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短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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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青忆茶

    镇上的巡查比去年更严格。几乎每天都有人来巡查、打探。

    不过忆冬和红叶都已经安全出去,小官也没多大挂心事。

    有时候去看看沧落,有时候去无忆山走走,尤其是无忆山的雪景,银装素裹,美得能让人忘掉愁绪。小官常常背着炭炉、茶具,去山里煮茶喝。

    这天她正悠闲地躺在一个树枝上听着经纬镜里的曲声,忽然一片雪落到了她的脸上,她下意识地想到了水邪。可她睁开眼睛时发现竟然是一只调皮的松鼠。

    “小家伙,你要是再调皮,信不信我把你捉来烤着吃”,小官笑着威胁道。

    小松鼠抖了抖大尾巴,哼哼呀呀地一蹦一跳走了,树上落起的雪,又飘飘乎覆盖了小官一脸。

    小官被小松鼠的胆大和可爱逗笑了。

    “在笑什么?”,沧落笑着问道。

    小官收起经纬镜,笑着回道,“我刚被一只小松鼠欺负了。”

    沧落拂去小官脸上的雪,说道,“这几天,你原来都在这里喝茶呢”,随后伸出右手,一瓶青色的茶罐现了出来。沧落递给小官道,“给你的。”

    小官笑着接过茶罐,当看到上面写着“青忆茶”三个字时,小官笑着说道,“他让你给我的?”

    “之前他救过我,所以我就答应了。你不会生气吧?”沧落说道。

    “我哪有这么小气”,小官说道。

    “看来,你好像很开心,这个茶很特别吗。还是你真的喜欢上他了?”,沧落看着小官的神情说道。

    小官开心是因为她知道这青忆茶的制作手法,因为奚穆曾告诉过她,“青丘有一款青忆茶,是他的一位祖先为了讨心上人的欢心,用心火烘制的。听说只要心上人喝了,不仅能感受到做茶人的心思,还能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但是事实却让她恢复了冷静,她摇着头说道“我不知道”。

    “小官,他是未来青丘帝君,按照青丘族规,他只能娶其他三氏的女子。你上次差点死了,肯定也与青丘有关”,沧落提醒道。

    “我知道。我不是那种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你放心,我这人心硬地很,该断的我不会优柔寡断的。”小官笑着说道。

    “你能这样想就好”,沧落抚着小官的脑袋说道。

    小官挤了挤笑容。

    奚穆,也许注定只能成为回忆,那不如忘记吧。

    其实小官不知道,此时奚穆刚被解除禁闭。

    之所以被罚禁闭,是因为他刚回去便和父亲白沐表态,他不愿意做帝君。

    白沐虽有十二位妻妾,但是只有白长泽一子,且又为帝妃有苏梓所生,所以,在白长泽很小的时候,白沐就以青丘帝君的要求训练白长泽,并且为了提高他的灵力,让他尽快修成九尾,遍请大荒内所有顶级高手,专门负责白长泽的修炼。

    皇天不负有心人,白长泽成为青丘千万年来不到三百年便修成九尾灵狐的第二人,听说第一位乃是创立青丘的首位帝君,他仅仅用了两百年。

    所以在白沐心中,白长泽就是青丘的吉祥,是能带领青丘更上一层楼的人。

    本来想通过历练,让他能更熟悉大荒的风土人情和世间百态。没想到,游历回来,他竟然提出不愿意做青丘帝君。

    白沐自然是痛心疾首,愤怒之下,便将白长泽关在自己的寝宫里,让其反思,但是为了不让其他三族有异心,便只能以长泽闭关为由,暂时取消他带军出征的计划。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关于白长泽不愿意继任青丘帝君的事,纯狐氏、涂山氏、有苏氏都陆续听到了一些风声。

    有人开心,有人愁,最愁的莫过于纯狐子幽了。

    纯狐子幽为了确认信息的真假,几次去求帝妃,说想见白长泽,但都被劝了回去。

    纯狐子幽越来越确信外面的谣言了。但是她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白长泽要放弃青丘帝君之位?

    她去试探小蛮,小蛮也不清楚。

    纯狐子幽觉得必须要见白长泽一面,必须搞清楚原因。。

    这天她扮成送饭的婢女,悄悄随着人群混入到白沐的寝殿,她瞥见白长泽正在里侧,似乎在看什么。

    纯狐子幽趁众婢女不注意,偷偷藏到一个帘子后,等众侍女走后,她才出来。

    她见旁侧无人,便向白长泽走过来。白长泽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快速将桌上的东西卷了起来,可还是被纯狐子幽看见了,不过她看地不是很清楚,隐隐约约好像是一个女子的画像。

    她心中凉了大半截。

    白长泽则毫无情感地说道,“子幽姑娘,你来此做什么?”

