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我,异姓王,明兰舅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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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我这一生如履薄冰

    除了顾廷烨与少数几名将领,其余人都是常年驻守在延边,与西夏爆发冲突也绝非一次两次了。

    按理说,杨怀仁未曾与西夏军或是辽军交过手,那些边将为何能服他?

    原因很简单,他乃是卫渊亲自点的将。

    别人不服杨怀仁,难道还不服卫渊吗?

    谁不知卫渊阵斩五将,死守雁门,威震辽夏的事迹?

    就连辽夏两国的将领,此刻都将卫渊视为心腹大患。

    他举荐的将领,没有一个人敢小觑。

    最终,杨怀仁给的法子也很简单,那就是火烧割踏寨,并且绕道韦州,攻打康乐城。

    康乐城战略地位虽然不如割踏寨,但是却如咽喉,进可攻退可守,若拿下此城,将如钉下一颗钉子,使西夏坐卧难安。

    并且,康乐城的守备力量远远不如割踏寨。

    当割踏寨四周山脉燃起熊熊大火时,此寨守将都以为周军要来攻打了。

    可是,除了不断蔓延的山火,却不见周军一名士卒前来攻寨。

    割踏寨建于山坳之间,乃是扼守山道的险要之地,四周大火难以对寨子造成影响。

    可山脉周围,还有数不尽的草原与牧羊场。

    这大火一燃,附近西夏百姓就要遭殃了。

    当火势难以扼制时,杨怀仁又命大周将士射火箭于寨子内。

    顷刻间,遥遥看去,连带着割踏寨,犹如一条火龙横卧于山岗。

    这一刻,火攻才算是奏效。

    待寨子里的西夏将士自顾不暇时,杨怀仁已经带着军队继续东进。

    诚然,此时攻寨,事半功倍,可寨子已经被一场大火给毁了。

    杨怀仁没有时间攻下此寨后重新构筑防御工事。

    率领大军前往康乐城时,顾廷烨忍不住忧虑的说道:

    “这场大火,受损更多的还是西夏百姓,他们也是我天朝子民,将军这样做,会不会在今后落人口实?”

    杨怀仁道:“当年范文正公经略延边攻打西夏时,对西夏百姓也是秋毫不犯,可那又如何?”

    “卫帅曾说过,我们在外征战,一直自诩为王者之师,所到之地,对百姓爱戴有加,这并没错,错的是,这会让我等行军束手束脚。”

    “若是等着西夏与辽国有朝一日南下,只怕我大周子民会死伤更多。”

    当年太宗皇帝北伐,确实拿回不少的故土旧地,对当地百姓也是展现出仁慈,不仅秋毫不犯,甚至还减免税赋。

    但那场战争,他败了,整个大周都败了。

    开国精锐之师损失殆尽,数十年里,大周都未抬起头来。

    倘若太宗不在乎所谓的王者之师的名头,不在乎某些地域的百姓,一路北伐,烧杀抢掠,还需担心粮草问题吗?

    但如果不这样做,损失可能会更大,毕竟是失了民心。

    那民心,何尝被太宗皇帝真正掌握过?

    只要是战争,就没有不伤平民的事情发生,谁也无法避免,辽国不在乎这个,他们每攻下一座城,都会烧杀抢掠,所以他们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让大周军队永远处于被动。

    所以,卫渊教导各级将领用兵时,就曾明确说过一点,只要打赢了,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前提是赢。

    今日杨怀仁如不放火烧山,割踏寨的战略意义就还在,他们来这么一趟,很难对西夏造成压力。

    但这山火一旦燃起来,影响到数以万计的百姓生机,就足够西夏头疼片刻的了。

    毕竟,此次大周用兵,最大的目的,就是要让西夏感受到压力。

    嘉佑六年四月初旬,种谔率军攻打贺兰山。

    此山乃是西夏著名兵库之一,守备森严,约有六千余名西夏军将士在此驻扎。

    上个月初旬,包括卫渊在内,所有人都以为,种谔会去进军长城,然后攻打夏州某城。

    因此,西夏军提前将兵力集结囤于夏州,打算与周军决战。

    所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如果种谔按照既定战略行军,并没有听取卫渊的意见,尽量避开夏州主力。

    那么如今种家军就会被死死缠上。

    决战胜了还好,但倘若败了呢?

    卫渊亲自拟定的全盘战略计划瞬间都会土崩瓦解。

    此刻,贺兰山的战役已经打响。

    三万种家军正在围攻此山。

    一座小山丘上。

    正值而立之年的种谔正在这里看着贺兰山战势发展。

    当关于夏州一带的情报传来时,种谔忍不住惊叹道:

    “忠勇侯卫渊坐镇京城,尚能推断出此间情势,真乃将帅之才,吾不及也。”

    种谔的弟弟种谊沉声道:

    “夏州集结兵力要与我军一战,谁都能看出来,兄长何以觉得忠勇侯只推断出一些形势,您就不及他了?”

