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旧疾
“不是,你一整个下午都在找神社,怎么了,你也信上了日本仔那八百万神灵?”肥雪一脸不解地望着周奇。
“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当地文化。”
闻言,肥雪露出一副的“我懂了”的淫猥表情。
“你在那个稻荷神社点了个吞棒夺浆狐狸精的服务?草,我睡着了你叫醒我啊!”
周奇白眼一翻,啪地放下筷子,没好气地说道:
“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他忽然想起指尖的柔软触感。
肥雪又往嘴里扒拉了两口鳗鱼,半信半疑地看着周奇。
“真的没有?”
“咳,爱信不信,我去武馆练拳了。”周奇擦了擦嘴,“你少嫖一点,当心前列腺和腰子出毛病咯。”
肥雪狠狠地嚼碎鳗鱼,吐出碎骨。
“你说你祖籍羊城,咁你有冇听讲过一句说话?”
“咩啊?”
“唔嫖唔知身体好,唔赌唔知时运高啊小子!”肥雪右拳弹出一根中指。
周奇微愣,回了一个大拇指。
“六。”
……
长崎时津町,自强武馆。
尽目看去,武馆人头涌涌,不少人在哼哈发声助力。
“华兴的林雪替我预约了训练区,麻烦带我过去。”
前台接待员腰身半躬,带领着周奇前往武馆二楼较为安静的单人独立训练区。
这里不仅有沙包石锁,还有木人桩,甚至哑铃杠铃、刀枪剑戟皆一应俱全。
周奇心下尚觉满意,在这四十见方的空间从小架开始热身。
而后他对着沙包一顿摆拳踢腿,心头间蓦然浮现出打死查猜的那一拳!
砰!
飒猎拳锋荡起了高吊的沙包,使其在空中诡异地悬滞了接近两秒,才重新回摆落下。
周奇转身,目光落在了那排兵器架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他手中钻刀转撩再变点与架,流星赶月势尽后,又刺出一记白蛇吐信;
休息片刻,更换兵器后,周奇立稳马步,起手中平扎枪,接劈扎挑绞,再而使出勾枪势、回马枪,最后打出铁牛耕地和青龙献爪!
周奇手腕翻飞,身姿起伏,一时间挽出无数刀光、扎出朵朵枪花,直把沙袋削得皮布纷飞,将木人桩刺得破碎一地。
突然间,腘绳肌涌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只见他手指攥紧得发白,神色痛苦,牙关紧咬。
咚!
他勉强用枪杆支撑着身体,不至于倒下。
“哈,哈啊。”周奇不断喘着粗气,发尖已被打湿,额头与脖颈处满是黄豆大小的汗珠。
好一会儿,痛觉才渐渐消散。
昨晚在铁笼对阵查猜做的压腿动作,可不是无聊之举。
肌肉常年多次拉伤,已经一步步成为了旧疾。
不单是左腿,右踝和右肩也有不同程度的伤痛,一旦用力过猛,就会像现在这样,痛得满头大汗,身形不支。
这是周奇十几年来格斗生涯获取的成就,背后那不足为外人道的代价。
感受着齿舌之间翻涌着淡淡腥味,周奇舔了舔嘴唇,收功吐气。
“要是遇上真正的高手,怕是撑不了十招,说不定到时候要兵行险着博取胜机了。”
周奇望着一地细沙木屑,稍微收拾了一下,便换了套干爽的衣服,离开了训练区。
在前台交接手环钥匙时,一名断眉男子走了进来。
周奇甩眼一瞧,发现他的背上还有一杆长条状物被白布紧紧缠裹着。
“有人替我预约了训练区,麻烦带我过去。”
接待员接过周奇交还的物件,在表格上对比查询一番,抬起头说道:
“真是巧了呢,这位先生刚把训练区腾了出来,不过现在清洁人员要进去打扫一番,请您稍等片刻。”
韩振侠侧目打量了一下周奇,正欲开口时,脚边被什么东西蹭了蹭。
“喵呜。”
一只中华狸花猫冲着韩慕侠低声吟叫。
韩振侠哼了一声,厉声道:“哪里来的野猫,滚开。”
眼看就要踢到猫肚子了,一道身影冲上前来,用瘦小的身躯护住猫咪。
周奇眼疾手快,截住韩振侠的出腿。
“这位朋友,没必要这么大火气吧。”
“哦?你也是中国人”韩振侠听到久违的国语,不禁来了兴趣,“敢问小友姓名。”
“周大可。”
“原来是周小友。”他伸出手,“你可以叫我老韩。”
周奇见那道身影眼熟,不免多看两眼,忽略了韩振侠的握手之意。
他蹲下身子,拍拍小女孩的肩膀。
丫丫看到小咪没事,便扭过头来。
“啊?你是住在隔壁的叔叔?”