    纯狐子幽连忙收起难受的情绪,微笑道,“子幽担心少主,所以才化成婢女来看看少主。”

    “有劳子幽姑娘记挂了,不过我没事。你还是快走吧,否则被被人发现,会连累你的”,白长泽说道。

    纯狐子幽却从背后一把抱住白长泽,说道,“少主,子幽愿意与少主一起受罚。”

    白长泽连忙推开纯狐子幽,道,“子幽姑娘,请自重”。

    “长泽,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纯狐子幽一副哀求地模样。

    白长泽摇了摇头道,“子幽姑娘,我和你并无男女之情,我不想让我们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此事,我定会和父君说清楚。还望子幽姑娘早觅良缘。”

    纯狐子幽心中已经慌了,帝后可是她梦寐以求的渴望,她为了接近白长泽,为了成为青丘第一美人,为了成为白慕花的护花人,她处心积虑地成为谋划着一切,每天不仅要吃数十种药材,而且每个月都要去寒冰狱泡一次千年寒潭,寒潭水冰入骨髓,但能冻住体内衰老的气息。

    她为了美,几乎成了疯。

    可现在却被他的一句话轻轻击碎。

    纯狐子幽不能接受付出都成了笑话,她眼角瞥向那卷起来的画,心中妒火已经熊熊燃烧起来。

    她几乎要控住不住自己,她真想冲上前去,把画中人撕碎,似乎只要撕碎了,那人就会不存在。

    她颤抖着身子,握紧的拳头,迟迟忘记松开。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来的,只觉得浑身冷热交加,妒火烧地她五脏六腑疼痛难忍,但心里的恨却让她的心如这外面的雪后天气,冷得让人钻心刺骨。

    她紧握的拳头,因为指甲深深地嵌入血肉里,血顺着她的掌心滴落在雪里,滴落成痕,热的血,冷的雪,血、雪交融,最终是冰冷吞没仅剩的温热。

    无论帝妃怎么劝说,白长泽依旧不妥协,他宁愿被关在这里一世,也不愿意娶自己不爱的人。

    白长容不忍心白长泽被幽闭,也常来劝解道,“阿泽哥,你是帝君的唯一儿子,你必须承担起责任来。你不知道现在帝君有多难,那些叛乱其实不过是一些人为了争权故意制造出来的,他们煽动百姓,制造对立,目的无非是想发动政变,推翻帝君。

    还有,现在朝堂内,自从你被禁闭后,各种力量都在蠢蠢欲动,每个人都想从这场不确定中搏得一些回报。其实权力最怕不确定,我能理解帝君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接位,因为只有你才能压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念头。

    阿泽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权力,可是你生在帝王家,你注定不可能如平常百姓一样自由。为了青丘,为了百姓,你应该接受你的天命。”

    其实白长泽何尝不知道,可惜世无全法,他内心也在煎熬,一个是青丘的安危,一个是自己所爱之人,如何解呢。

    之前,白长泽迟迟找不到解局之法,现在听到长容的这番话,他心中有了决断。

    白长容或许是解局的关键,白长泽问道,“长容,如果你遇到了我这样境地,你会怎么办?我想听你说实话”

    “长泽哥,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选择成为帝君。江山和美人,都是英雄所爱,可江山是千百万人,我们不能拿千百万人的命去做一场赌博。阿泽哥,这就是我的答案,我希望这也是你的答案”,白长容坚定地说道。

    白长泽看着长容,笑了笑,也许长容比自己更适合当青丘的帝君。

    “说得好,长容”,帝君白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他现在都在前殿处理政务,也临时把寢殿临时搬到前殿里,这是自从白长泽被禁闭以来,白沐第一次来看白长泽,恰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白长泽和白长容各自请了安。

    白沐看着他们两个说道,“其实政治是残忍的和不公平的,每一次政变都会流血牺牲,但牺牲的往往不是发动政变者,而是那些无辜而又盲目的百姓,他们以为在为正义战斗,殊不知早就成为别人的利益牺牲者。他们是愚昧和无知,但是我们不能因为他们的愚昧和无知就随便发动或者接受一场战争,所以作为君王,要学会平衡利益,要看到利益背后有可能牵扯的是无数个鲜活的生命。

    长泽,你是帝王之子,你从来都不仅仅是你自己,你是我和你母妃的孩子,也是支持你、保护你的大臣、百姓之主,更是那些将要与你对抗的愚昧无知之人的保护者。作为父母,我希望你快乐、自由,可是作为帝君,我必须要让你牺牲掉自由。你要原谅父君。”

    白沐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让白长泽内心惭愧不已,是呀,他不应该将自己的私情建在毁灭千万人生命的基础上,他应该站出来,去面对和解决。

    他同意带兵出征,并请求帝君允许带长容一起上战场。

    战争刚开始不久,白长泽和白长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智擒了叛乱的首领,一场来自三大家试探性的阴谋就此失败。

    白长泽的复出,让剑拔弩张的政治局势一下子安稳了很多,似乎所有人都认为这场权力交接必然是确定和稳定的,但有一人知道,这只是表象,白长泽正以入局的方式想出局,此人正是纯狐子幽。

    起初她也以为白长泽在江山和美人之间选择了江山,可那天她无意看到他在画像前炼制青忆茶的时候,她才明白画中之人对他是何其重要,以他的性格,他不可能放弃她,他现在看似积极地处理政务,其实他正在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来扶持白长容,也许他早就想好了禅让的退路。

    如果退一步来讲,就算他当了帝君,那画中之人未尝不可能不是帝妃,那倒时候,她一无所有,才真成了青丘的笑话。

    纯狐子幽的骄傲是不允许被撕碎的,所以她已经想好应对策略了,要么杀死画中人,要么支持白长炎,因为白长炎也在暗暗争取她的支持,之前不屑是因为她觉得白长炎根本赢不了,现在看,与其自己完全失败,不如赌一把,她此生的唯一目标就是做青丘的帝妃,至于做谁的帝妃,她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