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能让安静的人暴起，也能让癫狂的人萎靡。

    齐虎这边也已经安静了下来，伙计们围着老板嘘寒问暖，而老板早就气得七窍生烟。

    “妈的，一帮怂货，这月奖金全部扣完。”

    “是啊，不扣也不行了，因为你这个店怕也开不下去了。”

    说话的正是莫问，就见他阴沉着脸，一步一步走了过来，狠厉的眼神直逼齐虎，让他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你，你什么意思？”

    “很简单，就是字面意思。”

    “你想干什么？”

    “你售卖变质的鳜鱼，我可以不计较，你侮辱我我也可以不计较，但你打了我妈，这就不能不计较了。”

    齐虎捂着还在渗血的脑袋，毫不示弱道：“你跟我计较？我还要跟你计较呢，我被你开了瓢，这个怎么算？”

    莫问淡淡道：“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打架斗殴属于民事纠纷，处十五日以上三十日以下行政拘留，你也别捂着了，血早就不流了，按着道上的规矩，大不了我还你一个瓢就是了，任谁也挑不出个理儿来。”

    莫问随手掀起餐盘的一角，将那盘炒时蔬扣在了桌上，拿着空盘子掂了掂，抬手就要朝自己脑袋上砸下。

    “别别别，你是狠人，我不跟你计较了。”

    “你确定不计较了？”

    “确定。”

    “那好，这事儿算了了，我再来说我妈的事儿，因为你的过失，我妈撞到桌尖上，导致她肋骨可能骨裂，而且很有可能伤及脾脏，根据我国刑法的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致人重伤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觉得踩几年缝纫机合适呢？”

    “啊~”

    齐虎的脸霎时绿了，这也太寸了吧，自己已经够小心了，没敢用太大力啊！

    莫问很是不屑地瞥了一眼，随即说道：“啊什么啊，知道你不相信，不怕告诉你，我不仅攻读过法律，而且我还是道门中人，自然懂得玄黄之术，就像你现在，我只需一眼就知道，你有脂肪肝、肾结石、2型糖尿病，但这些都是小病症，最麻烦的病症涉及了你的隐私，我就不当众说出来了。”

    “啊~”

    齐虎再度一啊，曾经跋扈的心态也在悄然中发生了变化。

    莫问不再居高临下地气势压人，而是拖过一张椅子坐下，与齐虎开始了平等的对话。

    “凭心而论，我真的很后悔打你。”

    齐虎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你是不是经常感到莫名的烦躁慌乱，夜里尿频难眠，神魂恍惚，白天食欲不振，吃嘛嘛不香？”

    “对呀，对呀。”

    “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脑袋不那么涨了？”

    “是啊。”

    “是不是感觉人莫名轻松了许多？细细感悟一下。”

    “好像是那么点儿意思。”

    “是不是感到通透了？”

    “嗯。”

    “唉~”

    莫问神情悲悯地连连摇头，齐虎越发摸不着头脑了，可莫问说的症状都对，好奇的火苗一旦点燃便迅速化为熊熊火焰，燎烧得他如猫爪挠心。

    “大师，大师，求您指点迷津。”

    莫问哂然一笑：“我算什么大师呀，差点儿都让人给砍了。”

    “对不起，对不起，您大人有大量，是我有眼不识真人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无须求得我的原谅。”

    莫问转眼看向苏红秀，齐虎当即明了，挥手让伙计散去，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苏红秀面前，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

    “对不起，请您原谅我的鲁莽，您的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我愿全额负担，只求您帮我说说好话，谢谢您。”

    苏红秀遵从莫问的安排，一语不发，但善良的她还是将息事宁人的态度传递给了莫问。

    得不到回应的齐虎有些急了：“您别不说话呀，我，我给您跪下了。”

    拿捏有度，不可太过，莫问及时开了口。

    “好吧，看在你尚存一丝清明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了。”

    齐虎快速回归本位，冲莫问连连拱手，以示感谢。

    “我观你灵台晦暗，气虚神浮，加之旧疾不祛，血盈于首，是以~”

    莫问适时停住，齐虎双眼瞪圆，小心接话：“难道我命不久矣？”

    莫问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而是一指齐虎脑门儿，缓声道：“血出而缓，灾祸暂避，你明白我因何后悔了吧？”

    说完，莫问就要起身，齐虎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求大师救我。”

    “缘起缘灭，皆是因果，就此别过吧。”

    “不不不，大师，我愿痛改前非，恳请大师慈悲为怀，救我一命啊！”

    莫问扫了一眼齐虎胸前的佛珠：“你去拜佛吧，或能求个心安。”

    “大师，我现在就信您，悉听吩咐，绝无二话。”

    莫问沉思了半晌，终是轻言低语，却也如重锤擂鼓，志在醒人了。

    “臭鳜鱼乃是腌鲜，其肉成于要腐不腐之时，其味藏于似臭非臭之间，是以肉质醇厚、香鲜透骨，成就了这道风味独特的地方美食。”

    “而你家的臭鳜鱼却是肉质松散腐腻，气味令人作呕，你假借其臭名来掩盖食材之腐烂，不但败坏了砚城的名声，更是败坏了你自己的德行，这便是一切之因。”

    “如果你不能解决先因，那么后果自然无从谈起，妄图以钱财骗取功德，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齐虎颇有些顿悟的样子，当即摘下了项上的佛珠，丢下了手里的串儿，眼神似乎也清朗了许多，恍惚间，气质也由刻意的俗雅变为了内敛的朴素。

    “行了，满头是血的，赶紧去收拾一下，免得影响我心情，今天算你好运，我妈并无大碍，否则，你就真的要踩缝纫机了。”

    “那行，我去去就来，还请大师稍坐片刻。”

    莫问不置可否的挥一挥手，如蒙大赦的齐虎谨慎地告退，招呼伙计收拾那一地的鸡毛，莫问则是带着苏红秀去了沿河的铺子，要了两份大碗的九鲜面。

    苏红秀依旧啥也不问，安然地吃着九鲜面，莫问却是挑着面条想起了那位奇怪的姑娘，难道她真的有病？若有机会见到，还真得仔细地看上一看了。

    齐虎换了衣衫出来，不见了莫问，经询问才知，人早已离去，当即对着伙计再次说出了那句口头禅。

    “你们眼睛都是留着出气的吗？气死我了，这月奖金全部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