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道武破樊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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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走马灯

    “砰!”

    西海家的掘井田一高高举起手掌,猛地拍向面前的桌子。

    他气冲冲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望着底下的擂台,怒骂道:

    “混账!这个周大可,明明可以打赢最强的都月悠斗,却连番多次输给被都月轻松击败的对手,害我一个早上在他身上输了两三千万!”

    水心会的仓田峰太郎轻笑一声,安慰道:“最近掘井桑新开了这么多借贷公司,输了这么点钱有什么所谓呢?”

    掘井听出了仓田语气中的揶揄不满,但他不敢发作。

    深吸一口气后,他强压心头怒火,面带微笑地说道:

    “仓田桑这是哪里话,日本经济好,普通人对未来收入预期乐观,才愿意贷款的嘛,最后借到的钱,还不是流到你们水心会的几家房地产公司。”

    “你们当初拿地那么便宜,压了好几年才慢悠悠地建楼建房,论赚钱,肯定是你们有眼光赚得多啊,我们就赚点息差,勉强过过日子而已。”

    仓田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别这么愁眉苦脸啦,反正今天那个周大可就要死在擂台上了,那些钱就当送他一副棺材嘛。”

    “哼,那他面子可真够大的。”

    此时包厢房门打开,一名男人走了进来。

    一旁的工藤雄太和几个日系社团的心腹小弟看到此人到来,立马战战兢兢地正襟危坐着。

    一个早上了,他们连口大气都没喘过。

    仓田峰太郎也连忙把刚才剪好的雪茄,恭敬地递给进门的男人。

    那名脸带刀疤,腰间别有一个小葫芦和一把武士刀,颈上还挂有一串指骨的男人,从进门之时,眼神就阴沉地一直盯着神保的包厢,忽视了仓田谄媚的笑脸。

    “咳咳,石本先生不喜欢西洋的东西,你就收回去吧。”戴着圆形眼镜,唇上畜有两撇细长胡须的中年男人对仓田说道。

    “嗨!如有冒犯,还请石本阁下宽恕一二!”仓田站直身子,深深一躬,脸都快贴到裤裆上了。

    他用余光瞥视着石本腰间的刀,咽了一口口水。

    男人摆摆手,淡淡说道:

    “我石本洋介虽然做了很多听起来闻风丧胆的事情,但这都是为了我们大和民族着想。”

    “你们帮忙抓的那些中国人也好,日本人也罢,他们都有着特殊的命格,是大计中不可缺失的一环。”

    “在我手底下做事,不应该感到害怕,应该要觉得无比地光荣才行。”

    “那些死掉的人,都是为了大日本帝国而献身的,我相信,他们也觉得很光荣。”

    沉默片刻,掘井忍不住问道:“石本阁下,那个城户南身上的纹身真的有用吗……”

    石本洋介身形一闪,室内骤然泛起刺目的刀光,打断了掘井田一的话语。

    众人的视线短暂地失明了一瞬,能重新视物时,已发现石本洋介的刀锋紧紧贴着掘井田一脖子上。

    “你不信我?”

    “我,我,我肯定信啊,只不过刚才看他上场,但是没有您说那种效果,我就想是不是他不会用。”掘井田一嘴唇有点发抖。

    “哼。”

    石本洋介缓缓收刀,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不与掘井计较。

    其实只是他余光瞄到,神保三吉在自己拔刀的瞬间,扭头看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稻荷神亲族会在这里,神道教那群人到底有没有在做事的!真是一群饭桶!”

    他对神道教本就颇有怨言,但此时身边全是凡人,只好在心里默默发泄。

    但石本洋介还要依托这些凡人替他做事,他缓声解释道:

    “是我命令他不能擅自动用凶煞纹身的,刚才我又临时加画了几笔,想必等会一举展露,便能冲破他一身充盈血气,震慑住他的心神,令他一动不能动地站着等死。”

    “虽然这不是九菊一派的擅长之法,但也是支那国曾经极负盛名的邪术。”

    “以支那之术制支那劣人,听起来就是一件很美妙的事,不是吗?”

