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当的休憩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尘耘在先前战斗中从体内“生长”出的那种晶体终于能够实现片刻的稳定控制。

    “你这种＇晶体＇的分析结果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从大陆彼端远道而来的川锦仔细端详着眼前。

    浅蓝色的晶块尺寸十几厘米有余，看起来像是骨折患者刺穿皮肤的断骨一般从尘耘的手背上“生长”出来，不过这生长的晶体并未像是断骨一样刺穿血肉，反倒像是在他身体的表面凭空生成一样。川锦尝试着将它从尘耘的手背上取下，不过并未成功——目前看来二者无法分开。

    “说起来……嗯，这晶体的性质相当诡异，”川锦将一系列仪器从尘耘手上移开，“密度、硬度和它的微观结构在持续变化，具有相当的不可复制性——给它起个名字吧，毕竟这只属于你。”

    “【冥海浮冰】怎样？”灵央倒是抢过了话茬。很显然，尘耘看起来没啥意见，除了他内心深处可能认为单纯叫它“晶体”可以省事很多，不过为了包括但不限于表达便捷性等等原因，他开了口:

    “我没意见。”

    一旁的沃伊德往桌上放下背包，全程偷听了片刻前的对话。“你就宠她吧，”沃伊德招呼米娅进去打断他们的对话。“好啦各位，我们可能得先走了。”米娅拽着灵央，灵央拽着尘耘，以一种略显喜感的姿态从实验室离开。

    “倘若真是如此，【逐光】计划应该能够实现。”川锦收起仪器，按下实验台下方的开关——实验台逐渐变得半透明，无数光子被“关押”在实验台内。

    “倘若如此，也许你也能……”

    实验室灯光熄灭。

    天际划过两条曲线，将下方的海洋分割为两半。漆黑海面之上，时不时漂过几块破碎的浮冰，默默提醒着当下的季节。而顺着曲线前往的方向极目远眺，海天交界处巨大的冰盖若隐若现，倒让二者的交接失去了往常的连贯性。以倾转旋翼机为模板改装的一架jet以一种本不应当属于运输机的速度划破夜空。取代其原型机翼末端螺旋桨的，是左右各一台特殊的喷气发动机——颇有种20余年后军品的美感。

    “所以说为什么不直接坐民航飞回去呢？”尘耘操作着驾驶位前的屏幕，上面显示着预估的航线——经过两个大洋绕行一大圈再回国。“这还真不好说。”副驾驶座上，沃伊德操控着机载雷达，平静的神色闪过一丝不解。

    “Contact！”

    9点钟方向，复数架身份不明的飞行物正在迅速靠近。与之一同到来的，是几发“机炮”——不过无伤大雅。“来者不善啊，”尘耘腹诽两句，将机身向右横滚5度，极其惊险地躲过来袭的一发炮弹。“Hostile！”遇敌的消息顷刻间传递至克罗诺亚的总部。此时尘耘下方的海面下方数千米深处，伴随着细微的振动，一艘相当尺寸的潜水器开始上浮。

    而此时的天空之上，形势并不乐观。敌人发射的弹药大多体现为类似能量体的形式，中间混杂着少量的机炮射击。尽管飞机上的四人个个都有过人之处，斗技和耐性也是技惊四座，不过在这种地方倒是处于一种有劲没处使的尴尬境地。随着几十秒之前一句“抓紧了！”的喊声之后，尘耘在左眼的加持下，两分钟内连着做了10个机动动作，险而又险地躲开了敌方密集的火力网。“还好他们用的不是激光，”尘耘猛拉摇杆，硬生生开着将近20吨重的飞机做出了眼镜蛇机动。

    眼睁睁看着火力几乎全没命中，敌机也疑似有点气急败坏，将双方的交战距离拉进到大约5km。“是时候了，”沃伊德操控着显示屏，将固定在一旁的AR头盔戴上。随着尘耘将显示屏右上方的开关打开，原先用以实现部分隐身功能的武器舱缓缓开启，其中隐藏的微型电磁机票和沃伊德的视野成功连接。“这架怎么没把导弹安上？”尘耘调节着飞机的参数，不禁抱怨了两句。“当个高空炮艇也不是不行，”沃伊德最后一次校正了火炮的角度，“就看你了。”

