资本主义社会的脾性,我看是前两者情况的可能性更大。”
“那么触发主线任务的地方,很可能就在长崎政府或黑帮社团身上?”
“但我一个黑户偷渡客,估计也不好接触政府的人,那剩下的选择就只有黑帮社团咯?”
思考之际,周奇迈步走向街头一间四层高的银座夜总会。
“对不起,请问你有邀请函吗?”两名身穿黑色西装的墨镜壮汉同时伸出手,组合成一个交叉形状,拦在周奇面前,语气生硬地说道,“今晚我们只接待有邀请函的贵宾。”
周奇摊开双手,歪头走开。
他拐过街角,掏出大黑伞,悄无声息再次回来,如同隐形人一般穿过两名西装保安中间的通道,大大方方地潜了进去。
谁料上楼的楼梯处,又站着一个西装保安,周奇只好停下脚步。
大黑伞提供的半隐身状态,虽说能降低存在感,但不代表能穿墙穿人而过。
周奇望着狭窄的楼梯,心里快速权衡,放弃了硬冲的计划。
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枪。
就算大黑伞能挡住子弹,他也不知道去哪里给伞充能。
“遮魂隐神伞是底牌,不能随便动用。”
周奇从楼梯口退了出来,看着提示的剩余21%能量,心痛地把伞收进随身空间。
遮魂隐神伞每次开启第一项特殊效果,不管时间多短,都必然会掉1%的能量,这让周奇在找到充能方法前,只能更为慎重地选择使用这件保命底牌的时机。
周奇重新行走在人行道,四处张望,不断收集信息。
走了好一会儿,他看到头顶处有一块路牌。
“哦?一直往前走就是中华街吗?”周奇望着路牌,浓眉轻皱,“这听起来像唐人街,估计那里是华人聚集的地方,而日本土地上的华人聚集区……嘿,说不定在那里能触发到主线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