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亡灵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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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生活总是如此艰难,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亨德森死了,作为一名卫兵,被发现横死在自己的家中,死因是颈动脉断裂造成的大出血和,喉管断裂引起的窒息。

    凶手的袭击可以称得上快,准,恨。

    仅仅一刀,就完成了漂亮的击杀,独留下亨德森生病在床的妹妹。

    卢奥作为尸体的第一发现人,此刻正在接受审问。

    他的表情很古怪,因为警局请过来的神官正是安古斯。

    “你不是去夜神那里打工了吗?”

    卢奥疑惑地问道。

    “哪里的工作并不多,偶尔我也接点私活填补家用。”

    安古斯耸了耸肩,他只是过来干活的,受审的对象是谁,他一点都不在意。

    “算了...快点开始吧。”

    安古斯将自己手边的创世纪翻开,放在了桌案上。

    书页无风自动地开始翻阅,烫金的字体在书页间滚动,最终落在了其中一页。

    “神说,谎言是拙劣的掩饰,在祂的光耀之下,一切事物必显其本来面貌。”

    安古斯虔诚地念着创世纪的第十三章的第一节,身上缓缓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卢奥常常想,这家伙也只有这种时候才真正像个神官。

    这句话绝对是创世纪这本书中,最声明在外的一句话,人们称这个奥术为“问心”,在它的作用下,谎言会被轻易地识破。

    这大大方便了卫兵们查案,但也因此,牧师与神官也成为了最胜产大龄剩女的职业。

    选择伴侣尽量避免这两个职业,几乎是男人们之间不言自明的共识。

    就像人们讨厌亡灵法师一样,这也是一种对职业的偏见吧。

    “那么,卢奥先生,请问您是否知道杀害亨德森的凶手是谁?”

    “不知道。”

    “请问,您赶到现场时,亨德森已经死了吗?”

    “没死,但是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一切与您无关吗?”

    “是的,至少我自己这样认为。”

    安古斯笑了笑,卢奥回答得很快,他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白光没有任何明显的波动,这证明了卢奥说得都是实话。

    “最后一个问题。”

    “卢奥先生,请问您是否对我有所隐瞒。”

    卢奥皱了皱眉头。

    “我想这和这个案件没有任何关系。”

    “哈哈哈,朋友之间开个玩笑而已,你可以走了。”安古斯很自然地笑起来,似乎他真的只是想和卢奥开个玩笑,“下次来赌场玩来找我,我可以偷偷帮帮你。”

    厚重的铁门关上,刑讯室中央的煤油灯还亮着。

    安古斯朝椅子后靠了靠,让自己的坐姿可以稍微舒服一些。

    卢奥刚刚的避而不答,其实已经成为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过,自己并不是一个心急的人。

    ......

    走出刑讯室的卢奥,观察四周。

    卫兵局内,所有的人都忙得焦头烂额。

    毕竟死的人就是卫兵局的卫兵,甚至不少人在昨天还和亨德森谈笑风声,可转眼间,亨德森就变成了一具平躺在地面上冷冰冰的尸体。

    这会极大动摇卫兵局的威信,让这个身在冒险者城市的卫兵局更加举步维艰。

    不过,这和卢奥无关。

    这里,有一个与所有人都格格不入的家伙。

    琳蒂,这个虚弱的小女孩尚不能接受自己的哥哥已经离开人世的事实,坐在卫兵局的长椅上不停留着眼泪,不时发出几声咳嗽。

    她就这样哭一会儿,咳一会儿。

    偌大的卫兵局没有一个在意她的人。

    对不起,曾经确实有过,但现在已经死了。

    但她尚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然不停地在哭。

    “卢奥先生,您能不能安慰她两句,毕竟人是您带回来...”卫兵悄声对卢奥嘟囔道。

    卫兵们不是毫无人性得混蛋,自然不能对小女孩的眼泪无动于衷,但是他们现在真的很忙。

    卢奥长叹一口气。

    让这个小女孩和死去的哥哥呆在一起实在说不过去,自己才把她背到卫兵局来的。

    背过来的路上小女孩很不安分,一边大哭,一边咳嗽,还一边用软乎乎的拳头锤自己的脑袋。

    他看得出来,女孩的身体并不像同龄人一样健康,这让他有些担心,哥哥死后,女孩能否独自生活下去。

    他思虑良久,最终还是走上前去,单膝支撑着,蹲在女孩的面前,让两人的视线可以平行。

    从心理学上将,这种平等的对视可以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对于小孩更是效果显著。

    “首先,我不是杀害你哥的凶手,我跟这些卫兵叔叔是同伴。”

    小女孩停止了哭声,似乎是为了听清卢奥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卢奥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和缓。

    “琳蒂。”

    “很好听的名字。”卢奥这样夸赞着女孩,一边用手将女孩脸颊上的眼泪擦干。

    似乎是哭的太久的缘故,琳蒂的眼眶有些发红。

    “哥哥他回不来了吗?”

    女孩的声音怯生生的,还带着些委屈的哭腔。

    “他...他只是换了个地方看你而已。”

    卢奥蹩脚的组织着谎言,他实在很难告诉对方事情的真相,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女孩解释这件事。

    “骗人!我什么都知道!别拿我当小孩。”

    女孩的声音一下激动起来,随之于是几声短促的咳嗽。

    卢奥沉默了,他实在不知道如何面对女孩的话。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很多年前的自己,那个拖着石棺,一步一步爬着上山,手和肩膀被麻绳勒出血痕的自己,自己要去山上埋葬养育自己长大的爷爷,老师,父亲。

    至亲之人的离去,是活着的人难以逃避的痛苦。

    但是生活终归是要继续的,他明白这点,他相信女孩也一定明白这点。

    女孩抬起那张哭花的脸,头发显得有些凌乱:“生活总是如此艰难,还是只有童年如此。”

    望着女孩无神的双眼,那话语中隐藏的空洞与绝望,卢奥一下犹豫了。

    他有些不忍心告诉女孩自己认识到的真相,因为那往往太过残酷。

    但女孩并不是神官,也不是牧师,也许自己可以在这里撒下一个小小的谎言,这无伤大雅,以后女孩自然会明白自己的用心。

    “生活并不总是如此艰辛,只是神明偶尔爱开玩笑。”

    卢奥这样说着,摸了摸女孩毛茸茸的脑袋。

    女孩表现地很顺从,她似乎从卢奥身上找到了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那是她还没有生病的时候,看着外面大雪纷飞,靠着冬天的火炉取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