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此后几天,聂问哪也没去,始终宅在黑松沟。
有时,他会进山转上半天,采回一些不知名的草叶草根;
有时,他会赤脚下到溪流中,踩着卵石去感受冰寒的刺激;
有时,他会手捧书卷坐在院里,愁眉紧锁地解读生涩的图文……
老太太多半会毫无威胁地阻拦,接着又满心愉快地去准备三餐。
日子在平静中悄然流逝,生活在温暖中恬淡入心,聂问似乎已经忘记了过往,小山庄就是他的家,而老太太就是他的妈。
这天,老村长来了,递给聂问一张崭新的身份证,照片中的年轻人嘴角微翘,不羁与沉稳矛盾地统一在那张俊逸的脸上。
聂问拿着身份证径直走到老太太面前,双手奉上,温言细语道:“妈,您看,我的身份证。”
老太太接过身份证,仔细地看了看,深深的皱纹舒展开了。
“嗯,真像。”
她将身份证交还给聂问,眼眶潮湿却是笑着说道:“孩子,你也该走了,想起来了就回家看看,妈给你做好吃的。”
“您说什么呢,我能去哪儿?这儿就是我家,如果我走了,您也必须跟着,我天天都想吃您做的饭。”
“你有你的路要走,妈不能拖累你。”
“喊您妈的那天起,我就是您儿子了,您能不问所以地包容我,我也能理所应当地孝敬您,母子之间哪来的拖累呢?以后不许再说了,否则,我就不好好吃饭了,看您着不着急。”
彼此心中亮堂的两人,说着母子间的私房话,老太太认真地点点头,聂问自若地为她擦去眼泪,随即却又撒娇起来。
“妈,我饿了,我想吃香香的手擀面。”
“行,妈这就去做。”
起身来到村口的大石前,聂问站了上去,脚下是潺潺的溪流。
他拿出身份证,指向远山:“你们都给我记着,从这一刻起,聂问下线了,我的名字叫,莫问!”
“莫问,你还真叫莫问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蓦然响起,小蛇阿古朵闪现眼前,依旧是悬浮半空,摆动着双尾。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万一被我家老太太看见,还不把她吓坏了。”
“切~本大神是什么人都能看见的吗?”
莫问随意盘坐了下来:“是,你是大神,别人都看不见你,多少天了,就连我想见你不也是见不到嘛。”
阿古朵闻声落下,莫问配合地摊开手掌,阿古朵慵懒惬意地躺下,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大男人家家的,说话别酸,我不过就是打个盹而已,你跟我说说,这些天你都忙什么了?”
“你都看见了,这些天尽为这个证件忙了,所幸还算顺利。”
“多少天了,你就忙这个了?”
“行,听我细细说给你听……”
知晓了全部过程,阿古朵深以为然道:“难怪文明等级这么低呢,原来你们把宝贵的智慧都用在骗人作恶上了。”
莫问顿觉尴尬,他下意识地代入了蓝星发言人的角色,高度提高,格局打开,人与人矛盾都是小闹,国与国争端也非大打,为了星级文明的颜面,他势必要好好解释解释了。
“那个,阿古朵,听我说啊,骗人之说只是肤浅的表象,其实都是为了生存,文明要进步首先要活着,正所谓,善之为善,其因利他,恶之为恶,其因利己,善恶两分,其心不真,善恶不分,其性不争~”
阿古朵小尾巴一晃:“等等,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呀,太乱了,我听不懂。”
莫问淡然一笑:“简而言之,善恶不能简单区分,磨难才是成长必需,文明进程的提升就像分娩一样,不经历阵痛,怎会有新生?”
阿古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知是否真的懂了,但它已经转移了话题。
“莫问,你就打算这样窝在山沟里了?”
“修身养性难道不好吗?”
阿古朵直言不讳道:“可你的心声告诉我,你只是偶尔想想,其实你的心思根本不在这儿。”
莫问随即摊牌了:“好吧,是我言不由衷了,不是我想蜗居在此,而是我还没准备好。”
“你还需要准备?一向狂傲的聂博士居然说没准备好?”
“唉,都说了,我现在不是聂问,我是莫问,我现在就是一个不学无术、一无是处的浪荡儿,所以才又开始苦学本领了。”
莫问很是无奈地掏出一本厚书,丢在了大石之上,破破烂烂的封面上可见本草二字。
“这是什么?”
“民医之始,草药单方。”
“哪来的?”
莫问一拍胸脯,豪言道:“莫家上任家主所有,现已传到本家主手中。”
阿古朵在手掌上愉快地盘旋起来,清脆的笑声更是撩拨着莫问的耳膜。
“你笑什么,虽然有些任重道远,但我有底蕴在身,加上我的勤学苦练,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一代名医。”
“就为了治疗那位老太太,你打算临时抱佛脚了?”
“也不尽然,医乃大德,或祛病痛,或善人心,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万事总得从头开始。”
阿古朵神色忽便端庄:“莫问,我不得不说,你很理想主义,但意识很像我们的文明,或许,带领蓝星文明更进一步的人就是你。”
莫问汗颜道:“这个评价我可担不起,我只想独善其身,若有影响他人也是无意之举。”
“独善其身本就是难得的品质,若人人独善其身,那么纷争还会有吗?”
“这么说,自私一点儿也是值得赞誉的咯。”
“那当然。”
莫问坏笑道:“嘿嘿,我有个自私的请求,不知阿古朵大神愿不愿意帮帮我呢?”
阿古朵眨巴一下眼睛:“你且说来。”
“我想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
“为什么?”
“为了学好医术,为了走出山村,为了治病救人,当然,也为了养家糊口。”
阿古朵断然道:“对不起,我不能帮你。”
“为什么?”
“我不能插手改变文明进程的一切事宜。”
“为什么?”
“因为记忆力是最重要的一个基因片段,文明的进步均由记忆力来推动,你一旦拥有了记忆超能力,你就会不受控制地摄取蓝星上的所有知识,蓝星文明必然超速发展,缺乏了时间的积淀,文明终将走向灭亡,我相信你不愿看到蓝星的毁灭,我也相信你能理解。”
莫问愕然了,随之而来是寒从足底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