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来自深渊的邀请
在人类生活的中央大陆上有三条雄伟的山脉———霜林山脉,凛冽山脉和双色山脉。
它们横纵于大地之上,让加列斯帝国和神圣教廷“挤”在一起,
三条连绵起伏的山脉好似一座三角形的高耸“城墙”将中央大陆的北方拱卫了起来,
但若是真将它们视作城墙那必定会使里面的人们惶恐不安,
因为这座三角形的“围墙”实际上并不相连,在三个尖角处存在着三个巨大的豁口,
北边的两个豁口分别位于加列斯帝国和神圣教廷的领土上,因此两者不得不面对来自“墙外”的恐怖威胁,
神圣教廷方向的豁口和异种族的聚居地相接,
为了抵御外族的侵扰,他们耗费大量的精力和财力组建了大量的骑士团,配合着牢固的城墙组建了一条蜿蜒的防线。
加列斯帝国方向的豁口与西大陆相接,
万年前,剽悍的加列斯人民选择在豁口处建立要塞都市正面迎击挑战,这个糟糕的决定让加列斯帝国日益衰落,
幸好,魔法至尊卡魔拉在那个要塞都市中留下了一座伟大的魔法阵,这才让加列斯帝国甚至整个人类社会免于苦难与灭亡,
而南部的豁口则是加列斯帝国和南部诸国的咽喉要道,与另外两个喉口处相比这里并不血腥,但也绝不是安乐之地,
这处豁口与加列斯帝国、乌尔帝国、诸国联盟和安卡贝王国相邻,各国的矛盾在这里尤为尖锐,
不过,在魔法师协会将总部搬迁到这里后,明面上的冲突减少了许多,各方人马都会给魔法师协会的总会长,给一位传奇魔法师卖些面子的,
而现在,一位在魔法师协会总部工作的观测员慌慌张张地敲开了这位传奇魔法师的办公室,
“会长!出事了!”
不过,门后并没有那位协会会长的身影,只有一个俊秀的男子坐在客位上批阅着堆积如山的文件,
那个观测员见到男子虽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急忙招呼道:
“芬洛副会长好!”
那个名叫芬洛的男子抬起头对着他扬起了笑,
“你好,布鲁特观测员。”
布鲁特没想到副会长知道自己的名字,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他结结巴巴地回道:
“芬洛副…副会长!监测部有…有要事向会长报告,请问他在哪里?”
芬洛苦笑道:
“会长受邀去乌尔帝国制衡黑皇帝了,他老人家临行前把所有未完成的文书工作都推给我了,现在由我来代理各项事务,你向我报告就可以了。”
布鲁特闻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是这样的,那套以传说级魔法道具‘十方之杖’为核心构建的监测魔法阵感知到了异象!您看———这是报告!”
说着布鲁特就递上了一叠文件,
看到又一份文件被送到了办公桌上芬洛长长地叹了口气,但他还是很快就接了过来,
在芬洛翻看时布鲁特也没闲着,他说明道:
“‘十方之杖’上的黑色宝珠发光了,这意味着被黑色宝珠锁定的对象出现了异动,因此我代表监测部来到这里向您报告,并等待着传达您的指示。”
芬洛听到‘黑色宝珠’这个关键词后面上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震惊,可他只是笑着说道:
“这样啊,那应该是——”
布鲁特急忙打断道:
“芬洛副会长!按照规定我现在应该还没有权限了解这些!”
芬洛从文件堆里抽出一张带着红章的纸页,笑了笑:
“布鲁特,这是你的转正通知书,本来打算等下让莉娅给你送过去的,不过既然你本人来了,那我们就让莉娅小姐休息下吧。”
布鲁特的欣喜溢于言表,他颤颤巍巍地接过了这张轻薄却珍重的纸张,兴奋地说道:
“谢谢副会长!我等这一天很久了,我阿婆终于可以放心!”
芬洛笑道:
“那就恭喜你了,不过我相信你未来的成就远不止如此。”
布鲁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也烧红了,
芬洛咳了咳嗓子,继续道:
“好了,言归正传,你现在有权限知道这些了,黑色宝珠锁定的对象是‘深渊’——”
“啊!?”布鲁特听到‘深渊’情不自禁地叫出了声,在他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打断了副会长的发言后只能极其尴尬地笑了两声,
芬洛耸了耸肩,完全没有把这个新人的冒犯放在心上,他说:
“年轻人,放轻松,深渊出现异动其实是件很平常的事,甚至比你需要加班的日子还要多,
我知道,深渊里的怪物很多,甚至不乏传说级的存在,但它们都是混乱的、没有理智的、只会依仗本能的,
它们在纠缠,在内耗,哪怕突然出现一条直通人类市区的深渊裂缝,那些疯狂的家伙们都未必会愿意瞧上一眼,更何况深渊外的环境还会令它们不适和畏缩。”
布鲁特这才松了口气,但旋即又紧张地问道:
“可要是深渊里出现了……呃,有理智的怪物该怎么办?”
