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寺的遗址之上，八块墓碑插在八座新修的坟墓之前。

    当树妖死后，聂小倩等八位女鬼的躯体，也终于获得了自由。

    聂小倩念及众人好歹也有百年的姐妹之情，就将她们的躯体挖了出来，重新埋好，为他们和自己树立墓碑。

    “各位姐妹，今后一路好走。”聂小倩此时已经换下了身上的嫁衣，穿上往日的白裙，拿出长琴，静心演奏了起来。

    昨天的大战之中，这把长琴被燕毅的真气保护，并没有受到损伤。

    聂小倩找到埋在土中的长琴之后，便用姥姥断裂的根须，重新制作了琴弦。

    姥姥也不愧是千年的树妖，根须格外柔韧。

    用他的根须制作出来的琴弦，音色更佳，琴音更清。

    琴声悠扬天外，令人心旷神怡。

    燕毅穿着女子衣装，来到聂小倩身边，见她正在为自己的姐妹奏琴，也没有打扰，静静站在一旁聆听。

    等到聂小倩按琴抚弦，一曲终了之时，燕毅不爽道：“这六名女鬼被纯阳剑气所伤，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你为她们奏琴，她们是听不到的。”

    “毕竟是百年姐妹，稍尽一点心意罢了。”聂小倩扭头看向一旁的燕毅，忽的噗嗤一笑。

    燕毅顿时脸色更加阴沉：“你把我的衣服放到哪里去，还有为什么给我穿你们的衣服。”

    聂小倩抱琴起身道：“恩人不是要我做牛做马？我尽到牛马的责任，帮恩人换掉身上的脏衣服，至于为什么给你换上我们的衣服……”

    说到此处，聂小倩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动人，但笑声却有一丝悲戚之意。

    聂小倩自从死后，就被树妖掠到兰若寺中，在树妖的压迫下，脸上几乎时时刻刻地挂着一抹媚笑，矫揉造作的展示着自身的风情，好帮树妖勾引到更多的精壮男子。

    如今树妖已死，她终于可以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这股压抑多年的情绪被燕毅勾引出来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燕毅看出了这点，心中那点责怪聂小倩的想法也消散了，静静等她发泄完心中的情绪。

    过了几分钟，聂小倩的笑声渐渐停息下来，眼神陷入到了一种空虚的呆滞状态。

    又过了几分钟，聂小倩才回过神来，感激地看着燕毅，轻声道：“恩人的衣服太破了，我会为恩人重新制作一件衣服。请恩人稍等几天。”

    燕毅闻言，却露一丝伤感之色，摆手道：“我周游天下，餐风露宿，身上的衣服再新，也终究会破旧的。旧衣服穿穿也合身，不心疼。”

    “那就让我一直跟在恩人身边吧。”聂小倩当即脱口而出，“我愿永生永世留在恩人身边，伺候恩人。”

    燕毅摇了摇头：“我是蜀山弟子，身边怎么能够留下你这个女鬼呢？你现在已经摆脱了树妖的控制，早日前往地府投胎去吧。”

    前往地府投胎，这本就是聂小倩原先最大的愿望。

    只不过现在，她心中最大的愿望，已然发生了改变。

    “既然恩人不愿意让小倩留在身边，那至少让聂小倩为恩人制作一件衣裳，也好报答恩人对小倩的大恩。”

    聂小倩如此请求道。

    “这……”燕毅短短的沉默之后，点了点头，“好吧，我现在身上的真气也没有恢复，就暂时在这里多留几天。”

    “多谢恩人。”

    两人返回到了山穴之中。

    聂小倩将燕毅按在了梳妆台前，拿起了木梳，将燕毅背后的长发盘起束冠。

    燕毅看着梳妆镜中，聂小倩为自己盘发束冠的动作，不禁有些失神。

    聂小倩见状，想到之前几次相遇时，燕毅露出的恍惚神情，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猜想。

    以前的恩人身边，大概也陪伴着一个女子，为他梳妆清理。

    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意外，女子离开了恩人的身边，这才让恩人如此消沉下来。

    “好了。”聂小倩一声轻呼，唤醒了失神状态下的燕毅。

    镜中的男子器宇轩昂，雄姿英发，但是俊秀无比的面容，搭配上一身女子衣裳，让他多了一股雌雄莫辨的气质，好似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奇女子一般。

    “恩人其实你穿女子衣物也挺合适的，要是再为你上些胭脂水粉，只怕我站在你的面前，也要自相惭愧了。”聂小倩痴迷的看着镜中的男子，心中愈发不想离开他的身边。

    “别胡说，我这只是权宜之计。”燕毅心中一阵恶寒，恨不得马上把身边的女子衣裳脱下来。

    “是是是，我这就为恩人去做新衣裳。”聂小倩飘然离开了山穴。

    燕毅盘坐在绣床之上，静心恢复真气。

    然而没过多久，燕毅陡然睁开了眼睛，起身来到了地表之上。

    只见乌云再次笼罩了天际，黑山老妖的大军再次出现在了燕毅的面前。

    此时燕毅的功力只恢复了五成，无法击败黑山老妖的大军，但冲出黑山老妖的包围，应该还是可以的。

    不过，燕毅却没有逃跑的打算，因为他在乌云中，看到了被囚禁在囚笼之中的聂小倩。

    聂小倩也看到了地面上的燕毅，大吼道：“不要管我，快走。”

    就在燕毅犹豫之际，黑山老妖出现在了燕毅的面前，惊奇道：“想不到树妖姥姥还私藏了一名绝色娘子。这次出兵，就算没有抓住赤霞剑仙，也算是大有收获了。”

    他没有认出自己。

    燕毅心中一定，脑中顿时有了新的计划。

    “请黑山老爷放了小倩姐姐吧，我愿代替小倩姐姐，跟老爷返回黑山。”燕毅用真气伪装，模仿聂小倩的声音，假装自己也是一位被树妖掠来的女子。

    黑山老妖威胁道：“聂小倩跟那个赤霞剑仙，合谋欺骗本山君。幸好本山君智谋超群，及时率军返回，抓住了她。你要是想聂小倩活命的话，就尽快将赤霞剑仙的下落告诉本山君。”

    “我不知道，当时我呆在山穴之中，根本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事情。”燕毅浑身颤抖，双手捂在脸上，哭泣不已。

    “是吗？”黑山老妖倒也没有继续为难燕毅，他可是一个怜香惜玉的妖怪。

    “现在树妖姥姥死了，你住在这个鬼地方，没准哪天就来了一个道士和尚，把你给收了。你不如就跟我回黑山吧。”

    燕毅怯生生道：“多……多谢黑山老爷。”

    “哈哈，小娘子不用谢我，等你跟我回到黑山，你会有享不尽荣华富贵的。”黑山老妖吐出一团黑气，将燕毅包裹起来，扔进了囚笼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