    尘耘将麦克风启动，通知座舱内的二位女士系好安全带——很不幸，由于能力所限，这二位对于本次战斗不能说是至关重要吧，也可以说是聊胜于无。“摸鱼就摸吧，我相信他。”灵央内心默念着，侧目望向天际远处逐渐靠近的敌机。至于尘耘，就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内心所想一般，即刻倾斜机身，给机身后端隐藏的机炮挪足了射角——这和传说中的“芝加哥校车尾部机枪手”有些许神似的结构此时成为了火力倾泻的最优解。“装x我让你飞起来！”沃伊德用研究院那里的本地语言咒骂着，一边射击一边随飞机的机动动作调整着火力点。开火的声音逐渐密集，机炮的弹药准确命中了领头敌机的“驾驶舱”所在地，不过并没有像普通25mm机炮打穿战斗机驾驶舱应有的血肉横飞的场面，反倒是像玩具被拔掉电源一般，一阵失控后便疾速坠下，致敬耐摔王一样在厚重的冰盖上化为废铁。“那帮家伙……里面没人？”尘耘正暗自盘算着如何用飞行器的各种机动动作最终消灭后方大概20余架“敌机”，后方前来支援的真·无人机也终于攀上了云层，将敌人分割包围了起来——

    像是3枚卫星能够实现全球通信一样，每一架敌机也终于遇上了属于自己的“机头三”。一轮强劲的“音乐”响起，是能够定向干扰信号传递的EMP附带的噪声。初期的干扰取得了较为显著的成效——至少它们的武器系统暂时停下了运转。很快，随着一阵轻微到在高空环境下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爆炸声”响起，“敌机”尽数逐渐减速、停滞、坠落、化为冰盖上的残骸。他们一行人并没有担心“废铁”对极地海洋环境影响的时间，只得尽快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尘耘一行人也终于得以舒一口气，修复一下飞行器的部分损伤，顺便清理一下地板上的些许脏污——很不幸，米娅可能有亿点晕机，她自从尘耘开始操控“运输机”做着特技飞行表演队同款逆天机动之后就几乎难以说出哪怕半句话。沃伊德也终于从副驾驶座上起身，帮着米娅恢复一点精神。电台传来几句外语，雷达上又一次出现两个红点，不过这回看似没有多少危险意味在里面。“Cy-35？”沃伊德定睛望向远处靠近的战斗机，“老毛子的空军这会才来？”显然，尘耘内心深处对于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有些许抵触。短暂交流之后，尘耘释怀地笑出声：

    敢情他们压根不知道刚才海洋上空发生了什么，只是因为一块“废铁”落入了他们领土的一处森林中差点砸到森林中的导弹发射车。双方交流片刻后，对方的飞行员顺便发来了一张新的路线图——由于今年冬天极端低温现象明显，海岸和被冰封的海峡早已融为一体，怎么做也算是避免进入领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经过又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也终于抵达了那冰封的海峡上方。海面之上，礁石和冰盖融合交错，为纯白的海面点缀了些许漆黑；倘若向右下方远眺，能够清楚地看到连成一体的巨大冰盖在远方某处明显地凹凸有致，看起来正是大陆的最东端——飞机几乎贴着领空的边境，不紧不慢地航行。休憩片刻的众人纷纷对准下方的广袤冰面按下快门，意图将此等不可多得的景象纳入相簿，也当作前一天高空那场事件的纪念。开启了自动驾驶的尘耘接过灵央递来点照片仔细端详，却露出了十分警惕的神情——

    他操控机身下方的摄像机，聚焦在冰盖的隐秘角落。对比着发给总部的几十张图片，尘耘得出了一个令人胆寒的结论：

    一群未知的生物正在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