芬洛哈哈大笑道:
“有趣的想法,不过,布鲁特先生我想你还是先把眼前的工作完成了吧,请替我转告监测部的德罗部长——不必担心,继续维持监测魔法阵的运行就可以了。”
布鲁特认真地将芬洛的话记在了小本子上,随后礼貌地告了辞,
房门被轻轻地合上,芬洛瘫在沙发上苦笑连连,自言自语道:
“是呀,该怎么办啊。”
········
与此同时,
布莱克正漂浮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听到了许多许多的声音在黑暗中徘徊,
孩童的婴啼,女人的呜咽,男人的哭嚎,
还有些似在苦苦哀求的悲鸣,似正怒骂控诉的嘶吼,似已癫狂疯魔的大笑,
它们纠缠不清让人烦躁不安,布莱克感觉自己正在被这些恼人的声音拖往更加黑暗的地方,
突然,万籁俱寂!
布莱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看见一个奇特的男人向自己伸出了手,
其实那个男人的样子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男人黑发黑瞳,肤色偏黄,五官及面部特征有一股浓郁的异国风情,是布莱克从前闻所未闻的样子,
不对!
布莱克忽然想起,这样的外貌特征他曾在一本杂书上读到过,可要是细细回想起来他却记不清楚了,他现在昏昏沉沉的,就好像刚从睡梦中被人叫醒一样,
在布莱克恍惚间,那男人开口了:
“你好,我叫李·文。”
“当然了,如果这个名字你叫不顺口的话,你也可以叫我———
斯图温达奇。”
说着,男人一把扯住布莱克的衣领,将少年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布莱克顿时感觉天旋地转,好似一只剧烈挣扎却仍被人从水下捉到岸上的鱼,
但不知为何,少年的脑袋随之清醒了,并且借由“斯图温达奇”这个名字记起了之前苦思冥想的答案,
勇者!
异界勇者中有几位就是那个长相!
而“斯图温达奇”则是教廷对历史上第五位受召勇者的称呼!
斯图温达奇轻轻放开了布莱克,微笑道:
“欢迎来到‘倒悬尖塔’。”
回过神后,布莱克发觉自己正站在深灰色的石质地板上,周遭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但多出了无数根顶天立地的苍白色石柱,
整个浩瀚寂寥的空间里只有两个微不可察的活物,
布莱克聚焦不远处那个疑似异界勇者的男人,少年颤颤巍巍地问道:
“呃……那个,刚才您说……这是哪里?”
“这里有很多个名字,我们称呼这里为倒悬尖塔,当然了,严格来说这里还是深渊。”
“深渊!?”
“是的,深渊。”
得到斯图温达奇的肯定后,布莱克的视线沿着身旁那些高耸入云的白色石柱缓缓往上“攀爬”,
可无论少年怎么费力地仰头也“触碰”不到这些雄伟的石柱的顶端,它们似乎是无限长的,
过了良久,布莱克才将自己的目光从“浸没”在无垠黑暗中的苍白石柱上收回,他望向斯图温达奇,等待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再次开口,
少年不了解所谓的深渊是什么地方,但是光听名字就猜得到这里绝不是什么安乐乡,
可他心中的恐惧竟比自己料想的要淡薄很多,
或许是因为早在他第一次召唤出血书时,“深渊”这个不详的字眼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了吧,
所以他并不害怕,只是觉得有点可惜…………
“放心,我不是来害你的,我只是想邀请你加入一个互帮互助的神秘组织。”斯图温达奇沉吟良久后缓缓说道,
“没有问题。”布莱克淡然道,
“呃,你不思考或者迟疑一下吗?”斯图温达奇看起来有些尴尬,好似早已想好说服之语却突然没了用处的演说家,
“这应该是我唯一的选择吧。”布莱克很坦然地回道,
闻言,斯图温达奇停顿了一下,半晌后,他诚恳地说道:
“没错,但我相信这也会是你最好的选择!
你渴望力量,不是吗?
这份执念我能感觉得到,
而你需要的,我们这里恰好都有!”
布莱克苦笑道:
“那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斯图温达奇满意地笑道:
“不急,先让我们表示一下诚意吧。”
话音刚落,黑暗中就亮起了无数双色彩各异的眼睛,
斯图温达奇高声呐喊道:
“诸位!那条两全其美的道路就在我们面前了!请为我们共同的理想出份力吧!这是一笔极为划算的投资!值得浓墨重彩!”
但很可惜,男人的激昂并没有得到回应,
斯图温达奇闭上了眼睛,淡淡地说道:
“对了,当初有两个老前辈已经偷偷’下注‘了。”
此话一出,黑暗中的眼睛们有了反应,它们飘忽闪烁,“窃窃私语”,显然十分意动,
就在此时,斯图温达奇猛地睁开双眼,扬起了笑:
“我知道各位在顾虑什么,不就是回报周期吗,那我便将我那具珍藏已久的躯壳贡献出来吧,当然了,连带着存放这具身体的那半个迷宫我也一并送上了。
怎么样?现在一份投资可以同时为“两个”能行于地上的深渊使者所用,相信十年,不,六年!只要六年!六年后就是我们的出头之日!”