    种谊也是边将,他们这些边将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他们在外征战时,高居于庙堂之上的那些人会不停地指手画脚。

    显然,他觉着卫渊也在指手画脚。

    种谔道:“我们身在边关,近日才清楚夏州动静,但在我军进入西夏疆域之前,卫侯爷就已经想到这一点儿了。”

    “甚至,我军都未将进军路线告知卫侯爷,他便已经猜到,劝阻为兄莫要横渡无定河,进军夏州,而是尽量避开夏州主力。”

    “如果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为兄很难做到他这一点。”

    “再则,若无卫侯爷在京城,只怕朝中那些士大夫会更胡来。”

    他没有说错,如果卫渊不在京城遥指延边战事,而是换做张辅等人,只怕都认为,进攻夏州,才更符合大周的利益。

    至于贺兰山

    不过是個藏兵地而已,即使越过贺兰山,后继乏力,又有何用?

    但他们根本不知,一旦将贺兰山拿下,与贺兰山接壤的洪州、盐州等地,都会派兵来攻。

    届时,按照卫渊的既定战略,种家军随时都可以撤出贺兰山,并且将此山内藏有的兵刃全部付之一炬。

    西夏有了这个损失,还能不能继续与大周军队死磕到底都说不准。

    “卫侯爷所写之练兵法,你又不是没看过,他能有个侯爵,为兄心服口服。”

    “大周有此良帅,让为兄看到了希望。”

    种谔凝视着贺兰山一带正在发生的战火,心中突然有了种想要追随卫渊南征北讨的想法。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在哪。

    戍卫一地不受侵扰,已经是极限了。

    而卫渊远在京城,就已经将局势了然于心,对于此战之最终结果,也能有个大概的设想。

    所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过如此。

    正因这个原由,种谔才对素未谋面的卫渊产生钦佩之意。

    别的不说,就说战绩这一块。

    当年雁门一战,用着一支残军,能抵抗住辽国先锋主力数日征伐,谁能做到?

    卫渊做到了。

    包括此人经略东南,水军成立,更堪称是神来之笔。

    若是让种谔去做,他做不到这种程度。

    依然是不出卫渊所料。

    李宁令哥压根就没有分军抵抗周军的想法。

    而是趁着渭州内部空虚,直接长驱直入,进攻渭州。

    恰巧这个时候,殿前司与中书门下的意思也已经传到凤翔。

    定边军、怀德军等诸多军队驰援渭州、庆州二地,与李宁令哥展开攻坚战。

    此时,京城。

    每日都有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往殿前司。

    杨怀仁、种谔那边的情况,卫渊并不是太担心。

    唯独渭州情势,已然日益严峻。

    “报!四月十日巳时三刻,李宁令哥下令攻打渭州!”

    “报!四月十日申时二刻,西夏军首次攻城结束,我军伤亡一千余人.”

    “报!怀德军援兵已至渭州!”

    一日数条军报传到殿前司,让兵部、各军主将都是心怀忧虑。

    这战势稍有控制不住,就可能酿成国战。

    而国战,是周夏两国都不愿发生的事情。

    此刻,韩章、文彦博、卫渊三人坐成一排,不动如山。

    他们都在等着近日有关渭州最新的消息传来。

    越是这个时候,他们这几位擎天大佬,就越不能慌。

    不知过了多久,待到即将散衙时,韩章缓缓开口道:

    “我写劄子,将这几日军报整合呈递官家。”

    “接下来就看渭州之战了,若渭州被西夏军拿下,卫将军,你我都担不起这个罪过”

    话还没说完,忽然又有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急匆匆走来,

    “渭州军情!渭州军情!”

    听到他反复说得这四个字,卫渊连忙站起身来,迎上前去,搀扶住那斥候的臂膀,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凤翔的援军到渭州了吗?多少人马?”

    那斥候郑重点头道:“到了!”

    “凤翔府知府陈希亮、凤翔府通判苏轼亲自领兵三万!”

    “其中,有三千骑兵。”

    三万!

    听到这里,卫渊快速来到沙盘前,将凤翔的旗帜插在渭州附近,大笑道:

    “韩相,文相,大局已定!”