    ……

    第一轮积分赛的比斗在稍事休憩后,继续进行。

    每每轮到B组的选手上场时,观众的呼声都会有所减弱。

    原因无他,十六名选手的积分泾渭分明地分成三个档次,当荒川或加·怀特上场时,结果都是毫无悬念地一边倒,而二三档次的战况都远远不及有周奇控分的A组那么有趣。

    在终于轮到他们两个面对面时,观众席才爆发出极高的热情和期望。

    但是很可惜,身上原本的肤色全被浮世绘风格纹身遮盖的荒川恒和,在面对加·怀特,居然三两拳就打得对手头脑发懵、脚步踉跄,别说打出有效反击,连看到荒川的鞭腿扫至面庞时,格挡和闪避都做不出来。

    两名积分暂并第一的强者,在加·怀特倒飞出擂台之时,分出了高下。

    看到这一幕的周奇也眉头紧皱,他记得与自己同组的一名空手道选手,身上也是铺满浮世绘风格的纹身。

    更巧的是,下一场就是要打他。

    “我知道你能听懂日语,所以说,你上来前写好遗言了吗?”城户南留着一袭寸头,一双吊角眼莫名令人不适。

    “叮!”

    铜铃声响,周奇少见地进步抢攻,他双手五指略微分开,前手直奔城户南的吊角眼,后手引而不发,像是掏心又似要掏档。

    城户南不闪不避,做着健美运动员展露胸大肌的姿势,展现着他胸前那副龇牙咧嘴模样的暴猿纹身。

    纹身线条清晰流畅,色彩对比极度鲜明,大胆的构图更添几分暴猿的凶狠与暴虐。

    周奇直面这般举动,心下微微一哂,五指骤然发力,向前抓捏!

    然而城户南忽地把两拳从腰间伸至小腹,微微拍打两下,肚皮微微振荡,像是暴猿在拍打胸膛壮势一般。

    咚!

    咚!

    那拍打之声本来极小,但在周奇听来,仿佛是震天之音,顷刻间震乱了他的思维。

    而纹身在这一刻似是活了过来,暴猿的双眼刺出一道血芒,不偏不倚地贯入周奇眼内!

    大脑一阵刺痛,待重新睁眼时,眼前的城户南与武斗场已无端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充斥着各种高大茂盛植物的热带雨林。

    他伸手拨开遮挡视线粗大叶片,见到了一头通天巨猿正在不断猛打胸膛,对着无云的高天发出威烈吼叫。

    吼叫声量极大,化为肉眼可见的实质冲击波,一浪接一浪地扑打着周奇的脸。

    它似是察觉到一个不及自己脚趾大小的凡人默默窥视着他。

    巨猿停下动作,转过头来,无声无息地注视着自己。

    周奇惊觉不妙,但发觉四肢已不受控制地僵在原地。

    突然,巨猿眼中露出血红暴虐之色,它巨大的拳头高高举起,而后携带无匹的威势直直砸来!

    这一拳在周奇看来,称为遮天蔽日也不为过,阴影笼罩之下,他竟然生出避无可避、唯有等死的荒唐念头。

    只见巨猿的拳头越来越近,带动的风压已经把周围的参天巨树压得枝干尽断,空中乱舞的树叶不断刮打在脸上,划出丝丝血痕。

    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加·怀特会面对荒川的进攻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挨打!

    “就要这样死在擂台上了吗……”

    周奇眼神呆滞,想起了城户南问他有没有写遗言的话语。

    就在一周前,他才以同样的口吻询问过查猜。

    动起来。

    快动起来!

    必须动起来!!

    啊!!!

    他在内心不断怒吼,奋力地尝试调动手脚,但无奈脚下像是生了比强风吹得倒飞的参天大树还要深的根。

    周奇感觉全身越来越重,像是有万千吨银铅倾头倒下。

    他绝望地看着巨猿的拳头一寸寸地逼近,喉头艰难滑动。

    “轮回之地的试炼任务,果然不是安安稳稳的刷分之旅……”

    他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到各种港漫肌肉男而心生向往的激动澎湃。

    想起了对着香港功夫片拙劣模仿动作,并打坏家里东西的害怕担忧。

    想起了爷爷周一廉讲述用大刀砍向日本鬼子头颅的热血豪情。

    想起了各位师傅对他练武天赋的欣赏妒忌。

    想起了父亲的临终所托;

    想起了妹妹电话中的悲痛难过;

    想起了母亲在威信上的寥寥数字留言;

    ……

    就在他眼前升起这辈子记忆最为深刻的走马灯画面之时,异变陡生!

    一点白芒从心间浮起,光芒温暖而不耀眼,它迎风一长,便化作一道薄薄的球形白壁,密不透风地包裹着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