斯图温达奇话音未落,就有一位白发红眼的绅士优雅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从容不迫地说道:
“那我便‘赌’上一双高贵的血红之瞳吧。”
他开口时嘴里的尖牙隐隐可见,
紧接着,传来了一道懒洋洋的女声:
“一颗至纯的魔法石。”
片刻的寂静后,一尊散发着黯淡光芒的黑色铠甲踏出了来,它低沉的嗓音令人发寒:
“一把不错的剑。”
随后,阵阵粗野沉闷的嘶吼声响彻了全场,可若是细细分辨就会发现它竟是在断断续续地说道:
“肉······我有···肉和骨头······强大的肉和骨头···都给你!”
黑暗中,一双墨绿色的蛇眼陡然亮起,一道妩媚的女声紧随其后:
“那姐姐我就送出一条可爱的小蛇吧,不需要操心什么,它很好养活的,呵呵呵。”
半晌过后,又是一道女声响起,只不过这声音异常地清冷:
“我提供一次向‘万智之书’提问的机会。”
斯图温达奇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再次高声问道:
“还有吗?诸位!放手一搏吧!有些东西我们是注定带不到坟墓里的!但它们却可以帮我们‘破土而出’,获得新生!”
只可惜这次,再没有存在回应他的声音,
斯图温达奇叹了口气,没有强求,正当他准备进入下一项议程时,一道婉转动人的声音出现了,
“抱歉,我来晚了,不过幸好赶上了,我也想“入股”,可以吗?斯图温达奇先生。”
布莱克感觉当这可人的声音响起后,场上的气氛似乎瞬间就凝固了几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无声中蔓延着,
但斯图温达奇只是微笑着说道:
“当然了,亲爱的女士,如果您愿意出一份力的话。”
于是那道声音继续说道:
“我要送上一章‘英雄诗篇’。”
“英雄诗篇”在这里似乎是某种禁忌,刚脱口,四周观望的眼睛就突然狠戾了起来,周遭隆隆作响,好像有野兽在龇牙咧嘴,
哪怕这番动静所针对的另有其人,布莱克仍是止不住地发颤,就好似正被一万只染血的饿狼按在爪下,还被狼群恶臭的唾液淋得浑身湿透,
斯图温达奇却只是眸光微沉,厉声道:
“肃静!”
那几乎凝成实质的压迫感这才弥散于无形之中,
斯图温达奇脸上的笑意不达眼底,但声音十分地热切:
“好!一件传说级的魔法道具!感谢您的鼎力相助!接下来还有人愿意出资吗?”
这回久久再无“人”出声,见状,斯图温达奇便只能无奈地道:
“那么今日的小聚就到此结束吧。”
说罢,他作势一挥,周遭的黑暗随之涌动了起来,将斯图温达奇和布莱克之外的存在完全淹没,
仅是瞬息之间,这被称作‘倒悬尖塔’的地方便重归宁静,
待黑暗平息,斯图温达奇转朝布莱克,柔和地说道:
“好了,我们现在来聊点轻松些的话题吧,关于我刚才提到的那具躯壳,你有什么要求。”
布莱克这才从惊骇中回过神来,他弱弱地问道:
“请问有什么可以要求的?”
斯图温达奇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
“比如说性别之类的,你想要男体还是女体?”
布莱克闻言大脑一空,疑惑地问道: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很大吗?”
“呃,就各项能力和身体素质来说没有什么差别,但……哎呀,你懂的。”
“?”
“就是……呃,生理差异,我们打造的躯体十分地‘真’,我想你可能会对…………另一种视角感兴趣,我玩游戏的时候就特别地喜欢‘建女号’。”
“谢谢,但我要男体就可以了,我怕不习惯。”
“…………哦”
“…………”
说着说着,两人皆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之中,
突然,先前那道动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需不需要我来替你捏一张男女通吃的俊脸呢?”
斯图温达奇在意识到自己被偷听后老脸一红,旋即怒喝道:
“女士!您要脸吗?”
一束光芒应声而现,它撕裂黑暗沿着苍白色的石柱落至地砖上,一团耀眼的人型白光嘻笑道:
“要!当然要!脸是很重要的,所以我这不是来替你们捏脸了嘛。”
斯图温达奇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
“谢!谢!”
接着,他转而对布莱克说道:
“我们三天后再见,敬请期待我们送上的礼物吧。”
布莱克随即眼前一黑,等再次睁眼,他看到了那好似已然久违的天空和云彩,
此刻正值黄昏,夕阳暖暖,
赤霞与火烧云两相衬映,兀然地为天地添上了一份朦胧的烂漫,
橘红的阳光中,布莱克木讷地抬起了左臂,那血红色的长方形印记仍是异常地刺眼,
他莫名其妙地笑了,
诚然,少年的心中充斥着不安,但却有一份连他自己都未能感觉到的欣喜盘旋在其中,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静观其变吧,呵………”在这喃喃声中,布莱克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他收回“血书”,再次踏上了那条不知已走过多少遍的小道,
杂草丛、落叶堆、小泥洼、破石板等一如既往,
但这个黑发少年的脚步却比往常快了些,
他快步离开了那残阳的照拂,
走入了林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