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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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顶聪明”的绑匪(一)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生大要案。大要案中队闲着没事,只能去同派出所抢小案破,或者去办一些卖滛嫖娼案和赌博案,也为大队增加点收入。虽然罚款都是要上交的,但财政会按比例返回一部分作为办案经费。而李剑总是在考虑着藏在档案室里的那四个卷宗。

    想不到机会还真的来了。一直在外地做生意的柳大江,听说江普县公安局侦破了陈十一拦路强奸案,也了解到刑侦大队已经大换血了。于是特地从外地放下手头的生意赶了回来,到刑侦大队上访。找分管局长铁公正,要求刑侦大队重新启动他儿子柳俊被绑架案的侦查工作。

    劝走了柳大江后,铁公正到刑侦大队找上了方大虎和李剑:“89年,柳大江的儿子柳俊被绑架的案子,你们知道吗?”

    方大虎说:“知道的,当时我是刑侦大队的侦查员,也参与过这个案件的调查,李剑那时还没参加工作。”

    铁公正说:“当时是怎么一个情况。听受害人说,案犯提出20万的赎金。然后大队领导要求他拿了一些小孩衣物,并写了一封信以及2000元钱,放在案犯指定地点。可是没派人守候,结果东西被拿走。之后案犯再没有来联系,是不是真的?”

    方大虎说:“确实如此,案件发生的时候是我前任的前任。当时也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财力,调查此案。

    案件发生后排查了一大批嫌疑人,其中有一人还是时任大队长的表弟。但最后均因无作案时间或无相关证据被排除或释放。

    柳大江还因为大队长表弟被释放一事与当时的大队长大闹了一场。

    案件发生后,有很多混水摸鱼的人。冒充案犯,写敲诈信给受害人家属。真真假假,当时也查处了一些。

    刚才你讲的这个事情是发生在案发几个月之后了。刚好人事调整,大队长换成了我的前任,我也调到了城郊派出所担任副所长了。我是事后听他们刑大的人说的。

    柳大江按照大队长的要求,开摩托车把东西放在了案犯要求的洪宅镇一大桥下面的桥南第二根桥墩边上。又按大队长要求骑摩托车返回家里等候消息。

    正好当天晚上下大暴雨,新上任不久的大队长没有安排人去守候。大家都在办公室打牌,结果东西被拿走了。为此,第二天柳大江跑到大队长家里大闹,还把大队长家的桌子都掀翻了。”

    铁公正怒目圆睁:“还真有这样的事,那么大队长有没有被处理。”

    方大虎笑了笑:“应该没有,反正他一直当到去年,我上任后调往其他所队。”

    铁公正不断摇头叹气:“难怪别人都告诉我江普县公安局的刑侦大队一团糟,凡是杀人案都破不了的。”

    方大虎又说:“据说,他当时不去守候,是因为两个原因。

    一是下面的人告诉他,‘这样的信很多的,我们已经守了许多次了。要么根本没人来取,要么都是一些混水摸鱼的人。案子都已经发生了几个月了,真正的案犯是不可能来敲诈了。’他觉得也有道理。

    二是当天下大暴雨,估计混水摸鱼的人也不会去取。于是他就决定不去守候了。”

    铁公正狠狠地说:“这是严重的赎职啊!你们感觉这个案件,还有没有侦破的可能,有没有继续上马的必要。”

    方大虎沉默了,铁公正看了看李剑。

    李剑说:“我刚好前几天没什么事,从内勤那里调出一些未破的大要案的卷宗。这个案件正好在内,我已经看完了。

    我对放了东西不去守候这件事很想不通。但更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事后没有任何补救措施。

    在整个案卷中找不到一点关于调查取东西人的书面材料。不知道是没有补救调查,还是查了没有做材料。”

    方大虎说:“第二天早上,大队长派了一人去查看。发现东西被拿后,直接傻眼了。

    据说之后派技术员去勘查过,但什么也没有,就不了了之了。柳大江大闹一翻后,就出去做生意了。之后也不再有人寄信敲诈了,事情也就没人过问了。”

    铁公正说:“李剑,你是否发现了什么?”

    李剑说:“是的,我可以断定。这个取东西的人是一个三轮车载客的驾驶员,而且平时经常会将车停在城区西边水门口一带。”

    “何以见得?”铁公正和方大虎同时发问。

    “我在案卷中发现有许多的敲诈信,绝大部分都是手写的。有一些明显是经过伪装的笔迹。

    最后这次,就是把东西取走这一次的敲诈信。也是手写的,但是每个字的一笔一划都是用尺子量着划出来的。而在这封敲诈信之前不久,也有一封同样用尺子量着一笔一划写的信是直接寄给刑大的。

    他在信中说自已是一个三轮车手。有一天车停在水门口这里,有个人带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坐他的车。说了一些威胁的话,说他自己是一个帮派的人。如果三轮车手乱说话,他们会杀了他的,所以他一直很害怕。想了很久之后才给刑侦大队写了这么一封信。”

    “有这样的事?快去把案卷拿过来。”

    方大虎让内勤把案卷调了出来。翻阅后,果然如李剑所说,整个案卷中正如李剑说的,只有这二封信是用尺子量着划的。”

    铁公正对李剑赞许地点点头:“你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是先看到寄给刑大的这封信。当时,我就想这是什么意思,既然他害怕就不必向刑大说明。而写信要向刑大说明,应该是想求助刑大的保护。那么又何必伪装笔迹呢?

