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随着怪蛇的舔舐,酥麻替代了蚀骨的疼痛,鲜血也不再涌出,并渐渐停止。
离奇而又可怖的一幕,看得柳弱风头皮发麻,可身为当事人的聂问却陷入了回忆当中:
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出差的妈妈回来了,亲手将戒指交给他,并告诉他,除非性命不保,戒指决不能丢。
他问:爸爸怎么没一起回来?
妈妈说:爸爸回不来了,妈妈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可能也不会回来了,要他学会保护自己,学会坚强面对生活。
他哭了,他已是中学生了,又怎会听不懂妈妈的意思呢?
可他还是重重地点头,将泪水全部甩出,因为他早就习惯一个人生活了,爸爸妈妈很少在家陪他,而亲戚们也都住在偏僻的大山里。
那一夜,他又回到了儿时,搂着妈妈的臂膀睡去。
天还没亮,妈妈就悄然离开了,当房门关上的刹那,他睁开了假寐的双眼,他多想跑到窗边,再看一眼妈妈的背影,可他又怕会失控地哭出声来,他不能给妈妈增添羁绊,因为关键时刻,感情真的会致命。
就在那天清晨,含泪而眠的他被人抱出了被窝,一场莫名的火灾毁掉了他的家,好心人安排他离开了京城,从此,他叫聂问,东海市福利院的孤儿。
好心人从不露面且单线联系,他所需的钱粮也从不迟到,自从他进入基因所工作,便再也没有了联系。
但他知道,好心人肯定不是妈妈,因为妈妈与他有秘密约定,还有他必须遵守的三个原则,不进入体制,不踏足R国,不探查过往,妈妈只希望他做个平凡健康的普通人。
而今,妈妈留下的戒指活过来了,虽然有种莫名的亲切,可那嗜血的天性却令人心生不安,怪蛇到底是个什么鬼呢?
答案似乎只有妈妈知晓,也只能等妈妈回来了,可他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大叔,大叔。”
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喊,聂问赶忙收摄心神:“怎么了?”
“它,它钻进去了。”
柳弱风怯怯地指向了聂问的右手,残指上空空如也,并无太大不适之感。
聂问动了动手指,一脸的不可置信:“你是说,它钻进去了?”
“嗯,嗯。”
聂问又大力地活动一下右手,随即大咧咧道:“先不管了,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大叔可不想被人切片研究了。”
见聂问一切如常,柳弱风的心情也阳光了起来,郑重地点头:“那当然,谁也不许说出去,这是咱俩的秘密。”
“对,只属于咱俩的秘密,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应对那个女罗刹,等下你就……”
正说着呢,门外有脚步声传来,可听起来感觉并不着急。
“你醒醒,你快点儿醒醒啊~”
道口尤美小跑着进来,现场状况即收眼底,聂问用脑袋顶着桌沿,似乎有些瘫软,柳弱风跪在地上,似乎在进行急救。
“怎么了?死了?”
“闭嘴,急救包。”
道口尤美赶忙递出急救包,柳弱风手忙脚乱地打开,道口尤美刚凑近一些,刺耳的吼声就在耳边炸响。
“滚开~”
道口尤美强压下怒火,悻悻地走到一旁坐下,正是基于此次任务的特殊,她才敢拿根鸡毛当令箭,否则,她还真不敢得罪柳弱风,毕竟柳弱风的背后是柳生家族,而她只是一名没有根基的特勤人员。
柳弱风快速处理好创面,并细心包扎好残指,接着就是一通呼唤,聂问终于悠悠转醒,面色稍显难看,声音略带虚弱。
“我,我在哪儿?我死了吗?”
“你没死,真是搞不懂,一个基因学博士居然会晕血。”
“道口呢?”
“刚捡条命回来就惦记女人了?我管你真的假的,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任何女人,私下里也不许,否则,我就~”
“唉,字也签了,人也废了,你养我啊?”
“我养你,废了才好呢,免得你又膨胀了。”
“嗯,还是你最好,从此一生爱一人,青丝沐雪两不分,嘶~”
聂问适时倒吸一口凉气,可把柳弱风心疼坏了……
两人肆无忌惮地秀着恩爱,可把一旁的道口尤美气炸了,对于聂问的无耻与柳弱风的幼稚,她实在忍无可忍了。
“大小姐,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要三思啊!”
“喂,道口的,这船上男人多的是,你别总盯着我行吗?”
道口尤美直接无视了聂问的挑衅,继续苦口婆心道:“大小姐,就算你不介意他是个废人,可你们柳生家会接受这样的女婿吗?”
柳弱风缓缓站起身,将一团染血的纱布放在桌上,上位者的威压尽出:“我柳生家的事情容不得外人插嘴,他是什么人更轮不到你来置喙,看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道口尤美心中猛然一凛,也顾不上些许膈应,赶忙扒开纱布,看到的却是一截圆挺的短物,并非想象中的无骨之肉。
她当即就怒了:“聂问,你敢耍我。”
迎着道口尤美那杀人的目光,聂问虚弱地抬了抬右手,短了一截的食指很扎眼,刚裹的纱布上已被血迹浸透,足见创口还在不断地向外渗血。
柳弱风轻轻一按聂问肩头,柔声道:“你好好歇着,有我呢。”
道口尤美莫名心虚起来:“大小姐,你听我解释啊,千万别被他蒙蔽了,他肯定在耍什么阴谋。”
转过头,柳弱风的脸色迅速冷冽下来:
“我只知道是你拿刀逼他的,他本来已经签了字,可你逼他兑现你们之间的赌约,无奈之下,他选择断去一指,你却跟我说什么阴谋,就算他反悔了,就算他耍了你,也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因为规矩都是你提前定下的。”
“而今他的右手已废,你的大错已经铸成,于帝国而言,他确实成了毫无价值的废人,但对我来说,他恰恰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拜你所赐,我终于可以得偿所愿了,但我不会感谢你,你也不用觉得委屈,情侣之间吵吵闹闹不是很正常吗?喊打喊杀又怎样?是你一个外人能插手的吗?”
“好心提醒你一下,我只是搭我家的船回家而已,但你却是在执行任务,你觉得会有人为你的愚蠢买单吗?等待你的怕是以死谢罪吧?”
柳弱风的话句句杀人字字诛心,道口尤美虽怒不可遏,却也只能默默咽下自酿的苦酒。
若非她自我陶醉就不会被聂问算计,若非她一再相逼,温顺的小猫也不会变成发威的老虎。
大错已铸成,后悔已太晚,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她又能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