    二人陆续道:

    “渭州无恙,待这李宁令哥无功而返,杨怀仁与种谔部,想必也能极早结束战争。”

    “若不是卫将军猜测到西夏军有意染指渭州,只怕渭州局势危矣。”

    卫渊笑道:“若无两位相公倾力相助,只怕凤翔的兵不敢擅动。”

    大周州县最高长官只有练兵之权,没有调兵之权。

    如果他们不得朝廷旨意调兵前往渭州,即使解了渭州之难,也会落不着好。

    若是遇到个怕担事的长官,只怕去都不去。

    到时,渭州真的危矣了。

    顿了顿,卫渊又问道:“凤翔府知府一直是韩希亮,这个我知道,大词人苏轼怎么回事?”

    如今,苏轼的词已经有了较大的名气,所以称呼他为大词人倒也没错。

    韩章道:“此人给官家上劄子,说吏部改制不妥,去岁官家重病期间,此人还上了几道劄子。”

    “官家一怒之下,本要将他革职入狱,苏辙上书求情,文相公推波助澜,就让这厮去了凤翔府当通判了。”

    文彦博道:“什么叫做推波助澜?苏轼乃有才之士,应当重用。”

    韩章道:“李太白也有才,有才有什么用?就凭苏轼写过几首诗词?诗词毕竟乃小道尔。”

    “再说,张怀民也为可造之材,这二人同上劄子,你怎么只保苏轼?难道就因苏洵与你关系不错?”

    文彦博皱眉道:“乱说,张怀民怎么就成可造之材了?大朝议时,此人在紫宸殿外站着都能睡着,就这还可造?”

    这事张怀民向上司解释过,说大朝议前一天晚上,苏轼来敲他家的门,把他弄醒了,他开门,苏轼说你也没睡啊,就拉着他去赏月了。

    卫渊道:“两位相公且先争辩着,我入宫去见官家,将渭州军情告知官家。”

    说罢就已离开此间。

    韩、文二人吹胡子瞪眼,谁也不服谁。

    又过两日,渭州战事焦灼,但有了凤翔的兵力在,卫渊已经不担心渭州会有失了。

    这两日,王安石向卫渊表露出想收盛长柏为学生的想法。

    卫渊很不理解,问道:“新科进士那么多可造之材,你怎么就偏偏选了长柏?因为他是我的外甥?”

    王安石道:“会试诸考生首日答卷,比盛长柏所写答卷优者不计可数,你怎么就将他的答卷列为第一了?”

    卫渊道:“我又不知那答卷乃是盛长柏所写,再说,我也只是给个建议,最终仍需你拍板决定。”

    王安石道:“那我收他为弟子,也是我拍板决定,与伱有何关联?”

    卫渊哑口无言。

    最终,在四月十六日这天。

    在卫渊、盛竑的见证下,盛长柏向王安石行拜师礼。

    盛竑那叫一个高兴啊。

    王安石可是吏部尚书,当朝太子少师,将来等太子登基,盛家傍上王安石还有卫渊这两颗大树,还用担心不昌盛吗?

    拜师礼结束之后,卫渊与盛家人同行归去。

    途中,卫渊特意让盛长柏上了自己的马车,问道:“王尚书为何收你为徒?”

    盛长柏摇了摇头,“外甥也不知道,难道舅舅不清楚?”

    卫渊不好说。

    他在心中暗想。

    既然王安石心知肚明盛长柏首日答卷一事,就应该知道,自己是想栽培盛长柏。

    如今,他又收盛长柏为弟子,为了什么?将自己的棋子抢夺过去?

    还是想着,让盛长柏成为二人之间的纽带?

    或者说王安石是要利用盛长柏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是一件好事啊!

    “长柏,你性子坚韧,稳重,是个能做实事的好官。”

    “你只需将你分内之事做好,莫要过早涉及朝廷里的浑水。”

    卫渊只能站在长辈的立场上多去叮嘱盛长柏。

    至于将来如何,谁也说不准。

    朝廷里的那些人精,一个念头,都能被掰成无数份。

    卫渊先去送盛长柏,从王安石家里到积英巷那边要通过虹桥,也就是汴河桥。

    当要过桥时,卫渊掀开车帘,看着往来络绎不绝的人群,突然喃喃道:

    “长柏,你说,我这一生如履薄冰,能走到对岸吗?”

    盛长柏一愣,“舅舅再说什么?”

    卫渊摇了摇头,“没什么。”

    自来到京城,身居高位以后,所作所为,哪一个不是如履薄冰?

    像是欧阳永叔他们,谁又能在京城真正立足?

    不还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可卫渊想要的,是一直都能登场。

    顿了顿,盛长柏笑了笑,应声道:

    “舅舅如今不是正坐在官家御赐的车辇上么?要到桥对岸,何须舅舅亲自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