    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呢?这个三轮车手绝对有问题。

    直到我看到案卷中他写给柳大江的敲诈信后,我立即明白了。

    给刑大的信是为了后面打伏笔。说明他要去取钱了,但又怕被刑大守个正着。于是他提前写了这么一封信。

    如果被抓了,他就死活不认帐。他会说是帮派的人威胁他,让他来取东西的。

    从信中看出他还叫得出柳大江儿子的名字,但音同字不同。这个三轮车手不简单啊。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是混水摸鱼的。”

    李剑还说了甄别案犯的办法是信中的两个字:一个字是他把钞票的“钞”写成了“抄”,另一个是把柳俊的“俊”写成了“正”,在江普有些地方方言“俊”和“正”的读音是一样的。

    铁公正把案卷一盖:“好,李剑分析得很有道理。我们马上启动重新调查,由李剑全权负责,我和方大队长会全力支持你的。”

    事情已经过去六年,要想找出这个三轮车手绝非易事。虽然目标对象是三轮车手,但那几年三轮车是主要载客的交通工具。

    全县从事三轮车载客的应该不少于几百人,而经常在城西水门口一带的也不下几十人,更何况从几十个三轮车手中要找出那一个更不是件易事。

    李剑手头只有二封经过伪装笔迹的书信可以用,说到底就是要用两个字来识别案犯。但李剑没有被困难吓倒。当即向二位领导表态,“我和我的兄弟们会尽百分之百的努力,找出这个取走被敲诈物的三轮车手的,请二位领导放心。”

    回到办公室后,李剑即召集了四大金刚,向他们说明了情况。并告诉他们甄别案犯的办法,然后作了任务分工。

    一是李剑和张士庆去交警大队,看看有没有相关三轮车手的名单、资料、档案之类的。

    二是,由张大锋和黄人杰去城西水门口转转,找几个三轮车手回来。首先问问,89年的时候是不是在开三轮车,然后问问他们那段时间还有哪些人在开,最后甄别一下其本人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三是虞天生负责编两段话,一段话中要多次出现“钞票”字样,用来我们读让他写,不能让他看。另一段话要多次出现“俊”和“正”字,让他用方言读给我们听。

    最后,李剑向大家宣布了纪律:我们复查这个案件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到目前为止,只有我们五人加上方大和铁副七人知道。

    如果有其他领导或同事问我们为什么查三轮车手,就说近段时间在查一个赌博案。不要泄露任何东西,包括虞天生编的二段话,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在两个关键字上不要有任何标记。

    之后,大家就按李剑的分工开展工作了。李剑和张士庆来到了交警大队,向大队长说明来意后,大队长即叫来了管档案的内勤和车管所长。

    内勤告诉李剑:“交警队的档案比较简单基本上只有驾驶员的照片,基本情况表格,理论考、路考的成绩纪录,体检表格。”

    车管所长告诉李剑:“我这里只有上过牌照车辆的档案材料,也基本上只有购车发票,交税情况的一些资料,至于车辆买来运什么,到哪里运,我们这里是没有的,交通局的运管部门可能会有。”

    李剑让内勤和车管所长带他和张士庆分别去抽几个档案看看,俩人随机抽了十几个档案。看了之后,确实如他们所说,根本没什么作用。

    李剑和张士庆告别交警大队长,后又赶往交通局的运管所,向所长说明了来意。

    所长告诉李剑:“我们这边也没建什么档案,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车辆在水门口那边营运。我们只是会经常上路检查,发现无牌无证或违规运输的给予处罚。处罚也只是开具罚单,没有什么档案的。不过由于路上拦的多了,我们的执法人员也认识一些三轮车手。”

    李剑:“所长,能不能辛苦一点,让你们的执法人员给我们提供一下,89年、90年在水门口那边组客载人的三轮车手有哪些,认识几个就提供几个。”

    所长说:“好的,你们明天过来拿。”

    李剑和张士庆谢别运管所长,回到了刑侦大队。

    他们采取了最原始的办法,与张大锋、黄人杰一样到水门口找三轮车驾驶员。然后通过找来的驾驶员,一边排查,一边扩大线索。

    这些人天天在一个点组客载人,相互之间总会有一些人认识的。第二天,从运管所拿来的名单有12个人。

    李剑他们共5人,顺利的时候一天能排查十几个驾驶员。不过,四五天后,每天只能找到四五人,甚至二三人,可是应该有的兴奋点始终没有来。

    就这样,李剑和他的四大金刚一直排查了半个月。该查的,能查的都已经查了,可是嫌疑人始终没有出现。

    李剑反复的思考着,难道是自已判断错了?或者是嫌疑人经过这几年,把两个错别字给纠正了?

    按理,这种三轮车驾驶员一天到晚开个三轮车,平时也不会去看书学习,固有的错别字,应该不会纠正掉。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会不会平时没有在水门口这里组客,但偶尔也会载客走一趟。这样的话,其他的驾驶员也不会认识他,我们的排查也不一定排上他。

    想到这一层,李剑猛地站了起来:“妈的,太狡猾了。”自已在派出所工作的,经常听到柳宅这边的人把“俊”说成“正”,两个字的发音完全是一样的。难道这个案犯就是柳宅人?

    之前一直被城西水门口误导了,开三轮车的哪里不好去。

    他明明在柳宅镇开,他说成在水门口这边,可以引开我们的侦查方向。

    如果被抓了,他可以说,自已刚好载客人到那边,然后帮派的人盯上他了。这完全可以自圆其说,合情合理呀。

    至于帮派是真是假,你公安自已去查呀!查不到是你们的问题。

    这个案犯太聪明了!