“丫丫?你怎么会在这里?”
韩振侠收回手掌,看到两人都操着一口流利的国语,当下言语间少了几分煞戾之气。
“原来你们认识,不过这里可不是小孩子逗猫的场所,周小友你赶紧带她走吧。”
接待员连忙领着韩振侠离开前台,以免生出什么事非。
周奇留意到丫丫手腕的淤青,温声询问:“你是来这里练拳的吗?”
丫丫抱着小咪,摇摇头。
“我没钱学,我就是过来看看。”
她把手腕往衣袖里缩了缩,怯声道:“叔叔,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什么事?”
“今天我来这里的事你不要告诉我妈妈,行吗?”丫丫扁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
周奇眉头轻皱,没有过问缘由,他伸出尾指递到丫丫面前:“可以啊,咱们拉钩约定吧。”
“嘻嘻,好呀。”丫丫喜笑颜开。
正在拉钩摇手的时候,她的肚子忽地咕咕作响。
“你没吃晚饭吗?”周奇问道。
丫丫抽回小手,顺了顺小咪的毛发:“小咪也没吃呢,我刚才看得入神,没照顾好它,害得小咪差点被踢到了,小咪你不会怪我的是吧?”
“喵~”小咪伸出肉垫,搭在丫丫身上。
“嘻嘻,我就知道小咪是最好的了。”丫丫用鼻尖跟小咪脑壳贴贴。
周奇看着这一幕,不禁说道:“叔叔请你吃东西,好不好呀?”
“真的吗叔叔?”
周奇点头。
“能不能让小咪也吃一点?”
“没问题,走吧,我们去吃鲜虾面。”
“好耶!”
丫丫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蹦蹦跳跳地走着。
……
“肥雪,你说这小女孩的爸爸也曾是华兴的一员?”周奇从倒后镜中看着抱住小咪睡着的丫丫,轻声问道。
“对啊,当年的一次街头血拼中,他的腿动脉被扎穿,失血过多,抢救不来。”肥雪双手搭在方向盘,神色有些怅然,“当时还是我负责把他的骨灰送回大陆,丫丫的妈妈死活不信她老公死了,非要带着丫丫跟过来长崎,说要找到他。”
“后来呢?”
“哎,人死了就是死了,我们看丑娘她这么执着,就安排了一间住所,还每个月给她拨了生活费,没曾想她性子要强,不单不要生活费,还要自己打黑工零工,反过来给我们钱,说是房子不能白住。”
肥雪想起来后座有个小朋友,把放到嘴边的烟给拿了下来。
“有时候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一个念头,念头没了,活着的一口气也没了,我们不忍心看到丫丫在大陆时没了爸爸,来到日本还没了妈妈,就托附近的店家给丑娘一些临时散工做做,总比她去掏下水道好得多。”
“这件事你可千万别说给丑娘听啊,她要是知道我们暗中相助,肯定宁愿去捡垃圾也不接受我们的好意。”肥雪指间夹着烟,怼在周奇脸上。
周奇望着窗外倒行的景色,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沉声道:“放心吧,我嘴严实得很。”
这个故事听得他心里有些发堵。
他很清楚,华兴的崛起背后,还有很多这样类似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